大錦軍,少帥營帳內。也許是雲殊的懷抱太叫人安心,也許是錦太累了,竟在他溫和的擁抱裡沉沉睡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有人喚她,“公主,公主,太子來了。”太子?錦渾身一驚,豁然清醒,“他在哪?”醒來時她在床上,雲殊已經不見了。“太子在外麵等你。”辛夷站在床邊道。錦起身,步伐利落的向外走去。太子一看到錦出來,連忙向她迎麵走來,關切的問道,“怎麼樣,有沒有受傷?”錦抬著頭,將太子的神情一寸一寸的收進眼底,短暫的沉默片刻,最終她還是輕輕笑起,“我沒事。”太子如釋重負,緩緩鬆了口氣,“那真是太好了。”“呃,錦……”太子有些難堪的樣子,但還是咬牙出了後麵的話,“德壽那個混蛋,霍離斬了他的首真是便宜他了。錦……是我太疏忽了。”“沒關係。”錦心中也漸漸放下了一塊石頭,然後又想起來另一個男人,嘴角泛起一絲自豪感,“是雲殊深入敵營救了我。”“是嗎?他親自去的敵營?”太子還有些難以相信,但看到妹妹堅定的表情,還是忍不住稱讚,“那位佳公子平時看上去文縐縐的,以為隻會乾些運籌帷幄的事情,沒想到還有這種魄力。”錦被擒時有想過大軍壓境的情景,但也沒想過一睜眼會看到他。“對了,他人了。”太子左右看去,豪氣道,“讓他過來,我要重重賞他。”“他走了。”辛夷走上前來道。錦麵色一沉,神色立馬緊張起來,“他又去哪了,他想乾嘛?”“他去敵營將霍離將軍救出來。”什麼?“胡鬨。”太子大喝一聲,指責道,“既然闖過一次軍營,敵人自然會加緊戒備,他以為敵營是他叔叔開的茶樓。剛剛才誇了他兩句,又犯渾。”“他不想讓錦難過,所以就又去了。”“那他什麼時候走的?”錦拉過辛夷,急問著。辛夷抬眼,“您睡著後他就走了。”“混蛋。”錦暗碎了一聲,奔向前去搶過了太子的馬。“回來,錦。”太子急得在後麵直追,但是錦已經翻身架馬,狂奔而去。一路星辰相送,皓月遙望,錦的內心也不僅僅是著急、擔憂那麼簡單。她甚至有些懼怕,懼怕他的離開,不管是危險還是不危險,她都不能再放任他離去。是的,她孤單了很久,又堅強了很久,所以嘗到可以依靠的滋味後,就像嘗了一口慢性毒藥。他的離去,無疑是一次痛苦的戒毒。而如果他真的是毒,她卻不想戒掉。雲殊還是將馬停在了原來的地方,令他意外的,之前留給霍離的那匹馬竟然還扣在那。這就明霍離沒有泄露他們的任何秘密,想到此處雲殊不經露出敬佩之色。扣好馬後,雲殊直接走到了北府兵的正門,讓士兵通報謝玄。果然,沒過一會,有兩個人跟著士兵快速趕了過來。靠近後,雲殊認出他們正是博和莎兒。“謝琰哥哥……”“好了,先進帳篷再。”雲殊也不等他們來迎,直徑走了進去,一路向謝玄的帳篷走去,暢通無阻。“你怎麼又回來了?”謝玄眯著眼,沒精打采的,明顯是被人硬從床上拖起來的。“我要帶霍離走。”雲殊也不寒暄,直接提了要求。“為什麼連他都要帶走?”莎兒很是疑惑的質問,“我們連續失去兩個俘虜,考慮過軍心嗎?”雲殊搖了搖頭,“一直以來我們幾乎都是百戰百勝的,失去兩個俘虜也算不得什麼。霍離對錦有用,我要帶他回去。”“錦?”一聽那女人的名字莎兒就滿腔烈火,“謝琰哥哥,你分明隻考慮錦的感受,是她讓你過來的嗎?”博拉了拉身邊的妹子,製止道,“莎兒,不得無禮。”莎莎著急起來才顧不得這些,繼續質問,“你知不知道,放走錦和霍離這兩個人,要害死我們多少將士?”“那是為了以後更多的勝利。”雲殊伸手握住莎兒的胳膊,耐心解釋,“莎兒,我們兵力與他們懸殊太大,必須要有絕對勝利的把握,有些犧牲是不可避免的。”“好,什麼都是你有理。”莎兒一把打開雲殊的手,拔出利劍,“既然你那麼想帶走俘虜,那你就像劫俘虜那樣將她劫走好了。”“莎兒……”博剛要去製止,莎兒已經將劍刺了出去,而那一個簡單的刺招,雲殊隻要側過身就能閃躲,但是他卻沒有。劍的力道並不大,但也足夠劃破衣服,刺進身體。鮮血從雲殊的肩頭緩緩流下,他紋絲不動的立在莎兒麵前,神情肅穆堅定,“我從未忘記過我的身份,從未褻瀆過將士們的犧牲。莎兒,我們八萬北府兵是,而我們身後整個南朝數百萬的百姓,才是我們來到這裡流血拚命的全部理由。”言語聲調不高,卻鏗鏘有力,不容置疑。然而越是看著他如此堅守著原則,莎兒心底就莫名的騰出一種恨意,那是徹骨的痛,是從臉上的燙傷一直拉扯到心底的痛。“莎兒……”博最是了解妹妹,她不甘心的。這個一直心有驕傲卻被命運無情踐踏的女子,她從未甘心過。當眼淚快要溢出眼眶時,莎丟開了手中的劍,跑出了帳篷。“莎兒。”博連忙追了出去。帳篷裡頓時安靜開來,靜得可以聽見燭火燃燒燭心的聲音。雲殊知道他們兄妹的心裡苦,可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為兒時的好友做些什麼,隻能低聲的歎息。“真好。”謝玄看著雲殊點了點頭,“連傷都有了,錦公主看了一定會被你感動到的。”“霍離在哪?”一連兩雙眼未閉的奔波,雲殊顯得有些疲憊。謝玄掏了掏耳朵,指了指右方,“前麵右轉第三個帳篷。”“你們有沒有審過他。”“謝止傍晚剛審過,下手挺狠的。”謝玄有些讚歎道,“他什麼也沒,是條硬漢。”雲殊點了點頭,霍離除了能力超群,一直都是以忠心備受太子重用,一點皮外傷還難不倒他。忽然又想到什麼,“我之前假冒你客卿的身份已經穿幫了。”雲殊看著堂哥表現得很苦惱的樣子,“而我又不能大搖大擺的進去將霍離帶走,他會懷疑我的。”“你自己看著辦吧。”謝玄也懶得管他,橫豎這也是他的營帳,大將軍心血來潮和士兵玩兩,倒也沒什麼。“這可你是的。”雲殊指了指他,認真道。謝玄頓時有種不好的感覺,“你想乾嘛。”雲殊迅速撿起地上的劍,架在了謝玄的脖子上,凶狠道,“不許動,否則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