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的心都已經飄去丹徒了,早已經不記得白在銘水居的不快。見朱瑾也在,他反而鬆了口氣。“朱瑾姑娘,有件事情需要拜托你。”“啊……什麼事情?”朱瑾不免驚訝。不止是她,連錦聽了這話,也不由地抬起頭來,目含不解地看向他。劉裕便將所遇之事,簡單的與她倆了一番,“現下,那母子仨子被我帶了回來。雖他們是來山陰投親的,但我料想他們的行蹤既然已經暴露,親戚家中還是不去為妙,所以還得麻煩朱瑾姑娘替她們安排好去處。”“原來是這樣,既然是駙馬的吩咐,朱瑾定會妥善安排。隻是現下已經黑,便讓他們在此處暫住一晚,明日再做安排,不知駙馬覺得可妥?”劉裕點頭,“甚妥,有勞了。”朱瑾笑了笑,見他眉宇之間的憂慮尚未褪儘,心中略有所悟。不過,她並沒有多事,拱手告退。她走之後,屋中氣氛微微變化。燈下,錦明媚妍麗的麵容,勾得他這才記起了白發生的事情。劉裕默然,尋了個位置坐了下來。他不開口,錦也無話。該的話,她確實是已經儘了。隻是這簡陋的屋宅籠統隻有三間臥房,現在又添了仨人,她今晚便也不可能再去跟朱瑾擠一張床榻了。正猶豫著,就聽到他的聲音輕輕飄了過來。“明日,我要回丹徒一趟,你可願意與我同行?”聞言錦的眉頭就蹙了起來。劉裕一笑,扭頭朝她看過來,“是了,你還不知道,我其實也是丹徒人。家父已故,家中尚有繼母和幼弟。我剛才的那母子仨人的遭遇,與我家中有些牽扯,我擔心家中生變,得回去看看才能安心。”錦置放在膝上的手,虛虛一握,眉頭越蹙越緊,“你現在不能回去。”她的眼裡明淨湛藍,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想法,“現在是什麼形勢,我不你也該知道。我的身份在南朝並不能曝光。不如,我明日派關三爺去打聽探消息,等弄情事情之後再回去?”劉裕搖頭,“事情沒有你想的那簡單。”他不知該如何跟她浣風樓的事情,垂下眼去看桌上的時時跳著燈火,無奈歎道:“家中已經得罪了朝廷,可能會有滅門的危險,我非回不可。”錦按按眉頭,“不管怎麼,浣風樓也是江湖中大幫派,民心所向,豈是區區一個縣令能夠撼動的。”“你知道浣風樓?”劉裕一怔,隨即又釋然。她身後可是有寵大的虞美人,想來朱瑾他們早已將他的背景都查清楚了吧。劉裕苦笑,心裡有些不舒服。“我一介布衣平民,家人婦孺所能依仗的不過是家父生前積下的些許威望。朝廷若有心為難,也不是不可能。既然公主不便出行,那明日我一個人回去吧。”這話的就有些誅心了。錦虛圈的手,驀地握緊。眼裡微微閃出一絲怒意。她自認對劉裕已經夠坦誠了,從前如何,已是不能改變。不可能隻要他心裡不痛快了,她就得一再哄著他。她沒話,麵無表情取了份宗卷扔了過去。劉裕手忙腳跳接住,“這是……”“自己看。”她冷著臉,瞥了他一眼,不再搭理。劉裕狐疑地看了她一看,將宗卷打開。待看清上麵的內容,大吃了一驚。“這……這……”錦嗤道:“這有什麼奇怪!虞美人遍布下,隻要有心,就沒有探聽不到的消息。浣風樓樓主幾年前被人暗算而死,如今掌控浣風樓大權的,就是你口中婦孺。幾個月前,你繼母身體欠佳,幼弟難撐門楣,便由你的叔父開始掌權。”“你繼母和幼弟對你這個叔父倒是十分信任,浣風樓在他的管理之下,也漸漸恢複正常運作,得獲不少人心。現下擁護他的人,比現任的樓主還多。難道你就一點不覺得你這個叔父很有手段?”劉裕立即反駁:“叔父是我父親生前最信任的人。我離家之後,也多虧了他照顧母親和弟弟。我懷疑誰,也不能懷疑他啊。”真!錦冷笑。她不悅道:“有句話你的不錯,此事的確很不簡單。這突然出現的母子仨人怎麼這麼巧,恰恰就遇到了你,你可有想過,是否有人故意想引你回去?”劉裕猛地抬眼,不敢相信地看向她,手裡的宗卷“啪”地落下。“我過了,我並沒有一定要你同我一起回去。你不必……”不必故意誘導他把人心想得那麼不堪。歸根結底,不過她心裡還沒有將謝琰放下,所以才會對他若即若離,對他的事情,也並不完全放在心上罷了。錦是真的苦口婆心。她的生長的環境,遠比劉裕要複雜許多。從是在權謀的耳熏目染下長大的。劉裕想不到東西,她能想到,劉裕看不見的實情,她也能一眼看破。可他的反應,卻與她想象的全然不同。他並不相信她。“不早了,你先睡吧,我去看看那母子仨子。”劉裕起身將掉地上的宗卷撿了起來,不再看她,轉身朝外走去。他的身後,錦忍隱著閉上了眼,抬袖便拂滅了燈火。剛邁出門的劉裕,感覺到身後一黑,他的身體微微僵了一下。下意識地轉身,朝身後漆黑的深處望了過去。燈已熄,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清,屋子還有著一股清爽的馨香。他的麵容終於沉了下去,冷肅極了。這一晚,劉裕沒再回臥房。錦氣極之下睡得並不安穩。隔日起身的時候,朱瑾已經給那母子仨人尋了個好去處,劉裕親自送過去的。朱瑾過來回稟的時候,她全程冷著臉,麵無表情,“盯著他們。”“公主?”“浣風樓的事情,你再讓人查查,他要回丹徒。”朱瑾驚訝道:“這個時候,回什麼丹徒啊。駙馬的腦子……”進水了吧!錦冷笑,“沒什麼不能的,本宮也這覺得他的腦子進水了。”可是有什麼辦法,她又不能不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