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方葵,謝石眼裡微微閃爍了一下。垂頭就去看錦,錦麵無表情,可她緊攥著衣角的手,卻泄漏了她的情緒。謝石心情複雜極了。這一瞬,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該去相信誰。眼看碧珠從沐傾城身邊走去,即將越過桓玄走進府中,謝石嘴角動了動,卻強迫自己沒有開口。他既想相信錦,卻又對桓玄產生了懷疑。這一切發生得太巧了,就算錦是被誤會了,可他還是得查清楚桓玄的目的。所以他並沒有出聲阻止碧珠。可是……既管他沒有阻止,碧珠卻被迫地停住了腳步。那道門後,跟變戲似的,再次走出一個人來。眾人才剛看到那粗糙的布衣衣角,就聽到一道清悠悠的聲音笑道:“我還當來遲了,原來你們都在這裡等著呢。”罷,又加了一句,“二哥,你倒是走快點啊。”光聽聲音眾人已經知道了來者何人。等她整個人走出來,外麵的燃著的火光瞬間將她的麵容照清楚了。謝二臉上的笑容瞬間斂去,她目光驚訝地看著四周,不解地問:“發生了什麼事?”她走出來之後,謝琰也出現了。兩人身體均身著與劉裕、錦同款式的粗葛布衣,布裙。門邊堵滿了人,碧珠頓時無法過去了。她尷尬的回頭朝謝道韞看了一眼,見她麵色沉沉,沒有吩咐,便默默地退到了一邊。“妙妙,琰弟,你們怎麼也……”謝道韞的臉色一變再變,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她一出聲,謝二和謝琰便同時將視線放在了她的身上。謝二:“大堂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這裡怎麼會有這麼多帶箭侍衛?”如果錦和劉裕的同時出現,令人懷疑他們之間私通款曲,而桓玄的出現,是讓人懷疑他彆有用心,那麼當謝二和謝琰兩兄也隨後跟來之後,所以懷疑都變得沒有任何的服力了。錦和劉裕想要私逃,桓玄或許會唯恐不亂暗中相助,難道謝二,謝琰也會居心不良?可事實是,他們倆兄妹,真的就做出了這種事情來了。謝道韞一時難以接受,心裡既然震驚又憤怒,“你們倆真是太過份了,怎麼能幫著外人欺瞞長輩!”她伸出手,哆哆嗦嗦地指向謝二和謝琰,“你們太讓我失望了!你們,你們……”“夠了!”謝石終於忍無可忍地喝斥了一聲。他目光沉沉地看向謝道韞,“還不將侍衛撤下去,你想要鬨多久?”“六叔……”謝道韞沒料到謝石會突然反過來苛責她,與她背馳而行,一下子就哽咽得不出話來了。她忍不住猛地抬眼,再次朝謝二看過去。她對謝二是真心的疼愛,從到大一直如此,可她呢……這麼多年的姐妹情,她竟為了一個毫不相乾的外人,背叛就背叛!她怎麼能這樣無情無義!謝道韞的眼裡噴著火似的憤怒。謝二默默地垂下眼瞼,隻能在心裡一句抱歉。謝石喝斥了她,便不再理她,隻朝著謝二,謝琰兄妹看過去,不悅道:“色不早,想吃烤魚明再,都回去!”真實如何,謝石突然不想去追究了。不清心裡是種什麼樣的感受,無論是錦怎樣,還是謝令薑會怎樣,都不是他想看到的。當著眾人的麵苛責侄女,令她失了顏麵,這對從到大走到哪裡都是眾星捧月的侄女來,已經算是懲戒了。或許連謝石自己也沒有意識,他心裡的那根秤其實已經失了公平,傾向了錦這邊。謝道韞僅憑一人,哪怕手握證據,也寡不敵眾。她也的的確確是倍感難堪了……難堪到她幾乎想堵氣撒手,什麼都不要管了。可是……她若任由著謝家人被旁人玩弄股掌,那她就不是謝道韞了。就這一會兒的功夫,她眼睜睜看著謝石鐵青著臉將錦帶走,看著眾人一哄而散,看著持箭的侍衛們麵麵相覷,看著婢女碧珠憂心忡忡地望過來……她倍感無力地閉上眼。“都退下吧。”被迫的吃下這記悶虧,並不是她無法將錦打出原形,而是……親人的背叛。謝二如此,謝琰如此,連她六叔也如此。她很痛心,真的很痛心。“夫人,您沒事吧。”碧珠走過來,試探地伸手扶住她。謝府裡的侍衛都是訓練有素的,得了令就滅了火把散去。謝道韞站在外頭,周圍的光芒都消失了,她置身黑暗之中,感覺身上陣陣發冷。“夫人?”碧珠又喊了她一聲,心極了。“我沒事。”謝道韞咬著牙怒極,卻反而低低地笑了起來,“那個女人真不簡單,我倒是瞧了她。六嬸折在她手上,也不算冤枉。”見她肯話了,碧珠長長的鬆了口氣,寬慰道:“夫人彆急,這次不行,還有下次,咱們總能找到辦法收拾她的。”“是啊,總有辦法能夠收拾了她!”黑暗裡,謝道韞起了殺念。原本她並不想趕儘殺絕的,至少在這之前,她的目的隻不過是想讓六叔休了那個女人,將她趕出謝府而已。可現在,她被逼急了,那就是不死不休!她不會就這麼算了的!“走,回去!”*夜色越發沉涼,月亮不知什麼時候,又縮進了雲層裡。青秋堂內,方葵正不安的等著消息。錦離開已經好大一會兒,她料想謝道韞應該已經得手了。正想著出去看看情況,哪知剛擰著燈籠走出院子,迎麵就看到謝石沉著臉往這邊走來。在他的身後,還跟著錦……方葵心裡突地一跳,猶豫了一下,還是迎了上去,“六爺。”“嗯。”謝石不輕不重地應了一聲,沉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才繼續往前走去。跟在身後的錦,倒是沒有任何表示,甚至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弄不清狀況的方葵心裡不免忐忑了起來。在錦從她身邊走過去時,輕聲喊了一聲,“姨娘。”聲音一如尋常,既不失禮,又不顯得刻意。錦突然就看了她一眼,緩緩道:“這裡不需要你伺候了。”方葵頓了頓,才遲疑地應了一聲:“……喏。”並把手裡的燈遞過去。錦嘲弄地笑了笑,冷聲道:“不必了。”完,便頭也不回的進了青秋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