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手段(1 / 1)

翌日,謝石就收到了琅邪府上的請帖。 他要回壽陽了,東西都已經收拾好了,正打算要出門。司馬道子的帖子就到了,是要在銘水居給他設下踐行宴。拿到請帖,謝石不以為然,隨手就扔了。請帖“啪”地落地,落在一雙黑靴下,恰時被踩住去一半。謝琰要送謝石出城,身上穿的是件金絲竹紋打底的玄色圓領長袍,腰間墜著一塊上好的羊脂玉。他儀表堂堂,氣宇軒昂地從院子裡出來,剛從太湖石堆砌的假山後走過,便被砸了。“六叔。”他朝著坐在八角亭中的謝石看了一眼,彎腰將帖子撿起來看了看,“看來六叔還要在山陰再待兩日了。”謝石眼角微微一掀,“你怎麼看?”“既然司馬道子如此有心,六叔為何不去?”“恐怕是鴻門宴。”“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謝石想了想,越覺得司馬道子此舉恐怕不簡單。去或不去,不過是個一念之間,眼下若是駁了他的麵子,恐怕也會另想它法。想到侄子鎮守會稽,日後還要與他牽扯往來,倒還真不好拒絕。“也罷,把東西都搬回去吧。”正忙著將東西搬上車的眾人忙活了一早上,聽了命令隻得又把東西往回屋搬。看到眾人手忙腳亂,謝琰忍不住悶笑。“你彆笑,明晚你與我一道去赴宴。”謝石涼涼丟下一句,起身走了。謝琰果然不笑了。……琅邪王府內。司馬元顯昨日尚未玩得儘興,一大清早又來慫恿著錦出府遊玩,不料被他爹逮了個正著。眼看司馬道子的臉色越來越沉,錦十分同情的向他丟了個自作多福的眼神,便行了禮退至一邊。司馬元顯在心裡暗罵一句:不仗義。頂著司馬道子陰沉的視線,肆笑道:“父王莫不是走錯院子裡吧,這裡可是存菊院,隔著一麵牆可就是……”可就是什麼?他沒有繼續下去。僅管這樣,卻已經有些大逆不道了。一牆之隔是什麼地方,眾人心知肚明。司馬道子當然也不會忘記。那是……那個女人死後,他再也不曾踏足的地方。當然……即便是她生前,他也從未過去。本來看到司馬元顯追在錦身側嘻鬨,司馬道子就裝了一肚子的火氣,再聽他提起舊事,便有些控製不住了。“殿下!”一隻輕柔的手,適時搭在了司馬道子的肩膀上,“殿下特意來找世子,不是還有正事要商議麼。妾身有些日子沒看到錦姑娘,正好與她體己的話……”琅邪王妃笑盈盈地從他身後走出來。她身著豔紅的繡菱花紋褙子,下麵配了條白底的蘭葉長裙,身姿妙嫚。頭上彆著淺碧色珞花,隨著她輕盈的腳步輕輕晃動,襯著她膚色勝雪,一雙溫柔似水的眼眸最能打動人心。司馬道子本欲爆的火氣,頓時便被這輕輕軟軟的聲音給壓了下去。“王妃怎麼來了。”“縱容世子在後院有胡鬨,是妾身的錯。”“王妃何錯之有,分明是這逆子性情乖張,不服管教!”“殿下……”王氏捏著手娟,泫然欲涕,“世子從就失去生母了,妾身縱然有心與他親近,可倒底是繼母……總是隔了一層,也怕管教過了反而令他不喜。可殿下與世子卻是父子連心,為何不能好生話呢……還請殿下慎言。”她這一哭,頓時叫司馬道子有火難,隻得緊握著她的手,耐心寬慰了幾句。錦站在一側,看得十分清楚。王氏看似溫軟,善解人意的與司馬道子著話,可眼角瞥見司馬元顯的餘光裡分明帶著不喜。再看司馬元顯,仿佛早已習慣,看戲似的,盯著這二人,眉宇眼角皆是嘲弄。不怪他的脾氣那般暴躁,王氏的話明著是勸司馬道子,看似再為這父子二人的關係為難,可事實上卻句句都戳在司馬元顯的傷口上。錦不得不在心裡佩服,王氏好手段。若不是她對司馬元顯有所了解,不定也會被她騙過去。“送王妃回去。”司馬道子安撫好了王氏,示意她的貼身丫鬟將人扶走。頗有些頭疼的樣子。回頭正好看到司馬元顯不屑的眼神,剛壓下去的火氣,又騰騰地升了起來。可他到底還記得要給獨子留幾分麵子,並未當場難。視線一轉,又看到了立在一側的錦。司馬道子目光微沉,“錦姑娘借一步話。”錦不免驚訝,實在沒料到司馬道子會找她話。“公主……”采桑扶著她的手臂微微一抖。“沒事,我去看看。”錦在她手背上輕拍了兩下,正欲跟上去。不想,司馬元顯卻快她一步上前,將她擋下。“彆去,他準沒安好心!”正朝著大堂走去的司馬道子聽到他這話,腳下不由頓住,回頭陰沉沉地朝拉扯的兩人看了一眼。不悅道:“你也過來。”錦這才將攔在她身前的手臂拍開,笑道:“走啊。”司馬元顯訕訕收回手臂,不管怎樣,他對這個父親就是沒法信任。存菊院總共有五間上房。正中間是大廳,右側隔著一個回廊,種滿各色菊花,後麵就是錦的寢房。大廳左側,是一座涼亭,後麵流水假山,再後麵則是用來安置下人的房間。司馬道子將這院子打量了一番,才緩緩邁進大廳。大廳南側臨窗的位置,擺著一個巨大的魚戲蓮葉的屏風,由白玉和翠玉嵌成,十分精美。而另一側擺著雕花木架,上麵堆著些零零碎碎的物件。昨日在街上,被司馬元顯硬塞的泥人,也正好擺在此處。司馬道子不動聲色打屋中擺設看在眼底,目光觸及木架上的泥人時,嘴角威嚴的抿了一下,這才落坐。錦主動上前,倒了杯熱茶遞到他手邊。“不知殿下親自前來,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司馬道子雙眼微微一眯,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很是淩厲,“錦姑娘可還記得本王收留你的目的?”錦心中一緊,臉色瞬間變了變,“錦從來不敢忘記。”司馬道子盯著她的視線不曾收回,反而更加淩厲,似審視似警告。好半,才終於接了那杯茶,“如此本王便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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