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東亮心裡咯噔一下,馬上意識到一件比打不打胎和下不下蛋更為要命的事情——這下大衛王做夢都要笑醒了,買一送二不要太劃算!“出去。”喬納斯對幕僚顯然沒什麼好感,冷冷說,“沒看見我在和王子殿下說話嗎?”幕僚眼神閃爍不定,當初陛下叫他送斯巴魯醫生來,他就想到這個秘密在王後麵前恐怕要保不住了,偏偏整個王宮隻有這一個醫生最熟悉王子殿下的病史,現在王後大人親自出馬,事情真是有點棘手。“這都是陛下的意思。”幕僚為難地說,“再說這個莊園確實也不適合安胎呢。”“我有說不讓他搬走嗎?”喬納斯生了氣,冷笑道,“既然是陛下的意思,那就請你轉告陛下,我覺得他的考慮很妥當,不過也不用費心準備其他住處了,王子殿下去我那裡就可以,我會照顧好他的,不勞其他人費心。”“這……”幕僚更加為難,喬納斯不等他再做推脫,提高聲音斥道:“都給我出去!”幕僚隻好帶著看守退了出去,喬納斯才要張嘴,忽又停住,從衣袋裡掏出一個小小的反監控裝備,打開,直接屏蔽了房間裡的監控,換上溫柔的語氣對喬東亮道:“你不用怕,我不會讓他傷害你的,無論陛下和海盜王之間有什麼仇怨,你和孩子是無辜的——這孩子是海盜王的嗎?”喬東亮眯了眯單眼皮,警惕地道:“他是我的!”一句話說完,肚子裡的某蛋立刻雀躍,忠心耿耿地散發起熱量來。喬納斯不著痕跡地歎了口氣,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你父王有時候做事是有點……咳,他居然一直瞞著我你還活著的事,還把喬先生和喬夫人抓了起來。前一陣我發現他拿走了你當初被寄回來的快遞箱,又派了黑鵲出去,還一直納悶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早知道我真應該阻止他……”“你現在挽救還不晚。”喬東亮趁機說,“你瞧,我已經在你們手裡了,肚子還揣著一個,公平起見你們是不是可以先把我爸送到海盜那邊去?”喬納斯一聽他把自己和大衛王當成了一夥的,馬上急切地分辨:“綁架這件事我真的不知情,我知道你為了薩奇馬星球那件事一直恨我,可我真沒想過要害喬先生夫婦啊,他們替我照顧了你二十年,是我的恩人。”穩定了一下情緒,誠懇道,“你放心,我會想辦法把他們安全送回地球去的,不過在這之前你得先搬到我那裡去,你情況這麼差,需要精心照顧。”跟他走嗎?喬東亮摸了摸自己熱乎乎的肚皮,略有些躊躇——大衛王已經知道他懷孕的事,還想派人把他挪走,萬一他們想拿小雞做文章,有了喬納斯的保護好歹能更安全一點。但是他之前已經借著斯巴魯醫生的身體把東西帶出去了,傑克可能很快就會趕到,而且這裡還有阿魯罕和喬大壯,萬一他走了大衛王為難他們怎麼辦?想到這裡喬東亮又堅定了留下來的決心,說:“我在哪裡都是一樣的,我說過了,我爸在哪,我就在哪。”頓了頓,假意麵露悲色道,“大衛王對海盜王恨之入骨,綁架我爸我媽毫不留情,心裡恐怕早就想除掉我們一家而後快,你又何必費勁保我一個,你們把他們都殺了,我也活不下去,長痛不如短痛,我就在這裡和他們一起等待最後的判決吧。”喬納斯見他語氣蕭索,了無生意,一顆聖母的心早就碎成了渣渣,哽咽道:“不,你是我唯一的骨血,我已經失去過一次,再也不能失去你第二次……”“那你就放我走。”喬東亮立即截住了他的話頭,道,“既然你說我爸媽是你的恩人,那你就想辦法把我們幾個都送走,讓我們回到海盜那邊去!”喬納斯愣了,繼而臉色變得蒼白起來,緩慢地搖了搖頭:“不、不行,我不能。你父王他不會放人的,而且你、你為什麼要回到海盜那邊去?他們都是窮凶極惡的歹徒,那個海盜王那麼暴戾,萬一有一天他不再愛你,你帶著孩子該怎麼辦?我和陛下總歸是你的親人,我們……”你們一定會在用得著的時候把我賣個好價錢!喬東亮真恨不得一口血噴在他臉上,強忍心頭憤怒道:“那大衛王呢?他又能好到什麼地方去,我跟他的仇人在一起,他會放過我嗎,會放過我的孩子嗎?”喬納斯掩麵泣道:“天哪,為什麼事情會弄成這樣,我以為、我以為我們一家團聚,今後都能夠過好日子的,早知道這樣,我絕不會把你從地球接回來。”少頃他平靜了一下呼吸,道:“我知道喬先生夫婦這件事你父王做的是很過分,但他是國王,要保護自己的臣民,海盜來勢洶洶,他也是逼不得已。總不能看著自己的國家被塗炭,人民淪為奴隸……”“到底是誰在塗炭生靈,奴役人民?”一個冷冽的聲音忽然在門口響起,阿魯罕不知何時已經走了進來,他回手關上房門,一眼瞥見床頭櫃上的反監控裝置,神色一鬆,道,“你好王後大人,我是阿魯罕。”喬納斯已經從斯巴魯醫生口中聽說喬東亮還帶了一個保鏢過來,立刻警惕地道:“誰讓你進來的,出去!”阿魯罕不理會他的逐客令,徑自說:“貝克王族統治這個國家已經數千年了,據我所知現在大多數王族子弟都不學無術無惡不作,光憑一身王族血統就在整個國家裡橫行霸道,而你的老公大衛王更是其中翹楚,試問除了玩和親綁架這種不入流的把戲,他還會做什麼?”“你住口!”喬納斯臉色大變,嘩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你是誰,你有什麼資格這樣跟我說話。”“隻要是實話就人人都有資格說出來!”阿魯罕毫不猶豫地迎了上來,道,“你醒醒吧我的王後大人,不說大衛王是怎麼對彆人了,就是你自己,你仔細想想這二十多年裡他都對你做過些什麼?始亂終棄,虛情假意,就連你今天的地位,也不是他忽然良心發現為了真愛才給你的,還不是因為海盜威脅到了他的王座?更彆說喬東亮了,他什麼時候把他當做自己的兒子過?在他眼中所有人所有的一切都隻不過是工具而已,他連他的國家都不愛,他最愛的是他自己!”“你、你……”喬納斯渾身顫抖起來,像是被扒了殼的寄居蟹,把最脆弱的部分暴露在了灼熱的陽光下,“你胡說,陛下是一國之君,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抵禦凶殘的海盜,保護這個國家和他的臣民!”阿魯罕“哈”的冷笑一聲,咄咄逼人地說:“海盜凶殘?海盜是真凶殘,大衛王是偽君子!他做的事哪一件不比海盜更無恥更陰險?虧你還是出身世家的貴族,真不知道是念書念傻了還是腦子不清楚,大衛王這種垃圾股沾上了就該馬上割肉止損,他再來找你你吐他一臉唾沫還差不多,居然還敢把後半輩子再賠給他,拜托你跳樓就跳樓,不要拉上彆人墊背好不好,亮好好地在地球生活,你為什麼要把他拖到你和大衛王的羅圈債裡來?”“你、你……”喬納斯完全說不出話來,這些事他不是沒有想過,可也許是天生太聖母,也許是自小受的教育太正統,他一直堅信隻要一心一意對大衛王好,就一定能得到幸福。阿魯罕的話就像是一道驚雷,啪哢一聲把他為自己構建的完美世界劈了個裂縫,露出裡麵慘不忍睹的謊言和欺騙。“貝克王族也曾經輝煌過,老一輩的貝克王橫行伽馬星係,征服了無數低等星球,迄今為止灰星還是貝克人的殖民地。可是這幾代的貝克王都乾了些什麼?除了享受人民繳納的稅賦,他們就是腐朽糜爛的寄生蟲!”阿魯罕將大衛王罵了個狗血淋頭,忽然話題一轉直指喬東亮:“所以說你這輩子做的最明智的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兒子送給了喬大壯夫婦!如果他從小在貝克王國長大,現在八成也是個自私冷酷的偽君子,唯我獨尊的自大狂!”喬納斯身子一晃,扶住床頭櫃慢慢坐到了椅子上,支著額頭像是要暈倒的樣子,喬東亮不禁有些擔心,詢問地看了看阿魯罕,後者給他一個“稍安勿躁”的手勢,繼而略微放緩了語氣,對喬納斯道:“兒子雖然年輕稚嫩,但好過一肚子黑水的老子,王後大人,恕我直言,您要是把自己的幸福,兒孫的將來,甚至整個國家的興亡都押在大衛王的身上,恐怕這輩子是得不了善終了。”喬納斯閉著眼支著額頭,身體微微晃悠,像是在問阿魯罕,又像是在問自己:“他是王,是主,是天賦的王者,就算他……那又如何?”阿魯罕終於等來了想要的問題,深深吸了口氣,略彎下腰,誠懇而低聲地說:“他是王,是主,但在這之前他也曾經是王子。”喬納斯渾身一震,整個人像石像一般定在了椅子上,阿魯罕接著說:“日夜交替,朝代更迭,總會有新的領導者出現,天賦的王者不止他一個,他的兒子身上照樣流著貝克王族的鮮血。”喬東亮張著嘴徹底斯巴達了,就算再白癡他也聽得出阿魯罕是什麼意思,於是自己的人生大綱在宅鬥、武俠、懸疑、科幻之後又走上了宮鬥的道路咩?喬納斯垂著眼睛,失神地看著自己長袍下擺的褶皺,像是神遊天外一般,良久身體才忽然動了一下,道:“你該喝藥了。”說著將斯巴魯醫生準備的保溫杯遞給喬東亮。喬東亮悄悄看看阿魯罕,又看看喬納斯,乖乖拿著保溫杯喝了,話題神轉折,他實在不知道阿魯罕的話在喬納斯身體裡引發了什麼樣的科學變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喬納斯並沒有大發雷霆的跡象,也許這次大衛王隱瞞的東西太多,他終於意識到這個老公有點靠不住了。“我們銀河係有句老話,老公靠得住,母豬也上樹。”阿魯罕最後淡淡說了一句,“話糙理不糙,老公誰撈著就是誰的,兒子可是自己肚子裡生出來的,唯一的血親。”喬納斯終於深深看了他一眼,收起杯子,站起來輕輕拂了一下喬東亮的頭發,道:“你要跟喬先生呆在一起,那就留下來吧,我去跟你父王說,不會讓人把你送走的。斯巴魯醫生會留下來照顧你,我去處理一些事情,稍後再來看你。”喬東亮隻能“哦”,喬納斯收起屏蔽器,走了,跟著斯巴魯醫生進來坐了一會,觀察了他服藥以後的情況,回去實驗室配製新的藥方了。“怎麼樣?好點了嗎?要不要吃東西?”所有人都走了,古堡裡又恢複了清淨,阿魯罕擔心地看著死魚一般躺在那裡的喬東亮問。喬東亮渾身跟棉花裝的一樣軟,契約的懲罰已經耗得他連眼睛都不想睜開了,滿腦子都是傑克香噴噴的血味,一張嘴口水嘩嘩嘩:“吃,給我肉。”能做的都做了,現在他最大的任務就是保持體力,挑戰契約極限,爭取在七十二個小時不吸血的的情況下還能保護自己。和小雞。胡吃海塞了六個月的某蛋則表示自己壓力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