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巴魯醫生懵懵懂懂地看著喬東亮,視線被他的金瞳緊緊吸住,過了大約三四秒鐘,瞳孔忽然嘩一下散了,整個人像提線木偶一樣愣在那裡,任由他將自己的手拖進了被子下麵。喬東亮還是第一次在傑克以外的人身上使用覺醒的力量,當然在傑克身上他從來就沒成功過,那貨自製力太強,又像是能窺伺到他的意圖,每次他一發力就被反噬,反而被傑克看到大腦裡各種猥瑣的想法,然後吵架的時候就成了人家的笑柄。不過普通的貝克人應該遠遠比不上蝠虹龍的自控力吧?喬東亮一再暗示自己你可以的你可以的,以全部的精神壓製著斯巴魯醫生的意識,借著被子的掩護用剃須刀片在自己左胸鎖骨上方的位置劃開一個小口,忍痛將晚飯時藏起來的小水果叉伸進去,慢慢勾出來一個綠豆大的透明膠粒。大滴的冷汗從鬢角滑下來,沿著下頜掉在被子上,瞬間被軟綢吸收,隻留下一個淡淡的水印,喬東亮緊張的要命,連痛感都不確切了,在被子下麵將斯巴魯醫生的手腕切開一點表皮,在膠粒變硬之前塞進傷口,膠粒一見血立刻自動鑽了進去。喬東亮鬆了口氣,用早就藏好的餐巾紙擦掉血跡,收好作案工具,閉眼,再睜開瞳孔已經恢複成了暗淡的深褐色。整個過程進行地相當之快,從頭到尾不到一分鐘。斯巴魯醫生猛的清醒過來,忽然倒吸一口冷氣:“噝——”低頭一看隻見手腕有個細小的劃痕,正滲出一滴血來,連忙用手帕摁住了,自言自語道:“這是怎麼回事?哪來的傷口?”“會不會是在鐵門上劃傷的?有的雕花格很銳利呢。”喬東亮氣息奄奄地說。斯巴魯醫生依稀記得自己好像在哪個門上劃了一下,深思卻想不到細節,光覺得頭疼,便道:“沒關係,隻是個小劃傷而已。”說著打開隨身的藥箱,拿出工具幫喬東亮檢查身體。“真是奇怪啊,您的體內好像有什麼咒語在起作用呢。”斯巴魯醫生很快發現了問題所在,皺著眉頭苦思冥想,“是什麼咒語呢?您有沒有跟什麼人訂立過血的契約?”喬東亮一臉茫然地看著他:“沒有啊,前兩天我還好好的呢,在被大衛王抓回來之前並沒感覺有什麼不對勁。”斯巴魯醫生眼神略有點閃爍,暗忖彆不是陛下給他下了什麼控製類的咒語吧,一時不敢把話說死,隻斟酌著寫了一個配方,道:“也許我可以緩解這個咒語的症狀,不過完全解除應該是需要經手人的,殿下您不要太擔心,我會想辦法的。那個……您的脾氣也不要太倔了,陛下畢竟是您的父親,那什麼,都到了這個份上了,您還是順著點他的好。隻要您的行為不是太過分,有王後大人為您說情,陛下一定會原諒你的。”原諒個毛線,他原諒我我還不原諒他呢!喬東亮在心裡冷笑,臉上還是一副可憐巴巴的表情:“算了吧,喬納斯先生不殺了我就很好了,我不指望他為我做些什麼。如果為難的話就不要白費力氣了,斯巴魯醫生,謝謝你能來看我。”“哦不,殿下您千萬彆這麼想,陛下能讓我來看您,說明他還是很在意您的。”斯巴魯醫生頻頻擦汗,“至於王後大人,他的苦衷您慢慢就會理解了。做母親的,對孩子總是又愛護又抱著很高的期望,當初他那樣對您,隻是一時氣盛罷了,唉,您還年輕,不懂,等您自己當了母親就知道了。”喬東亮躺在枕頭上忍不住翻白眼,誰特麼要當母親啊你想多了大爺。誰知一個白眼還沒翻完,就聽斯巴魯醫生接著說:“您這是有快六個月了吧?真替您感到高興殿下,王後大人知道自己快要當外婆了一定會很開心的,想來他的病也很快就會好起來了。”“……”喬東亮的白眼凝固在眼眶裡,差點都翻不下來了,半天才吃力地轉動了一下脖子,結結巴巴問:“你、你、你說什麼?什麼六個月?”“……”斯巴魯醫生也愣了,呐呐道,“怎、怎麼您還不知道嗎?您已經懷孕快六個月了啊我的殿下,沒看錯的話您懷的應該是個卵,哦,這也難怪,卵不比胎兒,體積是很小的,很多人到臨盆也不一定能察覺呢,還有睡覺的時候不小心生出來被自己壓扁了流一床的案例……瞧我這張嘴,您放心,我會一直很小心地照顧您的,堅決不會讓這種悲劇發生。”六個月、卵、睡覺的時候壓扁了流一床,流一床,一床,床……喬東亮腦子裡“噗——”的一聲,忽然出現了番茄炒蛋下油鍋的畫麵,瞬間抓狂,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下就坐了起來,哆嗦著拽住斯巴魯醫生的脖領:“你、你說什麼?我肚子裡有、有個卵?臥槽它是怎麼進去的?”“這……這我怎麼會知道呢?”斯巴魯醫生臉紅了,又不是我乾的,怎麼進去的您自己還不知道嗎?喬東亮頭暈目眩手發軟,漸漸回憶起最近一段時間發生在自己身上各種不科學事件——先是惡心嘔吐,再是長了一鼻梁的斑,然後就是胃口大增,腰圍變粗。怪不得傑克這麼長時間都不要求那種事,還以為他失血過多陽痿了,原來是為了這個。去他爸爸的“腸道益生菌活性紊亂暨輕度肌無力症候群”!感情全世界都知道了就瞞著他一個!喬東亮悲憤莫名,當初阿魯罕剛來的時候還說過什麼月份之類的,他也懷疑過,可後來阿魯罕忽然改了口風打哈哈過去了,現在想來一定是傑克給他下了囑咐。好好好,一個兩個都來玩他,傑克這個王八蛋,他就不怕自己啥都不知道真的不小心生下來就壓扁了嗎?“你、你告訴我。”喬東亮深呼吸,顫抖著問斯巴魯醫生,“我現在把這個卵弄掉還來得及嗎?”“啊?”斯巴魯醫生傻眼了,“您、您不想要這個孩子嗎?可是已經快六個月了,再堅持幾天取出來都能人工孵化了呢,現在弄掉太傷身體了,而且您擅自做出這樣的決定,它的父親沒什麼意見嗎?”他的父親……啊啊啊啊——喬東亮恨不得現在就抓住傑克暴揍一頓,你父親的番茄炒蛋啊!老子好好一個大男人你當我是老母雞嗎?像是感受到了母體的暴躁,又像是預見到了自己前途叵測的命運,一直安安穩穩在他肚子裡發熱的某蛋忽然不安起來,先是忽冷忽熱地抽了一陣風,繼而溫度暴漲,依稀還抖了兩下,像是在證明自己堅強的不可忽視的存在。喬東亮的心臟跟著一陣狂跳,接著完全崩潰了,一撒手鬆開了斯巴魯醫生的衣領,咣嘰一下倒在了床上,半天道:“你走吧,我想靜一靜。”“您、您可要千萬想開點啊我的殿下。”斯巴魯醫生憂心忡忡地看著他死灰一般的麵容,“我這就去給您準備安胎的藥劑,您放心,卵係生物的妊娠並不困難,分娩也不很疼,比起胎生的要容易多了。唉,說起來當初喬納斯先生也不容易啊,一個人在外麵生了殿下您,身上連錢也沒有,差點把命都丟了,上次在薩奇馬星球傷了您,他自己也跟死了一回一樣啊。”喬東亮什麼都不想聽,隻揮了揮手讓他離開,。契約帶來的**懲罰已經感覺不到了,喬東亮腦子裡天雷滾滾全是“我懷孕了”四個大字,想到自己要為一個鳥人下蛋,他就恨不得立刻把傑克撕成碎片拋在風裡,但回憶起這個蛋的來曆,想起他們在海藍星激情澎湃的一個晝夜,內心深處又被某種甜蜜而柔軟的東西充滿了。之前堅定地想弄掉這個蛋的想法開始動搖,不知道的時候還罷了,知道了以後腦海裡忽然冒出很多溫暖的小細節,抽筋的時候肚子會痛,覺得冷的時候肚子會發熱,餓了的時候肚子會叫(喂!),尤其現在一個人困在貝克星球,一想到肚子裡還有個蛋,求生的**似乎也變得特彆強烈。像是心意相通,感覺自己見上帝的危險降低了幾分,某蛋立刻開始獻殷勤,呼啦呼啦地給母體送溫暖,本來喬東亮沒吃午飯手腳都是冰的,過了一會竟然覺得手心暖了起來。還是個蛋就這麼會照顧人,不如……想到傑克對小雞的執著,喬東亮開始萌發了“那就生吧”的念頭,反正就是下個蛋而已,蛋的最小直徑應該不會比傑克的那啥啥還粗吧(-_-|||)?可是過了一會又想起個要命的問題——傑克不是說蝠虹龍隻有和注定伴侶才能生出健康的小雞嗎?我這個會不會是鴨子或者鵝?還是其他怪物?怎麼辦呢?傑克這混蛋到底是怎麼想的?喬東亮在床上輾轉反側了半天,忽然聽到外麵屋頂上傳來一陣羽翼扇動的聲音,接著城堡的鐵門響了一聲,一個似曾相識的腳步走了進來,站在他的門前。那人站在門口,遲遲沒有敲門,喬東亮略一思索就知道外麵站的是誰了,又長著翅膀又對自己很糾結,除了喬納斯還能有誰?果然,片刻後房門被猶猶豫豫地敲了兩下,喬納斯的聲音怯怯道:“亮,亮是你嗎?你、你醒著嗎?”喬東亮一點都不想見他,但這種時候顯然不是置氣的時候,在這個到處都是大衛王爪牙的星球,唯一可能幫助他的就是喬納斯了,於是掙紮著爬起來,打開了房門。喬納斯先生瘦的嚇人,簡直像是人乾一樣,身上穿著純白的長袍,連個繡花都沒有,跟給誰戴孝似的。他一看見喬東亮眼淚就下來了,想撲上來抱他,胳膊抖了一下沒敢,哽咽著道:“你、你還活著,真是、真是太好了。”喬東亮見不得人哭,更加見不得男人哭,一肚子的怨氣都化成了一個“囧”字,隻好讓他進來。側身時腿一軟產點摔倒,喬納斯忙扶住他,道:“你快躺下,我帶了斯巴魯醫生的藥來,他就在樓下,你喝完藥讓他上來看看你。”喬東亮實在撐不住,回到床上躺了下來,白綢睡衣紐扣散開,露出半邊胸膛,被火箭燒過的傷口露了出來,粉色的傷疤爬在蒼白的皮膚上,分外顯眼。喬納斯怔怔看了半天,眼淚又掉了下來,幫他蓋上被子,道:“對不起,亮,我是沒有資格請求你的原諒的,隻是……隻是知道你還活著,我必須來看看你。”喬東亮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都哭成這樣了,總不能再抽他一頓,隻能說:“哦。”喬納斯見他表現的還算平靜,不禁悲喜交加,大著膽子拉住了他的手,道:“你怎麼都病成這樣了,這個城堡年久失修,離王宮又遠,我這就讓你父親把你搬到你原來的宮殿裡去。”喬東亮把手抽了回來,忍無可忍地說:“我爸在哪兒,我就在哪兒。”“你爸?”喬納斯的眉頭皺了起來,知道這世上能讓他叫爸的隻有一個人,“原來是真的,陛下他真的派黑鵲去了地球。”頓了頓道:“我會想辦法的,不過在這之前你還是先跟我回去王宮吧,你現在不是一個人,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話音未落,一陣紛雜的腳步聲忽然走近,房門“砰”一聲被打開,大衛王的幕僚帶著兩個機器看守闖了進來,對喬納斯恭敬地行了個禮:“您好王後,冒犯您了,陛下得知王子殿□體抱恙,讓我帶人將他轉移到更為安全的地方,您可以回宮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