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傾儘了陸嘉澤的心血。可是他記得沈意不喜歡那個地方。他把蓋在身上的外套還給沈意,後者接過,半晌才叼著煙漫不經心地回複。“不去。”沈意叼著煙漫不經心地回答。這人絕對是演員。淩南忍不住想,看著沈意的側麵,儘管不想承認,但是後者確實有很好看的側麵,輪廓俊挺而明朗,在繚繞的煙霧裡魅力四射。“我之前見你的時候你好好的。”淩南看看車蓋上的煙盒,那裡麵起碼有十個以上的煙屁股,他根本不關心沈意三更半夜跑來這乾嘛,“後來怎麼又不愛講話了?”他第一次見沈意的時候,這家夥坐在花園裡曬太陽,雖然懶洋洋的,精神也不對勁,但是也沒有現在那麼奇怪,後來第二次的時候基本上已經是正常人了。“……發生了一些事。”沈意眯起眼睛,淩南聳聳肩。陸老先生雖然口口聲聲說已經毀了日記通訊錄什麼的,可是對於兒子的心血,他怎麼忍心。他花了很久找那本被藏起來的日記,卻怎麼也想不起來,直到前天,他才發現,那本破舊的日記一直就安靜地放在書房,夾在他一直看的那些書裡。可惜陸嘉澤實在是個不負責任的人,那本日記的結尾居然是敷衍的。陸嘉澤對那件事的落幕是這麼評價的:沈意的半生,也不過是個騙局罷了。然後中間的一段關於道士關於回來關於那些賤人們的下場就那麼全部突兀地,戛然而止了。“我相信的。”他縮縮脖子。那麼荒謬的事情,他隻能相信,否則他不能想像,到底是什麼樣的打擊,能把沈意折磨成這樣。沈意從上麵俯視著他,視線對上,那雙黑眼睛冷漠無波,深處含著一點點饒有趣味的試探和評估,淺淺地切割著。這個人眼睛裡的意味,絕對不是善意,淩南艱難地想,被那眼神釘在原地。“是麼?”沈意說得很含糊,開始抽第二根煙。“是的。”“哦。”猛然一陣暈眩傳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被壓在了車的引擎上。他想要掙紮,壓在胳膊上的一隻手卻猛然暴擊在柔軟的腹部上,疼得他發暈。淩南暈乎乎地抬頭,頭頂上的煙灰落在眼睛裡,火辣辣的,從這個角度看去,就好像下了一場溫熱的灰色小雪。“我思考了很久。”沈意緩緩說,他顯然是真的思考過了,一向溫馴的眉毛都稍稍挑起,“要不要殺了你。”淩南不敢動。他很想沒骨氣地大喊我再也不會關心你的秘密了,也不會窺視那個作弊器到底是什麼玩意兒了,但是他不敢開口。沈意的一隻手輕輕地按在他的脖子上,那手指甚至稱得上修長,但是他卻感覺像被一條蛇纏上了,他對沈意的那些周末老師記憶深刻,沈少爺除了有秀氣的毛筆字老師還有高大的搏擊教練,而且腹部的力道……這個人的眼睛裡寫滿了殺了這個雜碎也沒什麼損失的惡意。而以他昨晚磕磕碰碰打聽出來的監獄裡的情況,沈意說不定真能殺了他也滿不在乎。“彆碰陸嘉澤。”沈意靜靜地看著他,然後讓開了。“我還以為你是說再調查你或者用你母親刺激,就殺了我。”淩南喘息未定,嚇得一身汗,卻興奮起來,那股興奮在身體裡膨脹,比腹部的疼痛更多,刺激得他想跑兩圈。他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沈意輕輕地瞥了他一眼,他識相地換了一個話題:“你把那些道士怎麼了?為什麼他們都會……幫另外一邊?”“道士?”沈意態度好了很多,“哦……被我教訓了一頓,就老實了。那個姓陳的後來確實是感覺到我的存在,他怕我回來報複,所以想滅了我而已。”“你不疼嗎?”煙抽得太快,燒到了手指,沈意隻是波瀾不驚地把煙按熄在紙盒上。“身體遲鈍而已。”說話的人懶洋洋的,突然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我對藥物的抗藥性還是挺好的,不用擔心我會上癮。”他不說,淩南都快忘了。“你有五天沒打針了吧?號稱百分百複吸的致幻劑對你也沒用啊。”沈意聳肩。半山腰上實在不是聊天的好場所,尤其是這個季節,剛剛出了一身汗,現在被風一吹,凍得腦仁都疼,他鑽回車內,等待了許久,沈意卻沒進來。應該是在等什麼人,他評估,沒再說什麼。日出的時候,總算有了動靜,對方騎著一輛綠色的電動車,迎著點點白光晃晃悠悠了半晌才從山道上來。“我加班。”後半段那個少年甚至是推著車上來的。沈意長長地哦了一聲。天光微亮,兩人對麵站著,彼此交換了手中的紙,隔著窗戶,淩南看到沈意迅速把那張紙給揉碎了。“謝謝。”沈意把揉碎的紙團還給那個少年,說謝謝的口氣像在說快滾。“喝水嗎?”他在車裡等了等,等沈意爬上車的時候順手打開置物櫃,從裡麵拿出一瓶蘇打水遞過去,自己也開了一瓶,“你跟雲默在一起的時候,有承諾過一輩子嗎?”一絲白色的光線淺淺地浮了出來,照映得重巒疊嶂都成了時隱時現的灰色剪影。日出很美,讓他想起和初戀一起看日出的時候。那時候才高三吧,他模糊地想,一意孤行地要在一起,家庭都敢放棄,可惜對方還是變心了。沈意一口氣喝了半瓶水,握著瓶子的指尖都白了白。“有過。”他停了一下,“年輕的時候,就覺得,喜歡就是一輩子。”“承諾過的話,他為什麼就忘了?”淩南真心想不通,那麼一場戀愛裡,怎麼會有人,忍心去傷害。沈意看都不看他:“有些人承諾,出口即忘,而有些人承諾,終身不叛……”他的眼睛微微睜大,後麵的話沒有說完。“好喝嗎?”淩南問。第一次的牛奶從他手裡遞出去,沈意毫無戒心;第二次的蘇打水還是他遞出去的,沈意也還是毫無戒心。這個人,吃過那麼多苦,居然還是這麼天真。甚至還會安慰他,身體遲鈍,不用擔心會有毒癮。他並沒有急著開車回去,反倒是在副駕駛座裡坐了好一段時間。這樣的早晨,好久沒人願意陪他一起看日出了。其七第八天早上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