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雨,還是霧縹緲著,又是清寒的一天。孫家,阿繪迷糊地醒來,看到守在自己床前一大一小的兩個人,她有點發懵。無論她如何解釋,他們都認為她是一個叫子吳的人。後來她懶得解釋了,想回家,偏達哥一直拽住她的手哭,不肯讓她走。她一氣之下把達哥甩到邊上,達哥哭得更厲害了。見他們在因為自己才傷心的,她心裡有點不好受。她無奈地說:“我有家有娘的,我真不認識你們啊。還有,小弟弟,你彆叫我阿姐阿姐的,我娘就我一個。”說完便要出門去。高三一見戚宿平和達哥似乎有點魔怔了,勸說:“我尋思著你們該不是又認錯人了吧?阿繪都說不認識你們。”小羽則抱著中立的態度,畢竟一個人能認錯,兩個人總不會同時認錯吧。“戚大哥,你那個故友叫什麼,多大啊?”眼看要入夜了,高三一不放心阿繪獨自回去,便送她回期山。戚宿平搖搖頭,看到阿繪眼裡儘是生疏,不像是假裝的。阿繪不認識他就算了,怎麼連達哥也不認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可以肯定阿繪就是子吳,其中一定有什麼隱情,他知道目前不能操之過急,得慢慢來。他攔住達哥,說:“我們先彆急,你阿姐就在這,跑不了的。不過她現在不記得我們了,你要是強行留住你阿姐,她會生氣的。”達哥眼裡淚水在打轉,看了他一眼,再看看走遠的阿繪,還是沒勇氣追上去。他也能感受到現在的阿姐,已經變了個人。戚宿平想著達哥此前被人欺辱,想來是淪落在外麵不能回去,他怕達哥一人在外會有危險,便想讓達哥留下來。他說:“我知道你恨我,但我和你一樣,都想找到你阿姐。你留在我身邊,我能保護你,你要是繼續留在外邊的話,很有可能會被人發現來曆,到時候會很危險。”達哥低頭不語,他來到外界已有幾月。當初來到百雲壤時,獨他一人,因複活後的子吳是沒有狼身的,所以他聞不到子吳氣息。其他人他也找不到,更不知如何回去。他一個孩童並不知如何與外界人溝通,又不知該怎麼在外界生活,以至於他這幾個月來過得如同野獸般卑微,風餐露宿的,為了搶到食物,好幾次差點沒讓人給打死。他現在是找到阿姐了,奈何阿姐根本不認識他,他再無地方可去。他想了想,還是覺得戚宿平說得對。戚宿平覺得他是默認了,摸摸他的腦袋。心想必須把事情弄清楚來,這三年裡,究竟發生何事,子吳為何會變成這般模樣。阿繪回到期山後,來不及趕回泥窟,便在肖莫娘的房裡睡下。黑狼嗅了嗅阿繪身上的味道,大驚,說:“她遇到族人了!”“什麼?她不過就出去一趟,怎麼就遇到了?”肖莫娘問。黑狼搖搖頭:“是這個氣味,絕對沒錯。”“那你問問她。”黑狼走到阿繪身邊,像是念咒語般發問:“你今天都遇到什麼人了?”明明阿繪在睡熟,身體和意識卻不受自己控製,她喃喃道:“我今天遇到了很多人……有個小男孩,他說我是他的阿姐,但我不認識他。”肖莫娘和黑狼對視一笑,黑狼說:“總算是找到一個了。”“行,那你打算怎麼辦?”肖莫娘問。“怎麼辦?當然是把人弄來了,害得我好找。”“這事得秘密進行,不能讓人發現,最好把人弄到期山來。”“這事容易。”晚上,霧氣濕重,增添份寒意。孫家後院裡,酒老兒問:“你真的確定那姑娘就是子吳?”“嗯,我會認錯,達哥該不會的,他是子吳的弟弟。”戚宿平說。酒老兒瞧了眼在房裡玩耍的達哥,低聲問:“你是說,他也是?”戚宿平點點頭。“那怎麼在這裡的?還有那姑娘怎麼會連他也不認識?”戚宿平搖搖頭,眉頭緊鎖地說:“達哥說是子吳在複活後,記憶全無,性情古怪,就是子吳把他們幾人帶到百雲壤的。”“他們幾個?你是說,除了他,還有彆人?”“正是,加上子吳,一共有四人。”酒老兒覺得這事不對頭,“不對,我怎麼越聽越糊塗,好好的子吳把他們帶出來作什麼?而且子吳帶他出來,卻又不記得他,這算是怎麼回事?”他搖搖頭,他問過達哥,達哥也說不大清楚,說子吳複活後的三年裡,重新認識了族人,應該不會不認識族人。也就是說,子吳在出來前,是認得達哥的,出來後才不記得達哥。莫非,子吳是再次失憶了?他說:“我記得子吳以前對我說過,他們族人是不允許私自離開家鄉,除非有什麼重要的事。如今子吳把族人帶出來,難道會有什麼事?”酒老兒幽幽道:“事情都出在子吳身上,她才是這些事的關鍵。對了,既然阿繪就是子吳,那收留她的婦人,真是她親娘嗎?”“不是,子吳母親我見過,絕對不是她。”“那她知不知道阿繪的來曆,她收留阿繪,是好心還是歹意?”這話驚醒夢中人,是啊,他可以確定肖莫娘和阿繪沒半點關係,那她收留阿繪,究竟意欲何為?他雖隻見過肖莫娘一麵,卻有說不上來的感覺,直覺告訴他,肖莫娘絕非善類。偏依照目前狀況來看,就算肖莫娘是歹人,他也沒辦法帶走阿繪。畢竟在阿繪心裡,肖莫娘才是她親娘。想到這,他無助地抱住腦袋,子吳總是作為驚喜出現在他麵前,最後又黯然消失,讓他無處可尋,很是折磨人。不過縱使這般,他絕不肯放棄。總有一天,他要緊緊抓住子吳,不讓她離開。高家,燕櫻在搖籃旁看著熟睡的兒子貴兒,聽到貴兒在夢裡的喃呢聲,她欣慰地笑了笑。自從貴兒出生,她才感受到世上是還有希望的。她不知覺想起阿繪,想到阿繪有著和子吳一樣的臉,她心裡一陣後怕。她不斷安慰自己,一切都是巧合,阿繪隻是和子吳相像,二人再無瓜葛。再者,阿繪有家有娘,是人。但當她一想到阿繪,總是會和子吳聯係起來,總是會回想起三年前的事來,她真的累了。不管是她多想還是怎樣,她都絕不允許當初的事再次上演,她要護住自己所愛的人。想著往事,她沒了睡意。同樣沒有睡意的,還有邵家的小羽。閨房裡早已熄了燈,而床榻上的小羽還在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在想著事。她今天見到戚宿平為那個阿繪如此傷心失神,心裡有點說不出來的難受,哪怕阿繪隻是和他故友長得相似,她還是不免感到失落。說是故友,實則是心上人吧。她一想到戚宿平,就煩躁起來,腦子像是不控製一樣總是想到他。“唉。”她長長歎氣,這是她第一次對一個男子生出喜歡的感覺來,不想放棄。她轉念一想,想著那故友該是死了吧,而阿繪隻是巧合,那她還是有機會的。等等,萬一戚宿平會因為樣貌喜歡上阿繪呢?她豈不是沒戲?想到這,她更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