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久違的心安(1 / 1)

九裡長老舍中。莫缺坐在草地上,眉頭緊鎖地看著地上的蓍草,他是在為子吳占卜。可占卜的結果讓他大吃一驚,為極凶之兆,他不由得失了神。“長老,您在這作什麼?”照郎走過來問。“啊。”他回過神來,“是照郎啊,怎麼有空來我這?”照郎低頭拔著麵前的雜草,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說:“我想來問問,子吳什麼時候能回來。”莫缺一楞,想到之前子吳回來時,他和茶薑一樣,以為子吳會和照郎結為夫妻,誰曾想子吳竟然拒絕照郎,這實在讓他摸不著頭腦,子吳明明是到了求偶期的。後來在茶薑的隻言片語中,他漸漸明白,原來子竟是愛上外界人了。他本來還以為子吳此次出去是要和外界人續緣,可轉念一想,子吳是識大局的,以她的性子,是做不出拋棄九裡拋棄親人之事,茶薑也向她保證過,子吳不是那樣的人。現在想想,他倒寧願子吳能任性點。“長老,您在想什麼啊?”照郎喊他。“啊,你是來問子吳的事?”他說。照郎點點頭,上次子吳拒絕他後,子吳曾找他談過,說她在外界還有很重要的事沒處理,等處理完後,她會嫁給他為妻,絕不反悔。她的這句承諾,讓他一直記在心裡無法忘卻。“子吳啊,應該快了吧。”莫缺說這話有些發虛。“是嗎?但子吳走了很久,比上次還要久。”照郎語氣中滿是失落。倆人沉默了會,照郎起身準備要走。“等等。”莫缺喊住照郎,遲疑地問:“你想去找子吳嗎?”“什麼?”飛格館中,一片潦倒,蒼蠅飛來飛去,惹人心煩。費奇子坐在窗下沉思,那天子吳說的話,宛如他心頭上的一根刺。他沒想到,子吳會不怕死,而他正如子吳說的那般,他確實是怕死。為了存活下來,他在外界這些年受過奇恥大辱和萬般苦楚。他是想毀掉九裡,可倘若要以自身安危來做條件的話,這不是他想要的。他知道子吳是說出做到的,他該怎麼辦?難道就這樣敗在子吳手下?不,當年他已經敗給綽三郎,要是再敗給子吳,他死都不能瞑目。窗外陽光照射進來,寒日的陽光,明亮卻不溫暖。他舉起自己那隻瘦骨嶙峋的老手,伸到光線中,把手堵到縫隙上,陽光消失在他手中。“好。”他咧嘴露出一個瘮人的笑容,“你既然不怕死,那我就在我死前,解決掉你。”鎮上酒館裡,銀寶和仇阿鯉聚在一起,他們邊喝著小酒邊討論子吳的事。銀寶說:“怎麼辦?當下這事情是越弄越麻煩了。我看子吳惹上兩重官司,如何能脫身回去?我們彆說跟了,連找到她都難。”“嘖,你說的在理,子吳這個人,我們摸不透,這次她能變成狼殺人,誰知道下次呢?這事確實棘手。”仇阿鯉喝了口烈酒說道。“那我們該怎麼辦?”銀寶說,十公和燕母的相繼死亡,讓他心裡有些後怕,感覺再下去,會出更多的人命。鋪滿枯葉的山林中,風狂嘯。子吳蹲坐在地上,雙手抱膝,顯得很無助。她這次又成了最大的嫌疑人,燕光兄妹更是固執地認為她就是凶手。戚宿平坐在她身邊,不知該說什麼安慰她。“你彆胡思亂想的,他們不信你,我信你,你肯定不會殺人。”現在這話對她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她說:“你不是說過,隻有你一個人信我是行不通的嗎?得大家都相信我,還有官府。”他憐惜地摸著她的頭,回想起她因十公之事被冤枉時,顯得格外慌張無措。可如今,她是淡然的,仿佛已經習慣此事,他想想就替她感到心酸。倆人一陣安靜無話。忽然間,一股熟悉的味道傳來,夾雜著青草味,子吳不置信地嗅了下鼻子。隨後,她讓戚宿平離開,說自己想靜靜。“怎麼了?”戚宿平不解地問。她四處張望,“沒,我就是想一個人待會,你先回去吧。沒事的,我等會就回。”戚宿平拗不過她,隻得離開。她起身,順著這股味道去尋找。在竹葉紛飛的寒冬中,她見到了熟悉溫暖的族人——照郎。不知為何,當看到眼前的照郎真真切切站在她眼前,還笑著向她招手。她突然熱淚盈眶,嘴角不自覺上揚,隨後衝了過去。熟悉的味道,讓她有了久違的心安。她對照郎並非沒有感情,隻是這份感情是屬於純粹的兄妹情。倆人緊緊相擁,久久不分開。這一幕讓躲在附近樹叢後的戚宿平儘收眼底,看到子吳對這個突然出現的陌生人能如此親密,他心裡可謂是五味陳雜。“你怎麼出來了?”子吳問。在這陌生的外界,能見到族人,還是一同長大的照郎,讓她覺得她不再是孤身一人,她有了能無條件信任她的人。“長老擔心你的安危,派我出來找你。”“這很危險,你趕緊回去啊。”她推著讓照郎離開。“來找你,這也是我的意願。”照郎握住她的手,說:“你這麼久都不回去,我們都擔心你,特彆是你母親。我們趕緊回去吧,司兒呢?”她鬆開照郎的手,鼻子發酸,淚水再次落下。回到家後的戚宿平,坐在角落裡發呆,在想那個陌生男子會是誰?子吳為何能對這個男子如此親密。司兒死後,他是頭回見子吳笑,不過卻不是對著他笑,這讓他內心很是不爽,他又無處發泄,隻得生悶氣。夜風襲來,犬吠陣陣,子吳方歸。見到她單薄身形,他許多的責怪都吞下肚子裡。“你回來了?”他一直守在家門口等她回來,冷得他直縮住身子,像個老大爺。“嗯。”她低頭繼續往屋裡去。過了會,她拿著幾塊肉乾和張被褥出來,打算出門去。“哎,你上哪去?才剛回來。”“我……”她不會說謊,隻得老實交代。他沒想到她會如實說來,見她這般坦白,他反倒有些羞愧,畢竟他是明知故問。“那要不要我陪你去,山上黑。”“不用,他不喜生人,我拿過去等等就回。”說罷,她匆忙離開。看著她為這個同族的照郎忙裡忙外的,他瞬間生出敵意來。他覺得靠近她的人,都不會是什麼好人,特彆還是男人。不過他再氣再憋屈,一想到子吳虛弱的身子,他還是乖乖地去給她做飯煎藥。夜晚,熱氣騰騰的飯菜是戚家唯一能暖人的東西。子吳從回來到現在坐在他對麵低頭吃飯,半句話沒說過,他覺得子吳心裡肯定藏著事,如果他不問,子吳是能瞞他一輩子的。“你……”“我……”他們幾乎是同時開口,同時看向對方的目光。桌子上的紅燭燃燒,窗外的風在呼嘯。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好好吃個飯,說個事,因為各自都有各自的心事。如今,他們要敞開心扉。“你有什麼事要說?”他問。“我……”她低頭思量了下,有些猶豫不決,因為照郎說要帶她回九裡,哪怕沒有竹哨子,她也能回去。照郎說,莫缺擔心他的安危,說不管是否能找到她,都得在月圓那天回去,通離口會在那晚上準時打開。照郎的這番話,給了她希望,她還以為再也回不去九裡。她現在就盼著把司兒帶回去安葬,她想回到茶薑的身邊。不經曆外麵的險惡,她哪能知道九裡的萬般好。她此行本來是希望找到殺害綽三郎的凶手,可如今司兒死了,費奇子和一群居心叵測的人想要找到九裡,唯有她回去九裡,才能斷掉他們的念想。她不是那種一味隻管個人恩怨的人,她知道要顧全大局,護住九裡,才是她首要任務。況且以她目前的情況,保全自身都成問題,或許有可能死在外界也是難說。因此,照郎要她回去時,她答應了。現在離月圓夜還有段日子,但她不知道該怎麼向戚宿平開口,這個問題從她再次來到川溪後就一直在想,想到如今,她再不說,怕是就沒機會說了。“到底怎麼了?”他見她麵色為難的,“是不是又出了什麼事?”她搖搖頭,艱難地開口說:“我,我要帶司兒回家去。”聽到是這話,他長長舒口氣,繼續夾著菜吃,“好,我送你們回去吧。”“你送不了。還有,我這次回去,不再出來。所以……”話到後麵,她頭埋得更深,幾乎快把頭塞到桌子底下。“什麼?”他不明白“不再出來”是什麼意思。她索性一咬唇,抬起頭,說:“照郎來找我,是帶我回去的。還有,我的確是來自你們口中所謂的異族。”他還是不明白她說這些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她一一向他解釋,除了沒有說出九裡和天狼族的名字,她把所有信息都說給他聽。無論她受到怎樣的對待,她對他的信任,從未改變。“所以,我這次回去是沒辦法再出來的,知道了嗎?其實上次回去後我本不該再出來的,但我還有事情沒有完成,其中一件,便是與你好好告彆……”沒等她說完,他一把握住她發冷的手,帶著顫抖的語氣說:“為什麼?你難道不能留下來嗎?子吳,難道我的心意你還不明白嗎?”“正是明白,我才要和你說清楚,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她無奈地笑著說。她輕輕拍了拍他的手,像是在安慰他。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