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葉村戚家。戚宿平為了找子吳差點沒急瘋,他們找遍子吳能去的地方,都沒找到。因著司兒的前例,大家不由得擔心焦急。當晚間炊煙升起,戚宿平和陳登夫妻耷拉著腦袋回戚家時,發現子吳居然一個人蹲坐在台階上走神。戚宿平衝過去,牢牢抱住她,恨不得把她塞到自己心裡,不然他怕她會再次無聲息地離開。“你到底去哪裡了?為什麼不跟我說一聲,你知道我們找你找得多辛苦嗎?我們怕你會有什麼危險……”戚宿平語氣中帶有責怪的意味,但更多的是關心。“我,我就是出去走走,沒事的。”她虛弱地說。“還沒事,瞧你虛得連說話都沒氣了,快回去躺著,以後可不能亂走。”嘉娘子說。戚宿平扶著她進去,陳登看著子吳的背影,說:“你有沒有覺得,子吳好像變了。以前看她什麼事都不懂,似乎也沒有煩憂,可如今的她,比你我更為滄桑。”嘉娘子坐著在捶腿,“經曆那麼多事,傻子都會變,何況她一個大活人。她心思縝密,事淨往肚子裡憋著。唉,她越是這般沉默不語,我越覺得她會做出什麼事來。”飛格館。燕光剛跑回館裡,陳登讓他回來看看子吳在不在,沒想到他一回來,就見到館裡麵漆黑一片,沒點聲響。他尋思著不對勁,燕櫻和燕母應該在的啊。“阿櫻,娘,你們怎麼不點燈啊?”他邊喊邊進去,聞到淡淡的血腥味,他生出不好的感覺來,不由得倒吸口涼氣,飛快衝進去找人。在子吳房間外,他停住腳步,看到眼前的一切,他徹底蒙住。他看到燕母橫躺在血泊中,雙眼睜得極大,想來死時極度驚恐。而燕櫻傻坐在燕母身邊,一言不發,人定住般。兄妹倆沉默許久,整個院子靜得瘮人,能聽到眼淚落在地上的聲音,清脆且絕望。這時傳來費奇子不合時宜的吵鬨聲:“飯呢!怎麼沒端來,這是想要餓死我啊……”燕母被狼咬死的消息傳遍大街小巷,引來一陣恐慌。經仵作檢驗,燕母的致命傷是脖頸處的咬痕,非人所為,而是被牲畜所咬,像是狼……可川溪多少年沒出現過狼了,怎麼好端端的會有狼,還咬死人,這實在難以置信。而且燕母是死在飛格館,狼身形不小,怎麼可能會沒人發現。這案子怪就怪在這了,除了致命傷,再無其他傷口,現場找不到任何線索。而唯一在現場的費奇子,問什麼都說不知道,說他一整天都在睡,根本不知道發生何事。陳登夫妻匆忙趕回來,看到披麻戴孝的燕光兄妹和燕母屍身後,兩眼一黑,半晌沒能接受眼前的事實。一見到他們夫妻,燕光兄妹跟瘋了般跪在他們麵前,問他們子吳藏在哪,這可把夫妻倆問糊塗了。嘉娘子忙扶起他們說:“這事跟子吳又有什麼關係啊?”“仵作說,我娘是被狼咬死的。司兒是狼,子吳自然也是。”燕櫻哽咽地說。此時的她已哭成淚人。燕光紅著眼睛說:“還有,子吳不是失蹤了嗎?”“可子吳昨晚上回來了啊。”陳登說。燕櫻笑了下,“我就是在昨天黃昏回來時,才發現我娘死了!”她停頓了下,發狠地說:“還有,子吳之前認為是我娘害死司兒的,她要殺我娘報仇,當時我們阻止了,她肯定心有不甘,所以要再次找我娘報仇!”這讓陳登夫妻一頓,怔住沒能說話。彆的且不說,現有的證據確實符合是子吳所為。況且子吳昨天的怪異,確實難以捉摸。跟在燕光兄妹身後的銀寶,也是楞住了神。燕母待他不薄,勝似親母,出了這檔子事,哪能不傷心,心想著該不會真是子吳殺了燕母吧?要真是如此,那燕母等於是為他擋了一個大劫啊。不過他也慶幸,不然死的就是他。在暗處觀察他們舉動的仇阿鯉,得知燕母死去的消息後,也是呆住。他尋思著子吳該不會是凶手吧?不應該啊,就算子吳能變成狼,可那天他們去圍攻子吳時,子吳和其他女子一樣柔弱,哪像能殺人的。不過他轉念一想,子吳是對付不了他們幾個,但不意味著對付不了燕母一個婦道人家。要真是如此,他得多留神。寒風蕭瑟,樹木灑落黃葉,草木枯黃,透著冷清。餘葉村近山林,村間更為寒冷。家家戶戶生著火爐,少有人出門來。這是因為這個原因,戚宿平才放心讓子吳繼續在自家待著。他發現子吳自從前天回來後,跟變了個人一樣,木木的,整天待在房裡不動彈,不說不笑。有時候對著冰盒子就是一整天,她這樣子讓人擔心。他問過究竟是誰傷她的,她什麼話都不說,也不搭理人,臉上不見悲喜。他知道,司兒的死給她打擊實在太大。他搬個小火爐到她房裡,搓著手說:“子吳,過來暖和一下吧。”子吳怔怔瞧了眼,看到火爐裡的火星,突然激動起來,“不能點火,司兒的冰盒子會融化的,不能點,我要看看司兒去。”“子吳!”他一把攔住她,“司兒已經死了,你要接受這個事實!”子吳身子僵住,緩了下,隨即身子沒了力氣,撲在他懷裡,眼淚再也止不住地湧流出來。他能感受到她的悲切,輕聲哄勸她。“司兒死了,我不知道該怎麼向我母親交代。如今竹哨子也毀了,宿平,我和司兒再不能回家鄉去,我們該怎麼辦啊?”她哭著說。“怎麼毀了?那天打傷你的人是要搶奪竹哨子?”“嗯。”“你先彆擔心,告訴我,打傷你的人是誰?”她搖搖頭,“我不大認識。”他還想繼續問些什麼的,聽到外麵傳來陳登的聲音。他起身出去,看到陳登夫妻和燕光兄妹上門來,個個麵色凝重。他沒來得及開口問,燕櫻就說:“宿平哥,交出子吳,讓她出來和我們對峙。”“對峙,對什麼峙?”他見燕光兄妹身上帶著孝,心下咯噔。這時,子吳聞聲出來,一臉茫然地問:“找我作什麼?”戚宿平感受到他們來意不善,緊緊靠在子吳身邊,扶住她的肩膀。一見到子吳,燕櫻險些沒衝上去,還是嘉娘子拽住她,勸說:“冷靜點,問清楚事況先。”燕光強做鎮定,帶著哽咽的聲音問子吳:“前天下午,你離開這,到底去哪了?”戚宿平看向燕光,皺著眉頭問:“阿光,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娘死了!就在前天傍晚,是被狼活活咬死的!”燕櫻厲聲說道,“川溪多少年沒出現過狼了,怎麼會無故出來隻狼?而且還沒人發現。我們來,就是想問她,前天究竟回過館裡沒有?是不是她殺了我娘!”子吳和戚宿平深感震驚,燕母竟然死了?更讓他們吃驚的是,燕櫻居然懷疑子吳。“這,這怎麼可能,子吳怎會殺你娘?你們是不是弄錯了?”戚宿平扶著子吳的手更加緊。他不明白,怎麼有關人命的事都要扯上子吳,明明子吳是最不可能殺人的。“我們也想弄錯啊,可仵作檢查,說我娘的確是被狼咬死的。試問這川溪,除了她們姐妹,還有誰是狼?還有誰能怨恨我娘?她那天可是要掐死我娘的啊!”燕櫻紅了眼眶。眼下的證據全都指向子吳,她不得不懷疑。過度的悲傷讓她失去僅有的理智。“子吳,告訴我們,你前天到底回過館裡沒有?”嘉娘子急切地問。眾人向她投來質問的目光,她轉頭看向戚宿平,戚宿平也看向她。戚宿平自然是選擇相信她的,可人心作怪,實在的證據擺在麵前,這一刻,他動搖了。她在眾人的眼光中,讀到了猜忌。在戚宿平身上,也讀到了一絲的懷疑。她後退幾步,苦笑了下,十公的死,外人是懷疑她,可他們是信任她的;如今燕母被殺,仍是懷疑她,不過這次,他們眼裡卻有了猜疑。她忽然想起,當初莫缺給她的告誡,說外界人是深不可測的惡魔,她那時還不信,現在看看,是她錯了。“如果我說,前天我確實回去過館裡,但我沒有殺人,你們會信嗎?”一聽,燕櫻推開嘉娘子,不由分說地要衝上去找子吳報仇,哭喊著說:“肯定是你殺了我娘,因為司兒的事,你一直怨恨她,甚至是怨恨我們兄妹,所以你才要殺我娘,我一定要為我娘報仇雪恨!”子吳就直愣愣站在那不動,任由燕櫻打罵。其餘人趕忙拉開燕櫻,陳登說:“子吳不是說她沒殺人嗎?你何必那麼衝動啊?”“那我娘說沒殺司兒,她又何曾相信過?不是她,還能是誰?這川溪還有誰能化作狼?你們告訴我,還能有誰?難道是憑空出現的狼將我娘咬死的?”燕櫻已然崩潰。燕光雖比她冷靜,此時也是額頭冒著青筋,雙手緊握拳。“大家都冷靜冷靜。”嘉娘子勸著說。雙方暫時冷靜下來,陳登夫妻在一旁調解勸慰,讓燕光兄妹先回家處理好燕母的後事。他們夫妻倆則稍後回飛格館,看看能否找到線索,他們還是不相信子吳能殺燕母,哪怕子吳是有殺人動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