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戚家後,司兒早已伏在戚宿平肩上睡去,他小心翼翼地把司兒放到床上,子吳在一旁給司兒蓋好被子。“司兒的夢遊症怎麼會如此厲害,一個人跑到那麼遠的地方去,太危險了,你之前怎麼不說?”“啊?”子吳想了想,說:“我一時給忘了,司兒這個毛病隻是偶爾會犯,我以後會看好她的。”“要不要請師父看看?我記得師父之前也治過這樣毛病的人。”“不用不用,這個毛病是我家獨有,等過了七歲便無礙,我小時候也是這樣過來的,沒事。”他點點頭:“那你好好歇息吧。”剛才知道司兒私自離開時,他見子吳慌得六神無主,緊張得直冒冷汗,想來是很在意妹妹。他離開後,子吳躺下,緊緊摟住司兒,小聲說:“答應阿姐,以後彆一個人出去,會有危險的。”司兒睡得迷迷糊糊,說:“可我控製不住我自己,看到月兒婆婆變圓了,我就想出去。”“那記得告訴阿姐,千萬彆一個人出去。”幸好她及時趕到,不然她不敢想象司兒被發現的話會是什麼後果。司兒在她懷裡點點頭,她摸著司兒的頭發,背後冷汗已經浸濕衣衫。翌日清早,燕家。“啊!你個小東西竟然咬我!啊……姑母!快來人,快救我啊!”銀寶被司兒死死咬住手臂,疼得他直想推開司兒,偏他怎麼推都推不開司兒,打也打不走,眼看著司兒把他的手臂咬得血淋淋。二人掙紮推搡中,他無意看到司兒脖子下,靠往左肩的地方,似乎有個紅色印記,像是狼……“哎呀!你個小白眼狼竟敢咬人!”燕母出來見到司兒竟然咬住銀寶,氣得用儘力氣推開司兒,司兒沒防備,被推倒在地,手擦出血,疼得直哭。在屋裡說話的燕櫻和子吳聽到外麵有動靜,隨即走出來,見司兒一臉淒慘樣,子吳當即心疼不已,忙過去護在懷裡輕哄。知是司兒咬傷銀寶,她心下無奈。那燕母是極為疼惜銀寶的,見銀寶被咬的手有道大口子,血止不住地流,她又氣又疼,不由分說,當下衝過去揚起手要打司兒。子吳知道錯在司兒,她們逃不得躲不掉,但她也絕不能眼睜睜看司兒被人欺辱,便同在九裡時,挺身而出,擋在司兒前頭。“啪!”的一聲,燕母手劃過子吳臉上,粉嫩臉蛋上瞬間隱隱可見五個手掌印子。在場的人無聲,不知是讓燕母的巴掌聲嚇到,還是讓子吳的冷靜嚇到。燕櫻攔住燕母:“娘!您這是作什麼,司兒才多大您跟她見識,還不趕快給銀寶止血。”燕母這才放過子吳姐妹,燕櫻輕輕摸了摸子吳的臉,問:“沒事吧?你等著,我去煮個雞蛋給你敷敷,我娘下手也忒狠了。”燕櫻離開,子吳慢慢蹲下身去問司兒,司兒自知做錯事,嘴巴向下彎成道弧線,淚珠還掛在臉上,彆提多委屈。她這般模樣,子吳哪還舍得說她,“你為什麼咬人家?”“昨晚他追著我,是壞人,我得咬!”子吳忙捂住她的嘴:“你不是答應過阿姐,不許提起這事,怎麼又提?”司兒吐了吐舌頭,摟住子吳:“對不起阿姐,我又給你惹事了。”燕母在給銀寶上藥,把銀寶疼得嗷嗷叫,疼痛中,他想起方才那個紅色印記,他好像在哪見過。“姑母,那姐倆是打哪來的?”“不知從哪個破山溝窯裡出來的,這麼沒教養,得虧我之前還待她們姐倆好,竟然敢咬人!”燕母越說越憤恨。說罷,子吳和司兒進來向銀寶賠不是,燕母把她們姐倆罵得唾沫星子滿天飛。要同往日,銀寶必是和燕母般不依不饒的,可如今,銀寶見子吳垂頭不言語,神情中儘是膽怯,心裡一陣柔軟。昨晚他並未看清子吳模樣,直到今天子吳來尋燕櫻時,他才看清模樣,子吳不算絕色,但在川溪,可以算作數一數二,脾性也好,他當即便有幾分心動,當知道燕母有意撮合他和子吳後,他更是按捺不住心中歡喜。“姑母,算了算了,這事不怪她。”銀寶嘴上勸阻燕母,眼睛卻是止不住上下打量子吳,子吳不單模樣合他胃口,連身形也合他心意。子吳露出的肌膚白淨無暇,他不禁咽了咽口水。偏他這幅色胚模樣讓燕櫻見到,燕櫻素來厭惡銀寶,奈何燕母疼愛他,不然他這樣時常輕薄女子的浪蕩子,她非得揍一頓不可。她立即拉上子吳姐倆回房中說話。傍晚時分,仇阿鯉等候多日,終於等來好時機。他在暗處觀察,知道十公要去宗族那赴宴,早早關好門鎖好門窗離開。他確認十公離開後,夜幕襲來,周遭再無人後,他爬上祭祀屋屋簷上,尋到個破口,祭祀屋年代久,常年不修補,因而有些破洞。他把破口處的青瓦小心拿開,等破口能容下他後,他拿出一團麻繩,一頭緊緊拴住屋角,一頭綁在自己腰間,通過破口,慢慢順著麻繩爬下去。屋裡點著半根白燭,燭光微弱,加上周圍都是房屋遮擋住,放的儘是些死物,顯得屋中幽密詭異。他下來後,仍綁住麻繩,四處觀察,屋子不大,分成內外兩處。外處則是他所站的地方,正中有供台,放著香爐,供台後是一尊掉色的塑像。他抬頭瞧了眼塑像,正巧外麵放炮仗,猛地把他嚇一哆嗦,再加上這塑像不怒自威,一雙怒眼似是在盯住他,他是做賊心虛,頓時嚇出一身冷汗。外屋陳放著塑像同些香料等雜物,他冷靜下來後,慢步走向內屋。內屋整齊擺置整齊,多是些不值錢的古物。他不敢有太大動靜,一陣摸索,並未找到有類似焰石的東西,倒是牆上掛著張巨大的狼皮讓他一驚,這狼皮純黑,毛色純正,有些灰塵,看來放置已久。他自小長在川溪,知道世上有狼,但並未見識過,狼在川溪可是稀罕物,更彆提是狼皮了。他在鎮上不曾聽說有誰捕過狼,怎麼這裡會有如此上等的狼皮呢?不等他思索,外麵傳來聲響,他顧不上那麼多,立即順繩爬上離開。傍晚時分。子吳回到戚家後,戚宿平正好從山上回來。今天是中秋佳節,天未黑儘,一輪皎潔圓月早早掛在西山樹梢上。鄉間節日氛圍濃厚,時不時傳來炮仗聲,子吳倒還好,倒是司兒怕聽這聲,直窩在戚宿平懷裡捂住耳朵。炮仗聲響漸消了,戚宿平才騰空去做飯菜,期間他見子吳直垂頭不言語,像是有什麼委屈。這時,子吳突然抬起頭,撞見他的目光,隨即視線看向彆處,餘光還能感受到他仍在盯著自己看,心中不免慌亂起來。“你的臉怎麼有紅印子?是誰打了?”他問。她正著該怎麼糊弄過去,嘴快的司兒說:“我咬了昨晚那個哥哥,燕嬸子要打我,阿姐替我擋住了。燕嬸子打得可疼了,阿姐疼得半晌沒說話。”他一聽,火氣蹭蹭上來,他最見不慣燕母潑辣和銀寶放蕩,何況他見子吳並不像是任人欺辱的,他壓不住怒火地問:“你就讓她這樣打了?沒還手?”子吳低著頭,她倒是想還手,能打得過燕母嗎?她小聲地說:“錯在司兒……”“就算錯在司兒,可司兒多大,那個銀寶多大,這不是欺負人嗎?”說罷,他挽起袖子準備出門,子吳忙攔住他:“哎,我沒事的,以後不會了。”莫缺曾告誡過她,在外界,隻要沒有危及性命的事,無論遇到什麼,能退則退,切不可與外界人生爭執。何況以她的性子,也難和外人生事端,她本可以保全自己,但還有司兒,她得護住,哪怕因此會受傷害。他看出子吳是怕生事端,歎了口氣,對司兒說:“以後誰要是敢欺負你,你就告訴哥哥,好不好,哥哥一定給你報仇回去,無論是誰,都不能欺負我們司兒。”“好。”司兒答應,她人小,誰是真待她好,她是最能知道的。聽到這話,子吳悄悄往他身上瞧去,心中生起一股暖流。以前,綽三郎還在時,她被人欺負了,綽三郎會安慰她,會教訓那個欺負她的人。綽三郎離開後,她再受了委屈,卻沒人能再護住她。如今聽他這般說,不禁想起綽三郎來。明月照耀,月光掃過庭院。戚家雖離村落離得遠,此時仍能聽到附近傳來歡笑聲。司兒提著戚宿平新買的花燈滿院子跑,屋簷下鋪了張草席,子吳和戚宿平坐在上麵,時而望月,時而看顧司兒,二人並未多交流,隻是眼裡皆是笑意。等月至中天,月光越來越明亮,仿若白天。司兒禁不住累,早早靠在子吳身上睡去,子吳因著這幾日都是月圓日,怕司兒會再出去,強撐住睡意。“咚!”一聲巨大聲響,將司兒驚醒哭泣,子吳也驚了一下,隨即輕聲安慰司兒。戚宿平見天上有煙花,本想叫她們看看,但姐倆都熟睡了。他看到子吳即使睡去,手仍在司兒背上拍哄,神情中儘是溫柔。月光下她的側顏,清絕又靜美,他不免看楞。夜將深,林中寒霧氣重。他先是把司兒抱回房中,然後喊了幾聲子吳,子吳睡得沉,沒應。他本來想再喊醒她的,看她實在睡得香甜,沒忍心。他猶豫了會,見她縮了縮身子,似乎有些冷,他才下定決心,小心翼翼地將她橫抱起來。她被抱起後,模模糊糊地睜開眼,熟悉的麵孔和熟悉的味道又讓她安心睡去,她緊緊依偎在他胸脯上,還把雙手搭在他脖頸上。她這舉動,讓他身子僵直,不禁望向懷裡的人兒,神情溫柔。那一刻,他竟感到極大的滿足,仿佛懷中是稀世珍寶,油然生出保護她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