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秋,天氣漸漸轉寒。但在法蘭西南方的科西嘉半島上,卻仍是陽光明媚萬裡晴空,引得大批法國其他地方以及歐洲諸國的遊客遠道而來,休閒度假。西夷之地教化不彰、人倫敗壞,男男女女於光天化日之下親嘴摟腰,當街調笑毫不避諱。甚至還有些豪放洋女,穿著露出大半截白生生大腿的泳衣,躍入海中戲水逐浪,當真是酥胸白似銀,玉體渾如雪;胳膊賽凝脂,香肩疑粉捏。引得一眾西洋男子唾水橫流,像癮君子吸足了鴉片煙似的精神振奮,口哨聲怪叫聲不絕於耳。我張大勇雖從事的職業是下九流的行當,但禮義廉恥這四個字還是懂得的,倒還不至於與那些西洋男子一般見色忘形。不過話又再說回來,正所謂: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有如此在國內難得一見的西洋景兒,咱自然也不會同那道學先生一般假正經不是。黃三抓耳撓腮了大半天,向我獻出一條妙計。於是乎我倆每到傍晚時分,便一人舉著一架德國蔡斯公司出產的高倍數望遠鏡,端坐於旅館門前的露天咖啡屋水泥曬台上,光明正大地大飽眼福。此舉既不損我中華泱泱大國威風,又可借助西夷的奇淫巧器細察入微,端的是兩全其美之策。“好霸道!好霸道的泳衣啊!”黃三放下望遠鏡,猛覺得鼻下濕漉漉的,用手背一摸,原來竟不知何時已溢下兩行鼻血,不自禁慨歎道,“三爺我走南闖北幾十年,挖過南蠻巫師的墳,倒過埃及皇帝的鬥,多少明槍暗箭都沒傷得了三爺我半根毫毛,想不到在此處卻見了紅。”其實瞧著此情此景,我也是心潮澎湃,運真氣從尾閭骨倒轉十二重樓直衝天靈,方才堪堪壓住綺念,口裡卻笑罵道:“當初拉你來這度假,你還不肯,哭著喊著要和胡老爺子去北歐滑雪。若不是我強拉著你,你能有這等眼福?”黃三在鼻翼旁的迎香穴點了兩點,止住血,賠笑道:“胡老爺子眼光毒,我估摸著他定是翻閱洋鬼子廟內的典籍有了發現,才想和他去賺點外快。早知此處有如此美景,便是給我座金山銀山也不去。”黃三這推論,我倒是讚同。胡春來老爺子是北派摸金校尉的當代掌門,比起我們這種半路出家的野路子來,的確經驗豐富許多。隻是在暗地裡,我卻對他一些做法大大地不以為然--要說我們這幾年可沒少賺,特彆是以他老人家的身手,存下的錢恐怕十輩子也花不完了,還這麼拚命乾啥?對於現在的我來說,倒鬥掘墓並不為錢,隻是純粹為了經曆一次又一次冒險,發現一個又一個隱藏在曆史裡麵的秘密。“說起胡老爺子,前些天他似九九藏書乎還給我寄了封信。看那郵戳落款,他居然去了歐洲極北的冰島。”“哦,還有這等事,九-九-藏-書-網怎麼沒聽你說起?信上都說了些什麼?”我撇撇嘴,又舉起望遠鏡:“這些天忙得都長針眼了,哪還會費那勁去看信,順手就給我丟到床底下去了……”我話還未說完,突然聽見有人在我身後,以一種十分怪異的腔調問:“請問,二位可是來自中國的張大勇先生和黃三先生?”我下意識地點頭答是,但就在此時,我突然生出一種怪異的感覺來,急急轉身。在我身後不足十米處,一個以寬大黑袍隱去麵容,打扮得類似西洋苦修士的彪形男子,正舉起一柄類似手槍的東西對準了我,隻是槍口卻比一般的步槍都要粗大許多。我全身一震,立即使出一招“虎尾擺”將黃三踹倒在地,同時自己亦就地翻倒。轟!一團火焰迎麵向我逼近。若不是我躲得快,隻怕瞬間便會被燒成焦炭。即便如此,我也被超高溫度的熱浪逼得氣息一窒。那黑袍大漢見一擊不中,不禁“咦”了一聲,將槍口再次對準了我。我哪能容他再度開槍,骨碌碌就地一滾,便到了黑袍大漢腳邊。雙腿微曲,用力朝那大漢的小腹蹬去。那大漢一聲怒吼,踉踉蹌蹌倒退了四五步,手一鬆,那支古怪槍械也掉到了地上。我雖然一招得手,但心裡也是暗暗吃驚。要知道小腹乃是人體最柔弱的部位之一,但我一腳踢在那黑袍大漢腹上,卻恍若踢中一塊鐵板,雖然將他踢得倒退,但我腳板亦是隱隱作痛。我一邊暗自驚訝,手腳卻不敢停,從地上縱身躍起,呼地提掌向那大漢麵門擊去。那大漢這回反應倒快,頭往左邊略略一偏,躲開我這一擊。可是他哪裡知道,我這威力絕倫的一掌竟是虛招。我回手一抓,便抓住了他頭上的帽子,同時跳起六七尺高,膝蓋惡狠狠地向他頭臉撞去。那大漢頭一低,居然搶先奮力用前額撞在我膝蓋之上。我與他同時一聲痛呼,各自退開三五步。大漢頭上的黑布兜帽亦掉落下來,露出了他的本來麵目。他長得和大部分西洋男子差不多,金發白膚,身材健碩高大,僅那一雙胳膊,看起來就比我的大腿還要粗。但他那雙眼睛卻令我印象深刻,一對綠油油的眸子閃閃發亮,瞳仁中布滿血絲,目光極度凶殘狂暴,這雙眼睛使得他看起來像叢林中的猛獸倒多過一般。黑袍大漢喉間發出低聲咆哮,以雷霆萬鈞之勢發動猛烈攻勢。我隻覺一片黑雲蓋頂,狂風刮得我麵目生疼,當下不敢硬擋,急忙後退一步。這才看清,原來不知何時,那大漢手中已多了一把闊麵短柄戰斧,卷起漫天斧影向我攻來。我知這等重武器隻利攻堅,卻是不利久戰,當下不退反進,雙掌一錯,攻入大漢近身,以小巧身法與他纏鬥。不一會兒,我們已交手了二十餘招。我瞅個破綻,以七成力道一掌劈向黑袍大漢的胸口。之所以留力,主要也是因為心中疑惑難解,意欲將這襲擊者先擒下逼供,料他中了我七成力道的一掌,也非受重傷失去行動能力不可。砰!黑袍大漢被我打得倒飛出七八米外,我正待解下皮帶先將這廝捆起來,哪知他吐出一口血,就勢滾到他遺落的奇形武器旁邊,對我露出白生生的牙齒獰笑起來。我心知不妙,向後疾退。一道白色光芒從大漢手中的奇形武器閃起,一圈白芒由小而大,像閃電強風般一下子把他整個人籠罩在刺目的強光裡。在我瞠目結舌之際,黑袍大漢健壯的身軀陡然向內一縮,然後在片刻間漲大三倍,猛然爆開。地麵狠狠顫動一下,以黑袍大漢為圓心,三十尺內,所有物體都被轟為飛灰,連堅硬的水泥地麵也炸出一個大坑來。這時候,姍姍來遲的西洋巡警,才大呼小叫地現身,拿著槍指著我這良民,喝令我將手高舉,氣得我暴跳如雷卻又無可奈何。幸好上回在巴黎幫了梵蒂岡一個大忙,我當下報出電話號碼。那幾名警察通過電話之後,倒對我肅然起敬,隻簡單詢問了我幾個問題便將我放走。回想當時情景,我不自禁地一陣陣後怕。那大漢的身手不遜於我中華上國的外家好手,兼且又視死如歸勇烈強健,實是名一等一的刺客。而他手中的武器又如此歹毒,若是剛才動作稍慢一拍,我豈不是連屍骨都要被燒化了。我在這西洋番邦並無仇家,也不知何時招惹上這樣一名煞星。黃三沉著臉走到我麵前,低聲道:“剛才我回房間看了一下,有人把我們的房間翻得亂七八糟。”我眉毛一挑:“他在找什麼?”“應該在找這個。幸好你隨手丟到床底,他才沒有得手。”黃三把一個信封遞給我,意味深長道,“這裡麵的東西很有意思,你該仔細瞧上一瞧。”我疑惑地接過信封打開,裡麵除兩張照片之外,再無其他隻言片語。不過在我看清照片之後,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快打電話給勞拉小姐,我們需要她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