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 / 1)

今年冬天下雪嗎 島頔 1834 字 2個月前

早晨冷得人爬不出被窩,覃燕在敲門,她隻得從床上起來,把自己裹了一層又一層。洗漱完走出衛生間,覃燕坐那兒拆沙發套,怨她起晚了,麵都要糊了。梁霜影拉開椅子坐下,飯桌上擺著一碗長壽麵,在冬日的光線下留有餘霧。一上午,除了陸陸續續收到祝福短信,還簽收了一份快遞。始發地是京川,打開快遞盒,先見一張賀卡,寫著生日快樂,落款是,俞高韻。是米老鼠的錢包,掛著迪士尼的牌子,即便不是那麼幼稚的款式,但老人常說,紅色錢包漏財。有點怕,自從她辭了會務接待的工作之後,到今天還沒找著新兼職,已經很少管家裡伸手討要生活費,再丟錢可就慘了。梁霜影把它放回禮盒中,給他發了一條微信:「禮物收到了,很可愛,謝謝。」他回了一個小豬拿紙風車的表情。梁霜影沒將自己辭了兼職的事兒告訴她媽媽,所以覃燕疑惑地瞅著她,平時周末都忙得不住家裡,放了寒假反而更清閒了,於是問她怎麼不用去機場了?覃燕曾不止一次批評過她,做人做事兒都不夠圓滑,低不下她清高的頭,來曲意逢迎社會的生存規則,所以,避免再被抓著一頓說教,她含糊其辭,躲去小公主家。孟勝禕以包租婆的造型招待她,隨手抓起一盒禮物塞進她懷裡。巧了,“最近流行送錢包?”梁霜影感覺好笑著說。她一邊拆著卷發的海綿球,一邊說,“這不是看你家道中落了嘛,激勵你一下,發奮賺錢。”霜影知道她不會問是誰也送了錢包,也不會再發表她那套務實的理論——錢被偷了還能再掙,男人跑了可就找不回來了。因為她戀愛了。對象叫鄭京浩,中韓混血。按孟勝禕的話說,同樣是亞洲人,偏偏一眼就看出來他是個吃泡菜長大的,並且在理工男清一色格子衫配框架眼鏡的襯托下,格外的洋氣。儘管分不清自己對他是一見鐘情,還是貪圖新鮮,孟勝禕都決定要下手了。其實這兩者,也沒有差彆。可惜,孟勝禕使儘渾身解數,還是得了個熱臉貼冷屁股的結局。既然不是他的宋慧喬,那麼她爽快的認輸,不打算養精蓄銳再戰一輪,不代表追了這麼久,一點回報都不討。是以,那天下午,在通往男生宿舍樓的路上,孟勝禕將人攔了下來,囂張的說,如果你不喜歡我,你就親我一下;如果你喜歡我,你現在就可以走了。鄭京浩盯了她片刻,繞過她,走向了宿舍樓。孟勝禕醒過神,衝著他的背影喊,“你是不是沒聽懂啊!”他腳步一頓,轉身回來,捧起她的臉,對準她塗著限量版口紅的嘴唇,親了一下。短短數秒,她卻持續震驚著,“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他回答,“我已經走過了。”畢竟是韓劇孕育的孩子,套路比她深,甘拜下風的與他交往了。事後,孟勝禕如持左券的揚言,以後讓他見識見識,國產婆媳劇的厲害。梁霜影一直不敢在她麵前提起,有關俞高韻的話題,現在瞧著她沉醉於熱戀,每天在朋友圈變著花秀恩愛的狀態,似乎沒必要再刻意回避了。果然,孟勝禕滿不在乎的撇撇嘴,“誰還記得他呀。”她接著說,“不是人人都像你,那麼長情……”才說到這兒,梁霜影又開始強行解釋,雖然她家目前的情況,還不到捉襟見肘的地步,但是既要平衡打工與課業,又得擔憂撲朔的前程,哪來多餘的心思去鑽研戀愛這門學科。這一番聽似是那麼回事兒的話,梁霜影積極地重申過很多遍,而她一副不想聽的動作,像極了emoji裡那隻捂著耳朵的猴子。一不小心吐露了心聲,孟勝禕抓起枕頭就砸向她,兩人便追跑著打鬨起來。鬨得累了,躺在柔軟的大床上,孟勝禕想到就問,“你還在找兼職嗎?”她親戚的親戚家裡有個小女孩,吵著要學跳舞,她媽不想在外麵報班,想找個上門家教。梁霜影從床上撐起身子,眼睛發亮的點著頭。孟勝禕睨著眸子,“你再說一遍我像什麼?”她無比誠懇的說,“全智賢。”沒幾天,梁霜影收到小女孩家的地址,就將自己獲得的獎項羅列下來,和各種證明的複印件一起,裝進一封文件袋裡,帶了過去。沒能見到想要學舞蹈的女孩,見到了她的媽媽,約摸三十幾歲的年紀,五官平淡,勝在保養得很好,她甚至沒有打開文件袋看一眼,而是將梁霜影由頭至腳的審視了一遍,那眼神並沒有令人感受到足夠的尊重,但她說著,等天氣轉暖些,再聯係她來教課。梁霜影點頭,也表示了感謝。比起屈從那些明著暗著的規則,以此得到名利,她更能接受這樣被輕視的態度,起碼不讓自己惡心。元宵佳節前夕,梁霜影同時得知兩個消息。一是,俞高韻明天早上回珠江,約她出來小聚。二是,小公主和那個韓國歐巴,分手了。原因是孟勝禕發現他用另一個社交軟件,在跟一個吃泡菜長大,目前仍吃著泡菜的女人聊天。記錄全是橫豎圈叉的韓文,她一張張截圖下來,讓某個外語係的同學打了份臨時工,一句句翻譯給她聽,就像聽了一段有聲小黃/文,沒有欲/火中燒的感覺,心裡拔涼拔涼的。脫離戀愛中的蠢女人模式,回歸本質的孟勝禕,提出了個非常現實的質疑,“他是不是看上了我家的錢?”梁霜影毫不猶豫的搖頭,“我覺得不是,你很可愛,沒錢也可愛。”“你這是友情濾鏡。”她還是笑了,一甩那頭精心打理成烏黑光亮的卷發。也許是好友的關係,才能把人看得更仔細,孟勝禕的確任性,卻不是蠻不講理,可以笑得很鮮亮,可以無所忌憚的敢愛敢恨,若依張愛玲所說,她就是男人的紅玫瑰。梁霜影恰好還認識一朵白玫瑰,叫安寧,她是一個會說柔情的話,知進退,善解人意,有點小聰明,守得住細水長流的姑娘。霜影常常會羨慕她們,因為她們都是在接觸之後,能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與她們相比,自己的性格似乎很平庸。這麼想來,溫冬逸口味有點怪。她思緒一頓,慌張,卻要硬撐鎮靜的回過神,專心去聽孟勝禕在說什麼。果然,韓劇就是要有一個悲劇的結尾。孟勝禕如是說。可是,最近幾年韓劇不流行悲傷收尾,容易被罵狗血,國產的婆媳劇比起往年,也少了很多,不管以何種形式,主要為了談情說愛的偶像劇,倒是越來越豐富了。這些觀點,麵對原本瞳仁清亮,而今恍如枯炭的孟勝禕,她不敢說-晝短夜長的冬天,不到五點,天色一片頹勢,裹挾著暗紅的晚霞。孟勝禕與她相約先在商場門口碰頭,剛到不久,就看見了門外走來的她。梁霜影穿了一件棕色的呢子外套,上麵的牛角扣顯得年輕,一雙黑色的高筒靴長及膝蓋,進門前有冷風吹著她披散的長發,皮膚雪白,認真的化了妝,模糊了女孩與女人的界線,是不需要贅述的漂亮。孟勝禕玩味的看著她,“想開啦?”說話間,她們進了餐廳,俞高韻沒有辜負期望的,從帥氣的少年,長成了帥氣的青年,目光自然率先捕捉到他。然後,才是胡闖,聽說他高考失利,父母花了大價錢,才把他塞進了國外的三流大學。餐廳裡擺的是圓桌,留意到視線固定在梁霜影身上的某人,孟勝禕搶先拉開了胡闖旁邊的椅子,優雅地脫下外套,搭在椅背上。胡闖打趣說,“女大十八變呀!”孟勝禕不走心的回應,“謝謝啊。”他接著,“越變越驚悚了。”她故意看向另外兩個人,自說自話,“今天誰請客?胡闖是吧?那太好了!”梁霜影笑了笑。俞高韻收回視線,心情愉快的說,“既然是這樣,那我也不客氣了。”“老子走了,你們慢用。”進行餐後閒聊的時候,胡闖說,昨晚在微信叫了安寧,不巧她今天要送親戚去機場,隻能晚上過來一起唱歌。在座的人裡,也就梁霜影有她的電話,準備買單換場之前,便給她打了過去。安寧還在從機場回來的路上,那段路霜影太熟悉了,一堵堵上幾小時都有可能,於是她說,時間很趕就算了,下次有機會再聚。話音剛落,安寧著急的說了句,“不會的!”梁霜影微愣了下,聽著她回到一貫的柔聲細語,“不會趕,我快到市區了。”莫名的就想到那半句詩——蒲葦韌如絲。他們進了KTV的包廂,孟勝禕卻跑去超市瘋狂消費,小吃果盤鋪了一桌,有些壯觀,她卡刷得高興,又壘了一個雞尾酒塔,自己先乾為敬。瞧這架勢,胡闖馬上就要問,你失戀啦?瞥見梁霜影使勁衝他擠眼色,識相的閉了嘴。高高興興的同學小聚,演變成孟勝禕的個人演唱會,胡闖作為嘉賓偶爾串唱幾句,走得調是一個賽一個的遠。旁邊無奈的兩人,隻好學著適應,順便聊著天。對了,俞高韻這麼提了聲,從衛衣前兜裡掏出個東西,遞給了她,“有進步了吧?”梁霜影接過那隻紙折的‘青蛙’,實在不想打擊他。這根本就是隻醜蛤/蟆。如同以前一樣,她要拆開了重新折起。結果,攤開了紙,發現裡麵寫有一行字,不是「我喜歡你」,是「我還喜歡你」。那瞬間,所有白駒過隙的青春,一幕幕倒退,公交站的雨點,蜿蜒上山的吊燈,晚風穿過的消防通道,掛著彩燈的聖誕樹,在她手心寫下的名字。臨了,孟勝禕唱到動情,嘶吼著那一句——有的人說不清哪裡好,但就是誰都替代不了。梁霜影站起來說,“……我去趟洗手間。”拐進女廁的門,融熱的感覺在眼眶裡打轉,她急忙仰頭,深呼吸著,好不容易將它們逼了回去,低下頭,還是有滴眼淚滑落到臉頰。怕揉壞了妝,她輕輕的擦,突然氣惱的咬著唇,重重地跺了下腳。記不清房間號,在走廊繞了一圈,她從包廂門上的小窗望了進去,找對了房間,也看見了安寧。是精心打扮過的樣子,恬靜而溫柔,她與俞高韻講話,微笑的眼睛,不必再去揣測心意。梁霜影推門進去,輪到胡闖瞎吼亂叫著,她沒有遲疑的坐到了孟勝禕身邊。有了醉意的孟勝禕,把頭靠向她的肩膀,嘀咕著莫名其妙的話,而她若無其事的,忽略了他的目光,偶爾笑一下高音劈叉的胡闖。我們很像,都像個執著的傻瓜,拯救不了自己,也成全不了彆人。作者有話要說:下章回到開頭的時間。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