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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冬天下雪嗎 島頔 1617 字 2個月前

酒樓的走廊鋪著地毯,留意到她盯著接待服務員的耳環,溫冬逸不露聲色地,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那是隻小小的千紙鶴,隨著女人的走動而搖晃。回過神來,他們已經在包間的門外,恰巧從裡麵出來個男人,生得端正俊雅,但看得出是上了年紀的人,前額的頭發微禿。“來了啊。”他的目光掃過溫冬逸,然後才是他身後的少女,語氣和善說著,“進去吧,都等著你們呢,我去趟洗手間。”他走過梁霜影身邊,朝她淡淡的笑了笑。這個男人是她的大伯梁少峰,聽說他念書那會兒成績拔尖,大學更是校內的風雲人物,因此被家人寄予厚望。可惜,大學畢業之後,他既沒有選擇繼續深造,也沒有創業取得什麼成就,現在仍是個小學老師。梁少峰和霜影的父親是堂兄弟,在他們兒時就常被家裡的大人們拿來比較,或許是因為這樣,梁耀榮早已心生怨懟,加之自己的廠子經營不錯,親朋好友都對他客客氣氣的,所以他完全不介意當著女兒的麵,數落起她大伯,除了有張英俊的臉以外,一無是處。不過,梁霜影並不這麼認為。一進包間先與她打招呼的女人,頭發利落的挽成髻,作為發夾的玉飾更為顯眼,這是她的大伯母萬思竹,也是很有個性的人,家裡對稱呼沒那麼規矩化,梁霜影喜歡喊她小嬸。萬思竹親切地拉來她的手,向她介紹圓桌旁素未謀麵的一對中年夫妻,“溫叔叔、桐姨。”梁霜影低眉順目的跟著叫了一遍,坐下之前,悄悄的打量了他們。那位溫叔叔,戴著副眼鏡,模樣斯文儒雅,衣著昂貴講究,不刻意營造卻派頭十足,有種笑意不達眼底的距離感,都讓人望而生畏。而他身旁的女人麵容溫婉,儀態不似尋常的婦女,保養的很好,化著淡妝,細細的眉尾彎著,眼角有些歲月的痕跡,也不礙氣質大方雅致。梁霜影見過這個女人,在大伯家電視機上擺的相框裡,是小嬸的姐姐。她陡然想起,偶爾來串門的親戚談論起大伯,他們都說梁少峰運氣好,當年的萬思竹是下嫁。梁家的家境尚算寬裕,但是跟小嬸的家裡相比,簡直是坐在飛機上釣魚,差了從天到地那麼遠。覃燕很滿意萬思竹向溫家的人,介紹她女兒梁霜影的舉動,雖然她平時不喜歡這個愛拿喬的弟媳,但畢竟他們和溫家的關係,像是那層包糖的糯米紙,可有可無,說不定還不得溫家喜歡,忙不迭就剝了去。照顧到晚來的孩子們,兩家父輩各留了個位子,於是,梁霜影仍是坐在了這個男人的旁邊,而且坐的距離比車裡,還更近了些。瞧著倆人都落了座,梁耀榮就開腔道,“真是謝謝冬逸了,特地跑一趟接這孩子過來。”聽著她爸爸在說話,梁霜影暫時找不到安置書本的地方,乾脆放在腿上。溫冬逸禮貌的笑,“哪裡,也是順便。”他說完這句,微微傾身,一把捏起她腿上的一摞書,側過肩膀,擱在後麵的空椅墊上。也就是分秒鐘之間的事兒,溫冬逸轉回身的時候,正好對上她的眼睛,他微抬眉,似問非問的低聲,“不難受?”可能是他的一連串動作太自然,好像誰都沒注意到,又或者沒有放在心上。唯獨梁霜影不知道該往哪兒看,腿上沒了那摞書,心裡反而莫名的慌亂起來。若乾年後再回想這一段,她就知道自己是被撩了-傳菜的服務員跟著梁少峰一起進來,菜盤落桌叮當有聲。大家你請我請的動了筷,隻是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人,與溫家夫婦攀談的話語間處處透出奉承,聽得萬思竹難言的尷尬,從自己姐姐那兒得知,溫省嘉月底要來珠江談生意,而萬靖桐打算順便跟著來,趁此倆姐妹聚一聚的時候,沒放在心上,隻將這件事對梁少峰隨口一提。怎料消息傳到了梁耀榮家的飯桌上,接著又傳到了梁耀榮的大姨子覃玫耳朵裡,他們合計著把小算盤打到了溫省嘉的獨子,溫冬逸的頭上。萬思竹挺佩服他們的,換了是她都沒辦法做出這種扯著臉皮硬攀關係的事兒。其實,萬靖桐早有察覺出點彆的味道,隻因為萬思竹說,好久沒見冬逸,問問他想不想來這兒走走。自己這個姊妹兒時那會兒就脾氣古怪,父母寵她,由著她性子胡來,慣得她長大仍這般我行我素,連婚姻也不例外。這樣一個往日甚少聯絡、對家人態度淡漠的妹妹,突然間說想見她的兒子……溫冬逸倒是不介意走這一趟,甚至呼朋喚友來玩樂,全當放假散心。大人們各懷各的心思,這邊的小姑娘瞧著玻璃圓盤,轉了一圈又一圈,也不主動去碰,輪到她麵前是什麼菜,就夾什麼吃。可能是運氣不佳,也可能是見了鬼,每每眼前停下的幾乎都是開胃涼菜,有那麼兩次是蠔油芥蘭,還是菜。這一次改變轉盤位置的,是她身邊的男人,他要海鮮八珍湯,恰好讓顏□□人的鳳梨咕嚕肉,停在她的麵前。坐了這麼久,梁霜影第一次直了腰,剛剛夾起一塊酥肉,卻看見他已經給自己盛完了一碗湯,但是沒放下勺子,然後把手伸向她,討碗。“聽說溫老板的兒子自己開公司?真是年輕有為呀。”挑起話頭的女人是她的姨媽覃玫,走進包間的時候,梁霜影就看見了她,另外還有姨媽的女兒,她的表姐馮念,也在這兒坐著。她的頭發齊肩,打扮比以前要成熟。覃玫很早就知道萬家有錢,但萬思竹是個家裡不接濟的,從她和梁少峰的婚事上能看出來,也就懶得費勁討好她。然而小半月前,她發現萬思竹的姐姐竟是嫁給了姓溫的。這個姓溫的,比萬家更有錢。覃玫當即拎著幾盒營養品,急扯白臉的找上梁少峰家,才把這頓飯局給說下來,為的就是把她女兒馮念,介紹給溫冬逸。事兒定下之後,她沒少四處打聽這個溫冬逸,都說是不好招惹的主,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太子爺,早些年作風放浪的很,近來有所收斂,即使是自立門戶開公司,他憑著遺傳的生意頭腦,起點又比彆人高,也在短短幾年混得風生水起,回頭再繼承了他家的財產……雖然溫冬逸現在是單身,但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樣的男人,身邊又怎麼可能缺女人?再說哪個富家公子哥兒,沒那麼兩三個不得見的事兒,覃玫貪的心是要自己女兒,做擺得上台麵的那個。溫冬逸認真地看著鍋裡,一勺一勺的舀出來,“我這兒小打小鬨的,哪能跟溫大老板相提並論。”他這麼說著,慢條斯理地盛完了湯,捏著碗沿,放在了離小姑娘手邊很近的地方,沒有讓人太注意到那碗湯的去向。萬靖桐緊接著淺笑道,“少貧。”周圍還說著話,梁霜影發愣地看著自己的碗,裡頭湯水沒多少,全是海鮮,而且就像特意每種料都挑了一樣。覃玫故作疑惑地打量他,“我瞧著……冬逸今年有二十五?”萬靖桐失笑接話,“哪啊,都快三十的人了。”“喲,看不出呢!”她感歎了一聲,又自說自話地看向覃燕,“那是比念念大了五六歲吧……”覃燕當然事先曉得她的主意,忙說,“光顧著聊天,都忘了介紹了,這是我的外甥女,馮念。”“人可乖了,也很爭氣,現在是去了溫哥華的大學?”她將目光和最後的問題一起拋給了覃玫。顯然她沒抓到覃燕那問句的重點,以為隻是單純引出自己女兒的學曆,應道,“是呀,一個人跑到國外念書,難得放假回來,還記著給我買了很多什麼花旗參、楓糖漿啊。”溫省嘉夫婦臉上掛著微笑,不知心裡在作何評價。虧得姨媽如此生硬而積極的找話題,這頓飯吃的是什麼意思,連梁霜影都聽出來了。湯勺輕輕觸著碗底,她低垂著眼睛,自顧自地吃著東西,纖長的眼睫落下一片陰影,薄薄的臉頰隨咀嚼而動。溫冬逸不著痕跡的收回視線,因為覃玫總算開竅的說道,“哦,好像和冬逸的學校是同一個吧?那個大學叫……”他微抬下巴,等了一下,“SimonFraser.”“對對對,就這個什麼福累著!”覃玫有些激動的應和,馮念感覺難堪,使勁拽了下她的衣角,馬上就被她瞪了回來。聽的溫冬逸忍不住笑了,順手夾了一隻蟹粉小籠,放進梁霜影的碗裡。憑空出現的小籠包,讓她頓住動作,下意識轉過頭,他在笑,誰都沒看,眼睛是彎的,嘴角往上勾著,那笑可以是不懷好意,或者是帶一點嘲諷,怎麼說都行,就是不能說,不吸引人。“我家這位念書那幾年,能有幾天老實在學校呆著?不是約著一幫狐朋狗友在外頭吃吃喝喝,就是悶頭睡大覺,沒個正形……”萬靖桐故作失望的數落完兒子,隨即換了張恰到好處的笑臉,對覃玫母女說,“哪像你家閨女,一看就是知書達理的孩子,這麼用功將來一定有出息,以後您就等著享福啦。”這幾句話,明著是誇,暗著把兩人關係撇遠了。人家吃喝玩樂照樣是少爺,你們家女兒安安分分讀書才有出路。也不懂覃玫是沒聽出來,還是聽出來了裝傻,一頓飯吃下來,不放過任何機會的去捧溫冬逸,接著推/銷自己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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