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破黑暗 Ⅸ(1 / 1)

戰士 喬治·馬丁 1390 字 2個月前

一隻蟲子從史蒂芬·布切夫斯基汗濕的後頸掠過。他沒理這茬,繼續緊盯正在紮營的外星人。蟲子飛走了,他檢查了一下RDG-5手榴彈。雖然手裡有電台,但他不太敢用,不過手榴彈的爆炸聲完全可以作為出擊信號。他倒是很希望自己能放過這支巡邏隊,可惜不能。他不知對方來這兒乾嗎,不過也不重要。無論他們的本職工作是什麼,每支鬆蓋利小隊總會搜索並消滅地球人,他不會允許這樣的慘劇發生在他的小隊剛救下的那些平民身上,他們恰好在鬆蓋利人的必經之路上。救下那些羅馬尼亞平民讓布切夫斯基肩頭多了一副擔子——可能的話他真不想接,或者至少他是這麼跟自己說的。小隊裡其他人——也許除了拉米雷斯——似乎沒那麼不情願。事實上,他經常覺得自己這麼不樂意肯定是因為他是領頭者,有責任不情願。不過無論如何,這些流亡的美國人已經成了羅馬尼亞人的保護者,而且人群數量還在緩慢卻穩定地增長。幸運的是,有個羅馬尼亞人——伊麗莎白·康塔屈澤納——當過大學老師。她的英語口音很重,不過語法(估計還有詞彙)比他自己還強些,一位當地翻譯大概抵得過隨之而來的所有麻煩吧。現在,他手裡的武裝力量不到60人,美國人是這支力量的核心,不過羅馬尼亞士兵的數量和他們差不多。布切夫斯基、槍炮軍士邁耶斯和羅馬尼亞軍的亞曆山大·瓊斯庫中士正對平民進行速成的軍事培訓。他把手下編成了四個人數差不多的“班”,邁耶斯、拉米雷斯、瓊斯庫和愛麗絲·麥庫姆各指揮一個。米歇爾·杜魯門任麥庫姆的副手,不過她和謝爾曼仍是布切夫斯基的“智囊團”,讓她們倆去守著射擊位未免太屈才了。此外,杜魯門還在跟著康塔屈澤納學習羅馬尼亞語。幸運的是,瓊斯庫中士已經會講英語了,布切夫斯基打算爭取讓每個班裡至少有一個會說兩種語言的人。這很麻煩,但很有用,他們還花了不少時間鑽研怎麼用手勢溝通。現在,至少每個人都知道眼下局麵是多麼糟糕。躲藏,隱蔽,竭儘全力確保平民 ——現在有差不多兩百個了——的安全。不停轉移。避開道路和城鎮。永遠都在找食物,什麼都行。大家發現卡爾文·邁耶斯原來是獵鹿好手,他和另外兩個曾在羅馬尼亞森林局工作的同道中人為大家的飯桌作出了巨大貢獻。但夏天很快就要過去,天氣會很快變冷,低溫和饑餓將帶來致命的威脅。要熬到那時候,首先我們得活過夏天,不是嗎?他冷酷地想。這意味著必須在平民被發現前乾掉這群雜種,而且不能讓他們有機會回去報信。他不喜歡這樣,一點都不喜歡,但彆無選擇。在康塔屈澤納的幫助下,他詢問了每一個見過活的鬆蓋利人的人,竭力想多了解一點敵人的策略和規條。顯然,那些裝備重武器的大股部隊都是突然出局的。他覺得部分原因可能是坐在坦克裡的人“聽”不見無人偵察機逼近的聲音,但步兵在野外能聽見。杜魯門和謝爾曼猜測,鬆蓋利人的傳感器是設計來探測機械化部隊的,或至少是會發出顯著信號的單位,正是這個原因促使他放棄了使用電台。看起來這支步兵巡邏隊的偵察範圍不如飄在空中的坦克或公路上的護衛隊那麼大。上次戰鬥之後,他們和鬆蓋利人又發生過幾次小規模交火,他們逐漸觀察到,侵略者的步兵似乎不能隨時隨地與外界通訊。他能肯定,如果他們有這樣的通訊手段,那交火好幾次之後,受到襲擊的小隊裡肯定會有某一支設法請求動能轟炸。所以必須得快點乾掉他們,確保第一時間摧毀他們的車輛……如果有人身上帶著電台,不能讓他活著發出信號。鬆蓋利巡邏隊似乎開始安頓下來了。顯然他們沒發現布切夫斯基和其他人,很好。睡吧,他惡狠狠地想,躺舒服點兒。睡吧。我給你們準備了安眠藥,再等5——“打擾一下,中士,可這樣真行嗎?”史蒂芬·布切夫斯基像被高壓電電了似的猛地抽搐了一下,他立刻朝發聲處轉過頭。提問的人說的英語幾乎不帶任何口音……而且他這輩子從沒聽見過這個聲音。“現在,你是不是該告訴我你是誰以及你他媽是從哪兒來的?”10分鐘後,布切夫斯基厲聲問道。他站在鬆蓋利營地的200米外,麵前是個完全陌生的人,要是光線好一點就好了,不過他可不打算劃燃火柴。陌生人的個頭比一般的羅馬尼亞人高,雖然比不上布切夫斯基。鷹鉤鼻,黑頭發,綠眼睛深深陷入眼窩。他能看出來的就是這些,此刻,陌生人臉上的微笑略帶戲謔。“打擾了,”陌生人說,“我無意……驚嚇你,中士。不過,我知道的東西比你多點兒。大約一公裡外還有一支巡邏隊。”他指著鬆蓋利人來時的那條窄路,布切夫斯基背上頓生一陣寒意。“你怎麼知道?”“我的人一直盯著他們,”陌生人說,“我們見過這樣的編隊——大約一周前,他們開始采用這樣的編隊。我覺得這是在試驗新戰術,成對地派出步兵巡邏隊,彼此策應。”“真該死。我還希望他們晚點兒想到這個,”布切夫斯基喃喃道,“從他們最開始的戰術來看,我以為他們沒這麼聰明。”“我不知道他們的智力水平到底如何,中士。不過我確實覺得,要是你襲擊這支巡邏隊,另一支很可能會迅速呼叫重火力支援。”“他們肯定會這麼乾,”布切夫斯基表示同意,然後他皺起眉頭,“我很感激你的提醒,沒彆的意思,”他說,“不過你還是沒告訴我你的身份,來自哪裡,或者說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當然,”這一回,羅馬尼亞人聲音裡的戲謔不容置疑,“在瓦拉幾亞的腹地,一位美國海軍陸戰隊員這麼問我,非常合理。”布切夫斯基的下巴繃緊了,不過陌生人輕笑起來,搖搖頭。“原諒我,中士,據說我的幽默感很有問題。我叫巴薩拉布,米爾恰·巴薩拉布。我來自維達魯湖附近,從這邊向北五六十公裡就到。我和我的人乾的事和你差不多——保護我的人民免遭‘鬆蓋利人’屠戮,”他苦笑一下,“啊,在侵略者的鐵蹄下保衛平民是這一帶的優良傳統。”“我懂了……”布切夫斯基慢慢說。昏暗中羅馬尼亞人的白牙閃了一下。“我相信你懂了,中士。而且,是的,我也相信我和我的人保衛的村莊可以吸納你羽翼下的平民。他們是典型的山地農民,自給自足,不怎麼用‘現代設備’。他們自己種植糧食,隻要勒緊褲腰帶,還是夠這麼多人吃的。我估計整個冬天大家都不會長胖!不過他們一定會儘量騰出食物,能有這麼多雙手幫忙準備過冬是件好事兒。而且據我觀察,你們也能大大加強我們的防禦力量。”布切夫斯基揚起頭,儘力試圖看清對方的表情。這一切來得太快,他知道自己應該緩一步,冷靜而理性地考慮陌生人的條件。但事實上他感到一股難以言說的巨大解脫,他需要負責的男人、女人和孩子——首先想到的總是孩子——暫時不會凍死餓死了。“不過,這些小狗擋在路上,我們怎麼去那邊?”他問。“中士,顯然我們必須先把他們從‘路上’弄走。我的人已經準備好對付後麵那隊,你的人也準備好了對付這隊,我們何不各歸其位?我猜,你打算用手榴彈發起攻擊信號?”布切夫斯基點點頭,巴薩拉布聳了聳肩。“我看你沒理由改變計劃。給我十五分鐘——不,也許二十分鐘好一些——我會回去通知手下聽你這邊的動靜。然後,”白牙又是一閃,布切夫斯基知道,這次的微笑冷酷而殘忍,“儘情向這些害蟲宣告你們的存在吧。聲音大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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