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更整齊前進邁向統一的德意誌正當此刻行動號令忽吹響快去戰鬥我等是箭在弦上讓我們將元首旗幟插滿大街小巷苦難結束後就會是天堂這一天,許多人被關進禁閉室,蘇聯人想儘辦法折磨他們,但沒有人感到害怕,因為他們已經一無所有。世界拋棄了他們,元首拋棄了他們,從此他們將被唾棄被羞辱被遺忘,從此他們將被埋葬在荒蕪的西伯利亞高原,永遠……雖然海因茨的左手使不上力,但他清楚地知道,如果他無法勞動,哪怕是一天,他也會被扔進焚化爐變成供他人取暖的柴火。他得活著,他隻少抱著一絲絲希望。好不容易熬到雪融,四六年的夏天,蘇聯人分派給他們的疙瘩毯終於變得乾燥,海因茨脫下破棉襖塞在床單底下,照片已經被亞曆山大搶走,剩下的這一點點想念,他必須用生命守護,雖然他的小蜜糖在這件事上欺騙了他,但他甘之如飴。事實上,由於海因茨不樂意寫檢討,也不愛乾揭發和指控的蠢事,蘇聯守衛分給他的工作總是特彆危險,挨得揍也特彆多。但卡爾對他非常崇拜,“這是男人的嫉妒心,長官,他們嫉妒你長得好看。”“白癡。”海因茨總是嫌棄卡爾。最近他們多了個新朋友,從莫斯科來的米勒上尉,他原本是卡爾的上司,四四年之後堅持在烏克蘭附近作戰,但最終被蘇聯人俘獲,送到了這塊鳥不拉屎的鬼地方挖煤伐木。“聽說今天來了個學生隊伍。”米勒總是笑嘻嘻的,居然能和蘇聯守衛搞好關係,“從莫斯科來,不知道有沒有年輕女學生。”卡爾啃著石頭一樣的乾麵包,被俘後他變得有些沒大沒小,“斯拉夫女人?我可沒興趣,她們一個一個的長得像棕熊一樣。”“那是你沒見過漂亮的,嘿,臭小子,你居然沒在烏克蘭和那的姑娘們談談戀愛?”“沒……沒有,我是個正直的人。”二十二歲的卡爾小兄弟有點臉紅,他忙著吃東西,補充體力,雖然這麵包吃起來像塊大泥巴。米勒哈哈大笑,儘情地取笑小卡爾,“哦,我可憐的小處*男,早知道我該帶你去寬容所逛逛,這是我的責任,我沒照顧好隊伍裡的處*男士兵。”“彆說了!我得趕緊乾活!”“偷點懶也沒什麼,反正你也不是海因茨,不會得到蘇聯人的重點關照。”傍晚的時候,那群青年學生坐著卡車到了,一幫人跟在一個中年老師身後,嘰嘰喳喳吵個不停,也算給終年死寂的莎赫蒂帶來些許生氣。海因茨幾個剛從礦上回來,臉上手上沾滿了黑黑的煤灰煤灰,這東西太難洗了,有時候他們根本就不洗,反正來來往往都是男人,而日耳曼軍人隊伍裡絕不會有同性戀這種將會被判處死刑的物種。不過這一次,他們都後悔了。這群前來做礦物研究的青年學生當中居然出現了漂亮姑娘雖然她被卡車上的顛簸鬨得臉色慘白,正扶著一個高大的俄國人搖搖欲墜,但她畢竟是個女人,遠遠看著身材窈窕,黑色的長發織成辮子,多麼可愛……米勒和卡爾都忍不住往前走,米勒嘀嘀咕咕說著,“可真是個漂亮姑娘,嘖嘖,即便是亞洲人……”卡爾反駁,“你可彆再挑剔了,至少比女熊人好看。”海因茨興趣缺缺,他隻想找機會回營房洗個澡,但他瞧見了她,穿過麵孔模糊的陌生人,穿過克羅洛夫大尉壯碩的身體,他瞧見了她……“攔住他!快攔住他!”“發什麼瘋,你這個該死的德國豬羅!”蘇聯人圍住他,在他裡她還剩半米距離的時候,將他狠狠打倒在地。槍托砸在他頭上、身上,而她就像根本不認識他一樣轉過頭去和大尉寒暄。但他分明瞧見她漆黑的眼睛裡,藏著沒能落下的眼淚。他愛她,這份愛令他感覺不到疼痛。毫不意外地,海因茨被關了禁閉,但這一回他心急如焚,他不知道莫斯科的學生隊伍會在莎赫蒂停留多久,更無法確定他今天看見的夢中的莉莉瑪蓮是真實還是虛幻,他不停地在禁閉室裡來回走動,雖然這鬼地方狹窄潮濕,除了牆壁就是牆壁。但二十四小時之後,蘇聯人打開了禁閉室的大門,滿臉雀斑的文盲伊萬端著槍說:“快出來,我們需要你去修好收音機。”實話說,他確實挺擅長修這種東西,不過漢斯比他更靈巧,很多年都輪不到他親自動手。無論如何,這是個生存技能,你看,眼下就讓他提前結束了三天的禁閉懲罰。由於礦業技術專業隻有素素一個女學生,因此外出作業時她時常得到特殊優待,比如說在莎赫蒂,親切的克羅洛夫大尉居然為她騰出一間獨立的房屋,聽說是書記員的住處,不過書記員已經在莎赫蒂附近成家,他更樂意住在自家裡。伊萬把海因茨帶進書記的屋子,並且介紹,“葉夫根尼婭同誌,這個人很擅長修理機器,你可以讓他試試。”“好的,謝謝你,伊萬同誌。”她穿著墨綠的連衣裙,長頭發放下來,帶著卷曲的弧度,看起來既溫柔又嫵媚,把文盲伊萬迷得一愣一愣的。海因茨冷眼看著,鼻子裡哼著冷氣,進門後一屁股坐在板凳上,開始擺弄她帶來的收音機。這東西值多少錢?早知道她把收音機當寶貝,他能在巴黎給她弄上一百個,就連路易十六皇宮裡的留聲機都能搬到她屋子裡。叮叮當當,又有人敲著缺了半根的三角鐵,通知看守們開火吃飯。伊萬餓了,看得出來,比起美人,吃飯更重要。她翹起嘴角,微微笑,海因茨繼續哼哼,她轉個眼珠他就知道她要使壞。哼,可惡又狡猾的女人。“伊萬同誌,我給莎赫蒂的同誌們帶了點見麵禮。”哼哼,開始了開始了,她的小心機輕而易舉地就能把文盲伊萬玩弄於鼓掌。“正好晚餐時大家都在,拜托你幫忙分一分。”重點來了,她想儘辦法支開伊萬,想趁機求他原諒?他可不是那麼輕易就低頭的人。等著吧,他會讓她得到教訓的。“可是……”伊萬為難地看著海因茨,他始終認為把漂亮的姑娘和肮臟又英俊的德國人留在一個屋子裡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這恐怕不太好。”“不會的。”她的笑容太具有迷惑性,連眨眼睛的動作都是在撒謊,“我相信組織對他們的思想改造,況且這是在營房,到處都有同誌們巡邏。”還沒看出來嗎?這是魔鬼的惡音,撒旦的誘惑。“好吧……我去去就回。”可憐的文盲伊萬順利地掉進了女魔頭挖好的陷阱裡,還不忘猛瞪海因茨,“老實點,彆耍花樣!”蠢貨!海因茨對此嗤之以鼻,他低著頭修理收音機,一聲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