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疑問地,一對爛兄爛弟再一次喝得酩酊大醉。一個睡床,一個睡地,連製服都沒來得及脫。滿身酒氣的赫爾曼問他,“嘿,你說,我們還能開得動坦克嗎?”“我認為我們還能再戰巴黎。”“說得對,海因茨。”赫爾曼突然一下翻騰起來,在深紅色的地毯上找鞋穿,“我得去巴黎,去塞納河上找樂子。”海因茨又開始抽煙,清晨第一根煙,包含了宿醉的頹廢以及對未來的冷漠。“嗬巴黎……”舞會舉辦在聖誕前三天的夜裡,維奧拉順道來布朗熱太太家裡等,素素在樓上猶豫了半晌,還是決定帶上母親贈她的祖母綠項鏈。她一貫很少如此張揚,但素麵旗袍如果不配首飾,倒顯得尤其的不鄭重。繁複奢華的寶石項鏈在她胸前閃耀,天鵝絨首飾盒裡躺著一對水滴形耳墜,晶瑩透亮的寶石周圍鑲嵌著一圈耀眼的鑽石。就連維奧拉都在感歎,“伊莎貝拉,你的項鏈足夠買下雅克街。”而赫爾曼喝酒喝得無聊,要拉上海因茨去寬容所好好輕鬆一回,沒想到海因茨居然拒絕,他有點兒想回雅克街,看看裡麵發生了什麼。最後是奧托想出新花樣,提議去法蘭西學院參加學生們的聖誕舞會。赫爾曼嗤之以鼻,“那群無聊又激進的學生?彆開玩笑了,我才不去。”他伸長手臂去拍海因茨的肩,“咱們得去寬容所,彆讓巴黎的姑娘們久等,海因茨。”奧托對於自己的想法感到由衷地驕傲,他辯解道:“這事各有所好,我喜歡女學生,他們就像清純可愛的小茉莉,還沾著露水,就算不能碰,看一眼也讓人滿足。去寬容所裡除了脫褲子乾事,還能有什麼?”他們倆都在看著海因茨,而他陷在回憶裡,像個呆頭鵝,“你是說……法蘭西學院?”“是的海因茨,千真萬確。”這天晚上,素素喝了不少香檳,與同班同學湯姆跳了第一支舞。輕快的舞蹈、頻繁的旋轉令她頭暈,她感受到耳根的熱度,在一曲終了之後站在香檳塔右側休息。毫無預兆地,會場突然間熱鬨起來,素素聽見靴子踢在大理石上的腳步聲。她追著聲音抬頭看,望見二樓走廊出現一群穿著國防軍軍裝的德國人。他們高大冷漠,有著相同的淺金色頭發與高鼻梁,就像一群從工廠流水線上下架的產品。不期然,她遇上他的眼睛,幽蘭如一片平靜的湖麵,是源自雪峰上融化的冰,寒冷無情,又仿佛藏著無數秘辛。而他呢?對於海因茨,這又是另外一段故事。他在第一眼看到她時已然失去理智,她穿著貼身的長裙站在光圈之外,深黑色絲絨旗袍勾勒出她婀娜的身體,銀色的水晶蔓過她飽滿的胸,走過她平坦的小腹,開出一朵晶瑩閃耀的薔薇花。鑽石是她的眼淚,祖母綠是她背後光輝,她溫柔的瑩潤的黑眼睛看著他,令他的落魄、貧乏以及所有卑微的一切都無所遁形。她是長在他心頭的玫瑰,靜靜開在荒亂浮華的年代。他倉皇逃亡,仿佛身後又一整個坦克營在追。炮火就落在腳邊,他被爆炸震破了耳鳴,他的腦子都被震碎,他得死了,永彆,永彆我的莉莉瑪蓮。奧托問:“他是不是瘋了?”赫爾曼聳聳肩,“誰知道呢?”奧托最終決定追索瘋子海因茨的逃亡路線去給他收屍,拐了兩個彎,他走到男洗手間,裡麵隻有一扇門緊鎖,他嘗試著喊了一聲,“嘿,海因茨,是你嗎?”門背後傳來男人壓抑的克製的喘息,性*感得要命。奧托聽了兩聲,認為海因茨這家夥,如果變成女人,一定是個風靡全歐洲的性*感尤*物。本作品源自晉江文學城歡迎登陸ahref=target=_bnk/a更多好作品第7章Chapter07Chapter07她是如此美麗,又是如此殘忍,用一顆鮮活跳動的屬於他的心臟,鏤雕出她的身形、她的光輝戰績。他的耳朵聾了,他再也聽不見剛請與薩克斯的纏綿;他的冰藍的眼睛蒙上一層灰,像個可憐的瞎子在漆黑的夜裡摩挲逃生的路;他失去味覺,香煙、紅酒、牛排甚至是鵝肝醬,對於他都失去意義;他徹底臣服,為虛幻夢想裡的莉莉瑪蓮,為茫然現實中的伊莎貝拉,條頓騎士團的利劍敗給山間奔走的精靈,不不不,是女巫。她的邪惡魔法奪走他的心臟,他撫摸胸膛,感受不到任何熟悉的節奏。它已經不屬於自己,那麼,它將屬於誰?原來這就是愛情,令你成為傻瓜,也成為英雄;令你膽怯,也令你勇敢;令你置身絕境也有殺出重圍的勇氣。他仰頭看著房頂淺棕色瓷磚,拉長的脖頸突出了滾動的喉結,他的歎息沙啞低沉,如同樓下大廳中被拉動的大提琴,描繪出少女對於男人的所有想象。他決定整理好長褲拉開門,告訴奧托他躲在廁所這麼長時間是因為便秘。但是奧托這個不懂得看人眼色的家夥一定會說,上帝啊,海因茨你開什麼玩笑,有誰便秘還跑這麼快的?來吧,他已經準備好接受嘲笑。門開了,卻沒看見奧托這混蛋。米色瓷磚地板上隻留下一根煙蒂,怎麼回事?奧托什麼時候搞到的美國煙,怎麼都不給我來一根?沒義氣的混蛋。他一邊咒罵著奧托,一邊慢慢走到洗手台前,仿佛這樣能讓自己好受點。最起碼,不那麼懊喪。嘩啦啦水聲嘈雜,明亮的鏡子照出麵色微紅的少校先生。“沒喝酒怎麼就醉了?該死的我該不會是染上什麼精神錯亂的絕症。”他咕噥一句,擦乾了手指上的水滴,扶了扶帽子轉身走了出去。節奏明快的舞曲就像馬賽海邊的熱浪朝他迎麵撲來,這事是真的,千真萬確,我們醉生夢死的少校先生竟然不習慣交誼舞和漂亮臉蛋。他的步伐從刻意為之的穩健變成混亂焦躁,他著急地在舞池中尋找穿黑裙的莉莉瑪蓮,就連巴黎女郎拋過來的媚眼兒都沒時間回應。這可不像他,想當初坦克開進巴黎之前,他打定主意要玩個夠本,比在波蘭在愛沙尼亞更瘋狂。誰曉得居然連莉莉瑪蓮的小手都沒碰過,偷偷看一眼就已經經曆了失戀再戀彌足深陷的滔天巨浪。可怕的是她毫不察覺,在她眼裡,他一定是個可憐的得了妄想症的瘋子。沒找到她,海因茨又獨自傷心了一會兒,直到奧托來拍他肩膀。“嘿,海因茨,你是不是中了吉普賽人的巫術?居然跑到舞會上來跟右手zuoai?”透著蔚藍波濤的眼睛變得暗淡,奧托抽著雪茄,說起話來煙霧都噴道他臉上,他有點兒茫然,低咒一聲,“該死的巴黎”“我可憐的兄弟,彆把氣撒在巴黎身上,是黑衣女巫帶走了你的魂魄,可惜,女巫已經走了,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