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於自身而言,這確乎是個奇妙而舒適的地方,但在意識到這點之前,思緒就早已飄向了彆處——絕對無法相遇之地,是真實存在於這世上的。若置身於此處,仿佛除自身以外周遭的一切時間皆已停滯了。被這種妄想所束縛的世界,或許也存在於現世的某處吧。因人而異,那有可能是繪畫上的風景,或者是照片裡剪下的一片景致,又抑或是電影電視上的某一段畫麵之類,各式各樣的事物。但是,若是繪畫和照片的話,還能比彆的作品觀看得更久一些,而電影和電視則在思考“那是什麼”之前,畫麵就已經一閃而過了——如此終究無法相遇,一般來說連意識也無法觸及之所在,卻好似在現世的某處等待著自己。遺憾的是,大多數人都未意識到這樣的存在,就了卻了人生。即使有幸覺察,多半也一無所獲。偶爾看到反複出去旅行的人,難道不就是為了探尋自身之所在,無意識地四下徘徊著嗎?然而,遠在天邊之物往往近在眼前,而我就這樣幸運地與杏羅町相遇了。奈良縣的杏羅市——乃是作為私營鐵路終點站發展起來的繁華街道,就在那邊相隔不遠之處,杏羅町就這麼悄無聲息地佇立在那裡。且不論自己的出生地,反正在長大成人後的許多年裡,我連這個小鎮的存在都不曾知道。那時,大學畢業已有四五年的我,從一畢業就職的京都D出版社的營業部調到了編輯部,從事著並不感興趣的企劃和編輯工作。我從以前開始就酷愛看書,卻也不是特彆想當編輯。不過反正同樣是工作,還是與自己的興趣有關比較好吧,如此我就懷著這般消極的動機進到了現在的公司。我是喜歡推理,也曾讀過創作過,卻絲毫未曾因此想要進入推理係作品出版社,亦或是想當推理家。這倒並非妄自菲薄,其實我也未曾覺得自己有這方麵才能——隻是以自己年紀不相符的成熟想法告誡自己,在這世上單純的興趣是無法當飯吃罷了。原本關西就沒有推理係的出版社,最主要是因為出版商的數量太少。既然如此,無論什麼領域也好,我都想從事與書相關的工作。進入現在的出版社,無非是因為和其他的出版社、書店等相比,這家所涉獵的領域要更廣泛些。而且雖說這家不是印刷公司,但畢竟與印刷公司屬於同一體係,這也算是我能稍稍提起興致的主要原因。和自己相比,我的朋友們就厲害多了。關係最要好的飛鳥信一郎,嘴裡念叨著“要成為高級無業遊民”這般莫名其妙的話,甚至連就職活動都沒參加。他在學生時代就向出版社兜售自己的英美怪奇的譯本,還搞起了不知具體內容的英美文學研究。儘管對我保密,總覺得他在暗中寫著什麼推理及怪奇幻想係的。從旁人來看,這也許是一種吊兒郎當的生活方式,但了解他的人都無不承認他的才能——在我看來,信一郎堅定地認清了自己該走的路,至少比我更積極地活著。另一個友人祖父江耕介,僅僅依托學生時代就向推理雜誌社投稿的“實踐成果”,很快便去了東京。而實際上所謂的成果並沒什麼用,終究還得靠自己在完全陌生的土地上一步一個腳印從頭開始。但他依舊毫不猶豫地說道:“從事出版相關的工作果然還是要去東京。”雖說是有點草率,但他和信一郎一樣,清楚地明白己想做的事,對於達成目標的應該怎麼做,也有在認真地考慮。不過恐怕從周圍的成年人來看,還是就職成為正式企業員工的我看起來最正經吧,不管怎麼想,那兩個人衣食拮據,都不能自食其力,某種意義上說那樣的想法倒也沒錯。然而,當時的我,似乎一直憧憬著什麼,現在回想起來,這份憧憬或許就是對信一郎和耕介自卑感的投影吧。作為公司組織的一員,我每個月都領著薪水,過著安定的生活。他們兩個雖說做著自己喜歡的事,卻還沒法完全獨立養活自己。但是,多年後兩人憑著自己的才能和努力,一定能成為那個領域的精英吧。而我呢,還是賴在當前的崗位上拿工資聊以度日的人嗎?這既非空想也非錯覺,當時的我已經能夠清楚地看到了三個人未來的樣子。而我卻無法可想,隻覺得自己是個懦夫。這種羞恥之心是否被察覺到了呢。,此時信一郎卻忽然這般對我說道:“你以後會成為作家的。”飛鳥信一郎是個奇怪的男人,明明生在關西,長在關西,卻似乎很早之前就不說關西話了。雖然操著一口所謂的標準語,對於電視時代的人而言也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他本人更是覺得理所當然。不過口音和東京人畢竟還是有些許不同,感覺不太能讓人猜得到出身地的樣子。在關西度過了小學初中高中時代,說著一口東京話還能在學校裡不受欺負的人應當不存在吧,所以他的真實口音應該並非如此。而祖父江耕介即便去了東京,他的關西腔也絲毫未見廢置的跡象,反倒愈發磨練起來。結果,隻有我被這兩個人的口音所影響,連說話沒個主調。總之,若是耕介操關西腔說出“你啊,以後肯定是個作家啦”, 或許我並不會當真。而當一郎以那種獨特的腔調說“你以後會成為作家的”,就會讓人心裡莫名彌漫起一絲不安的氣氛。在學生時代,我確實出過同人誌,還寫了三部曲的推理。就業之後,也依舊堅持著寥若晨星的寫作。但我自己心裡清楚這些所謂作品其實根本不成氣候,因而對於信一郎說出這樣毫無根據的話——心裡多少還是有點憤懣的。本來你自己不就在寫麼——我也有些莫名的氣惱。更何況,他還用那種真假莫辨的口吻,時不時地對我說出這樣的話。“能成為日本的埃勒裡?奎因的就隻有你了”這當然不是因為我能寫得出那種邏輯很嚴密的本格推理,而是由於我已然退休的父親是曾擔任過警視正(日本警察法規定的日本警察階級之一。位於警視長之下,警視之上。)職務的警察。所以我若成為推理作家的話,就能和埃勒裡?奎因以及奎因警官一樣。僅此而已。雖說奎因什麼的隻是個惡劣的玩笑——原本比起奎因我更喜歡的是亨利?梅利維爾爵士(美籍推理家約翰·迪克森·卡爾(1906~1977)於1934年至1953年發表的亨利?梅利維爾爵士係列作品所塑造的偵探形象,以不修邊幅和擅長密室推理著稱。)。即便這樣,我也從沒想過要變成那樣的身體和性格——能夠成為作家之類的言論,一方麵權當胡言亂語;另一方麵卻又很在意這家夥到底是不是認真的。雖然我嘴上把這些不負責任的言論狠狠批判了一通,不過當時的我在內心的某處,其實也將他的話當作了某種依據。沉浸在被友人拋下的挫敗感而困擾不已的日子裡,每逢休息天,我就會在杏羅的街道上漫無目標地遊蕩。那裡有著中小學生時代來來回回見慣的景色,也有生活了二十多年以來第一次映入眼簾的光景。信一郎把我的散步冠以“亂步”這樣有趣的稱呼,雖然有時候會一起“亂步”,但大多都在途中就分道揚鑣,沒有一次是一起走到底的。因為在“亂步”的過程中,“亂步者”最優先遵循的就是朝自己想去的方向一鼓作氣前進到底的衝動。即使是我想進某條小巷,隻要信一郎無感,就隻好在那裡分手,這就是所謂的“亂步”。隻是當時,我在散步中尋求之物,是萩原朔太郎(萩原 朔太郎(1886~1942),日本詩人,大正時代開創了日本近代詩新紀元,被稱為“近代日本詩歌之父”,《貓町》是其的代表作。)《貓町》裡的敘述者,在散步的途中故意利用方位的錯覺,開啟自己在現實世界背麵名為 “某個四次元的世界——景色背麵的真實性”旅程的幻想。對書中主人公為了實現這個旅程,付出種種感人努力的描寫,更是產生了無限共鳴和憐惜。就在這算是散步也好徘徊也好彷徨也好的“亂步”這麼繼續著的時候,我到達了杏羅町這個地方……杏羅町還殘留著昔日城下町(江戶時代,以大名居城為中心的發展而成的市街。)的風貌,其實這裡也並不是真有座城,而是以寺院和神社為中心形成的寺町。由連綿不絕的寺廟牆垣和民宅之間錯綜複雜的道路所構成的街道,如同及其精巧的電影布景一般,就像是並不存在於現實中的日式迷宮。有幾處民宅還呈現出重要文化遺產風格的建築,在那樣的間隙裡偶爾也能窺見到茶館等商鋪,其年代之久,甚至是令人感歎它究竟是何時創立的。由於道路及其逼仄,鮮有車輛通過,甚至連行人都很稀見。本來是散發著觀光客如雪片般湧入也毫不奇怪的氣氛的地方,肯定是因為沒記載到觀光手冊吧,現在基本看不到那樣的跡象。最初造訪這裡——不對,應該說是誤入這裡的時候,真的有一瞬間時空錯位的感覺。腦海裡瞬間閃過一個傻傻的念頭:之前在NHK少年係列電視劇裡看到的,發生在科幻作品裡主人公身上的事,實際在自己身上不也發生了麼?當然了,那隻是現實中杏羅町的某處,但對於那時的我來說確確實實是異界,隻會讓人覺得是自己碰巧闖入了存在於異空間的奇妙街道。那天我隻是確認過地點後就踏上了歸途,還沒來得及在街上漫步就急忙踏上歸途。那是因為來到杏羅町之時,天色已然暮色沉沉了。但真正的理由,乃是感覺自己若貿然涉足這個小鎮,眼前存在的一切就會分崩離析。儘管這是一道令人魂牽夢縈,有著甘美鄉愁的風景,但某處又似能窺見扭曲的物事潛藏在深處。這樣一個特彆的世界,會被自己的行動所踐踏破壞——我強烈地感受到這一點。那時的杏羅町,果然還是另一個杏羅町。抑或是我自己正處於白日夢之中,用異界人的眼睛看著杏羅的街道麼。之後的 “亂步”每幾回就會去一趟杏羅町,不是每回都去,是生怕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心儀的地方,又早早地厭倦掉。但這完全是杞人憂天,相反幾回一次的頻率總讓人深陷於饑餓感中,不久以後就發展成欲求不滿。很快每幾回一次就變成兩回一次,乃至於到了最後,原本漫無目的的“亂步”本身,就意味著是去杏羅町散步。厭倦的問題是不用擔憂了,但其他的憂慮也接踵而至——自己真的有足夠多的時間去逛遍小鎮的角角落落麼——即使我也就年方二五而已。杏羅町的街道,對我來說是極富魅力的。以至於美妙也好華麗也好,孕育情緒也好感知風情也好,都和以上這些感覺截然不同。這感覺既非幻想也非唯美,就如同我最初寫的那樣,自己的時間雖流動如常,周圍的時間卻似已停滯,就是這樣的心境。有些人可能會覺得可怕,但至少於我而言,還是挺舒服的,甚至令人想要身心都托付進去的這麼一個地方。就這樣從初次造訪杏羅町開始,不知過了多久,我找到了一間舊書店。以往出差等去外縣時,沒有什麼比有時間找到舊書店更令人欣喜的事了,因此當知道杏羅這個鎮上也有舊書店的時候,我的內心一陣雀躍。之前一直錯過這家舊書店,是因為它坐落於一條小巷的深處。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小巷入口的牆壁上,有一塊木紋鮮明的招牌,上麵用毛筆手寫著“古本堂”這般一眼就能讓人心領神會的店名。不過比起個彆的民宅和商店,我的雙眼已然被街道的整體印象所魅惑,於是這麼重要的招牌就遲遲沒能看到,直到在某一個恰當的時間,倏然躍入眼簾。走進小巷徑直往前,路的儘頭是一扇門,那是一扇可以伴著咯咯聲橫向滑動的玻璃拉門。店內的空間如鰻魚巢穴般細長地向裡延伸開去,要不是有門,也許就會產生這個小巷子仿佛在此延伸開去的錯覺。入口左側的牆壁上排列著單行本的文藝類書,右側牆壁則是文學、史學、心理學、民俗學等專著的書架。視線儘頭處坐著一位店主模樣,年齡不詳的男性。因為店內的通道在那裡折成了U字形的緣故,隻能看見他的左半身。繼續走下去又是同剛才般狹長的店內通道,儘頭處有以扇門,通往另一條小巷的。也就是說,在U字形的兩個頂點上分彆各有一扇門。然而,與兩扇門各自連通的小巷,無論走到哪都不會相交。更令人驚奇的是,每個小巷都通往了完全不同的場所,剛好符合迷宮一般的杏羅町的構造。這和江戶川亂步樂於使用的,同樣一間房子裡外卻通往完全不同地方的設定——町的名字不一樣,詭計卻是如出一轍。了解了這個構造令我很是開心。事實上,最初我進去的小巷麵對的路稱作“杏羅町米道”, 而另一頭出入口的名子則是“杏羅町家中”。順帶一提,從另一出口折回U字形的店內,左手陳列著新書,右手則是陳列著文庫本的牆壁。後來我才知道,這家店還會不定期發行一本名為《古本堂通信》的小冊子,LOGO上就有U字。封麵是LOGO和兩個小巷對應的地名、店鋪的地址和店內的布局,對於遠道而來的客人而言起到了地圖的作用。據說不管是“杏羅町米道”還是“杏羅町家中”,寫任一地址,都能在“古本堂”收發郵件,這是多麼有趣的店啊。從那以後,我就沉浸在“古本堂”裡了。固然是因為那裡的推理及怪奇幻想係的庫存豐富,不過最主要還是被店內獨特的構造所吸引吧。不久之後,我和“古本堂”的主人神地先生也漸漸搭上了話,彼此間雖然交流不多,但對於讀過的書籍,也討論過一些相關的感想。無論何時到店,客人都寥寥無幾。甚至少到偶爾遇著盯著文庫本的書架的中學生模樣的女孩,都會不由地心跳都會加快。雖然這門生意如何進行看似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但舊書店隻要涉足專門的領域,就不愁沒顧客光顧,畢竟很多舊書店連個店麵都沒有。或許是我太過多慮了吧。與其說這個“古本堂”的事——不如說杏羅町的存在,我一直是對飛鳥信一郎是保密的。從最初誤入杏羅町,到發現“古本堂”的時候,其實都迫不及待想告訴他。不過一旦兩人碰麵之後,“待會再說吧”“還是下次再說吧”“要麼乾脆下回帶他一起去好了”——不知怎麼的,就這麼拖延到了現在。大約是自己想獨占這片地方,這樣偏狹的理由吧。事後想想,在為私自隱瞞秘密而愧疚不已的同時,竟也產生了些許快意。故而那時所以真的是很難開口。契機還是因為無聊,信一郎久違地提出了要一同去“亂步” ,於是便一起外出了。但那時候我隻要心裡想著“亂步”,腳就自然而然地朝著杏羅町的方向去了。等回過神來,發現已然把信一郎領了過去。我並不清楚他對這個小鎮抱有怎樣的感想,或許隻是覺得還不錯。儘管如此,似乎都不用多加說明,對於我十分中意這裡這件事實,他早已心照不宣了。這樣的信一郎,也一眼就被“古本堂”所吸引。很快就成為那裡的常客,即便是他獨自一人出門也會造訪那裡。就這樣,幾個月的時間過去了。據說某天神地先生從店裡壓箱底的地方拿出了一本書。那個時候舊書店的主人已然將信一郎和我的興趣嗜好熟稔於心,因而預想到若是我倆的話,應該會感興趣的。就讓我粗略地說明下吧——這是一本名叫《迷宮草子》的,文庫本大小的書,其實就是一本做工幼稚而拙劣的同人誌,怎麼看都是外行人手工製作的產物。對,就是字麵意思那樣,劣質到讓人覺得那就是自己親手一本一本做出來的東西。不過,從裝訂形式和內部排版來看,意外也能窺見相當的品味。總之那樣的能力和製書技術完全是南轅北轍的東西。雖然花了不少錢和精力做了皮革封麵,遺憾的是還是徹底失敗了。皮革並未拉伸到位,無數的褶皺包覆著整本書。信一郎當場檢查了書裡邊的內容,瞬間領悟到那是一冊非常奇妙而又特殊的書,便以破格的價格買下了這本寂寂無名的同人誌。當他用難得興奮的語調聯係我的時候,我也覺得那並非一般的書,他那喜不自勝的心情撲麵而來。之後,信一郎和我就圍繞著《迷宮草子》這本奇特的書,陷入了奇妙至極的體驗。雖說是奇妙至極——但細節部分已經記不得了,直到現在也不知道那是不是現實中發生的事情。如此強烈的體驗卻隻留下了淡淡的記憶,從頭腦的深處,深之又深的深淵之底,徐徐地,緩緩地,漸漸地蘇醒過來。十幾年前朦朧的記憶慢慢複蘇的契機是在去年夏天剛寫完出版物《忌館 恐怖作家的居所》後臥床不起的時候。就我個人而言,那篇原稿就是為了和那個屋子裡發生的種種事訣彆而寫的,但在脫稿後,身體狀況就一下子崩潰了。主治醫生讀了《忌館》之後與其說是生氣,不如說是驚詫地告誡道:“光是遭遇到那種事就已經是大問題了,還去寫追憶體驗的稿件,怎麼可能沒事!”所以勸告我無論是工作還是興趣,暫時禁止接觸推理、恐怖、怪奇幻想等領域的書。說是要慢慢療養,讓精神先放鬆下來。實際上我自己也有想要悠閒地度過一段時光。公司方麵的話,由於帶薪休假多得都堆積起來了,所以問題不大。冬季《日本恐怖叢書》的企劃數量也會減少,所以對工作幾乎沒有影響。久彆回歸故裡,去會會信一郎等,聊聊天南海北的話應該也不錯吧。——正這麼想的時候,關於《迷宮草子》的記憶片段,細微的,些許的,從腦海深處浮現出來……當時,在逐篇通讀《迷宮草子》的同時,那些記憶也慢慢地複蘇了……直到回過神來,現在的我已然完全沉入了腦海的深處,仿佛重新置身於十幾年前的,遙遠的事件之中。結果,儘管被告知禁止接觸推理、恐怖、怪奇幻想等領域的書,我卻還是一點點回想起了當時的情形。以記錄那屋子裡的恐怖體驗為契機,其他令人厭惡的記憶的封印不會也被解除了吧……不對,與其說記憶的封印被解除了,還不如說是記憶本身——不對,準確地說,偽裝成記憶的某種恐怖事物,以磅礴的氣勢噴湧出來的感覺……那簡直……簡直……就好像精神病人被強迫讀記在病房青白色牆壁上扭曲的故事,一麵體會著這樣的情緒,一麵複蘇著曾經的記憶……《迷宮草子》……這確乎不是一本單純的同人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