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愛爾蘭,一喝到這個國家的名產“吉尼斯啤酒”,我大為驚歎,這是什麼啊?還真是美味……在倫敦我也喝過好幾次,怎樣都很難喜歡那黑啤酒獨特的甜味和濃厚口感。可我現在所喝的吉尼斯完全不同,就算扣掉“在當地喝總會比較好喝”的心裡作用,還是一樣美味啊!接下來,我每天開懷暢飲。一路上我已經喝遍世界各國的啤酒,我覺得這個吉尼斯或許是第一名。如鮮奶油般的泡沫,還有那濃鬱的口感、甘美的甜味和清冽的餘韻,都是最高級的。之後我才知道,愛爾蘭的吉尼斯啤酒完全以本地原產的麥芽、啤酒花和泉水釀造,而且隻有在愛爾蘭當地才能喝到。酒要在產地喝才最美味,其他東西也是一樣。倫敦的吉尼斯啤酒似乎是英國自製,就算用一樣的製造方法,但原料不同,味道也就完全變了。這是在戈爾威(Galway)這個港口城市發生的事。我把自行車停在候船的隊伍後方,站在我前麵的女子回過頭來,是名日本人,而且還是讓人眼睛一亮的美女,我的心也噗通噗通跳著。她穿著修長的牛仔褲,一頭野性的短發,向我微微一笑:“你一個人旅行嗎?”我回答,是的,然後聽到她喃喃說道:“哎呀…”反應有點奇怪,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應答。真是個怪人啊,我想,雖然外表看起來精明,舉止卻相反地散發慢條斯理的柔和感。終於可以上船了。船支在不久後啟航,目的地是阿倫群島,也就是愛爾蘭觀光的焦點。我在船上和剛認識的永子小姐聊天,她說自己已經三十二歲了,但完全看不出來,最多不過二十五、六歲吧。她從事美容造型業,每年工作六個月,剩下的半年就拿來旅行。“你的行李隻有這些嗎?”我問道,她身邊隻有一個小小的背包。“對啊,我隻準備一套換洗衣物,剩下的都穿在身上了。”不過,我還有帶這個哦!她從背包裡拿出CD隨身聽,裡頭也有不少CD。“我需要音樂。”她長長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接著說:“一邊欣賞美麗的風景,一邊聽著音樂,我就會想哭,覺得能活著真是太好了。”我凝視她的臉,在她的話中有些東西讓我胸口一緊。“明年我想去加拿大玩,有什麼推薦的景點嗎?”“羅伯森山的健行步道非常棒哦!”“我沒辦法爬山。”“為什麼?”“因為有一條腿是假肢啊!”她依舊滿臉笑容地說著。一時之間,我不知道該接什麼話才好。“日常走路完全沒問題啦,不過昨天找旅館的時候走了一個鐘頭以上,現在大腿裝假肢的地方還在痛呢!”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她的行李會少成這樣了。一到島上,我馬上先走一步去找旅館,然後帶永子小姐過去,自己才去露營區紮營。在路上,我看到島上最大觀光景點“褐安古斯石堡”(DunAengus)的入口,我停下自行車,走進去看看。在陡峭的碎石山路上爬了十五分鐘左右,視野突然開闊,一片碧藍的大海在眼前展開。“太棒了……”在那裡,可以看到標高似乎有一千公尺的斷崖絕壁。晚上我和永子小姐會合,到鎮上的酒吧喝酒。她說隻要喝到啤酒就覺得幸福,也真的開開心心地喝著。而且,這可是好喝的吉尼斯啤酒呢,我們接二連三喝了好幾杯。兩個人喝99lib?得很愉快,也醉得差不多了,不停說著耍蠢的趣事,接著聊到彼此的童年。話題一轉到她的腳,氣氛突然靜了下來。“十二歲的時候我得了骨肉腫,結果就截肢啦!不過就算這樣,救活的機率也隻有百分之幾,我運氣真的很好。”完全沒想到她打從那麼小就行動不便。我說不出話來,隻能凝視著她那依然笑著的側臉。“我現在反而覺得少了一隻腳也不賴哦!有人對我說過,因為這樣我對事情的看法才和一般人不同,這倒也是。”她說這些話的時候一點也不介意,在柔和的表情中,完全感受不到絲毫勉強。臨彆之際,我終於說出剛剛一直難以啟齒的話:“我今天去了褐安古斯石堡,不過山路真的很難走。”“這樣啊,那我大概去不了。”“不過……要是你願意的話,我想我可以扶著你走。”我有點擔心她會說沒這個必要,沒想到永子小姐露出非常自然的笑容,“謝謝,那就拜托你啦。”讓我鬆了一口氣。隔天,我們約在褐安古斯石堡的入口會合,開始一起爬山。我扶著她的手肘步行,她說手牽著手走路反而沒有安全感,會讓人害怕。一步一步慢慢地前進,步調非常緩慢,兩個人一起這麼走著,我才開始驚訝,她是用這種速度旅行的啊!在途中的半山腰,我發現路旁開滿了某種奇異的紅花,象是打開的降落傘。昨天我一個人爬山的時候,隻注意到有紅色的花,完全沒留意到它那不可思議的形狀。我和永子小姐分享這件事。她好像早就注意到了,興味盎然地看著這些花朵。也許就是用這種速度來生活,她才能夠發現許多我遺漏的東西。花了將近一個小時,終於爬上山頂,大海就像天空一樣遼闊。“哇!我好高興!”永子小姐大喊著。在腳下的遠處有破碎的白色波浪;往側麵一望,可以看到整座島上遍地布滿白色的遺跡群落,有上百座。眺望這壯闊的風景,永子小姐聽著CD隨身聽,我畫起素描來。接著我們到懸崖邊散步,她突然俯身倒在毛茸茸的草地上,我連忙過去抱起她,她滿臉微笑說:“沒有啦,我是故意的。我就是想要這樣躺在草地上打滾,好像很舒服呢!”這一刻,不知道為什麼,她看起來好自由自在。那天晚上我們買了一大堆啤酒,坐在港邊的長椅上喝著。她說明天要搭早上的船回去,而我打算繼續環遊這座小島,還會待上三、四天左右。我們暢談著旅途的趣事,然後握手告彆了。若可以的話,我想為她送行,但我紮營的露營區離港口還有好長一段距離。可是,隔天一早我睜開眼睛,又突然改變主意。看看表,時間似乎還來得及,我跳出帳棚,臉也沒洗就跨上自行車,全力加速飛奔上路。到港邊時,船正好剛要啟航。我對著船不斷呼喚她的名字,快要放棄的時候,甲板上終於出現她的臉。永子小姐一手撥開在風中飛舞的頭發,露出滿臉柔和的笑容。她說了些什麼,可是被引擎吵雜的噪音蓋過了,我也大聲叫喊著,不知道她是不是聽到了?不過也無所謂,能看到她的笑容就足夠了。之後,我一個人爬上另一座斷崖,聽著隨身聽傳來的電影配樂,用昨天學會的速度前進。景色緩緩地流動著,象被刀子削得毫無棱角、形狀奇特的石頭映入眼簾,我不時停下腳步,注視著石頭不可思議的外形。從隨身聽傳來莊嚴的交響樂曲,站在懸崖頂上,眼前是一片廣闊的大海。――一邊欣賞美麗的風景,一邊聽著音樂,就會覺得能活著真是太好了。腦海中,不斷回蕩著這句永子小姐說過的話。接下來將要從從歐洲的西班牙坐船到非洲的摩洛哥(很近的喲!),前幾天的環法勇士們也經過西班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