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我還有那麼可憐的一點兒量子力學知識的話,完全是我這幾年看了很多相關書籍和論文、旁聽了很多讓我崩潰的量子力學課程。我之所以那麼做,並不完全是“量子少年”或者“鎮院之寶”。更多的是因為和他接觸。老實講我個人對外星人啊、鬼怪啊、上帝啊、神啊什麼的都嚴重的懷疑其真實性。隻有關於這件事兒,拜他所賜,我會說:“很有可能。”還記得在“四維蟲子”中我搬來的外援嗎?那位年輕的量子物理教授,就是通過這位朋友,我才認識的他。而且,在上一句的“認識”兩個字之前,我覺得應該還要加上:很榮幸。在“四維蟲子”案例大約兩年後,那位量子物理教授某天急切的找到我,明確表示:我需要你的幫助。路上我沒得到太多解釋,隻是告訴我要做的:確認那個人是不是精神病。即便我反複強調我沒有獨立確診患者的資質也沒用。於是我見到了他。第一天。我:“呃,你好……”他:“你好,為什麼要錄音?”我:“這是我的習慣,我需要聽錄音來確認一些事情,這樣才能幫到你。”他不確定的看了眼量子物理教授。他:“好吧,我知道你來是確認我是不是有精神病的,如果我是個精神病人,反而會好些。”我:“有什麼事兒比成為精神病人還糟糕嗎?”他不安舔了下嘴唇:“嗯……對你們來說,我來自另一個世界……”我也看了一眼量子物理教授。我:“您……哪個星球來的?”他:“地球,但是不同於你們的地球。”我:“啊……異次元或者彆的位麵一類的?”他:“不,我是另一個宇宙來的……確切的說,是一個月後的那個宇宙的地球。”我:“……不好意思,你的話我沒聽懂,到底是另一個宇宙什麼的還是你穿越時間了?”他:“那要看你怎麼看了。”我再次看了一眼量子物理教授。他:“這個解釋起來很麻煩,我還是儘可能讓你先聽懂吧,否則邏輯方麵你會因為某些東西不明白而沒法判斷,不過你的朋友能幫到你。”我:“好吧,你從頭說吧。”他:“宇宙不是一個,是好多個。”我:“多宇宙理論嗎?”那個我倒是知道,但是僅僅限於這個名詞。因為當時困得要命,最後還是在講台上那位老先生嘶啞的聲音中睡了。他:“我想想從哪兒說起……因為我不是這方麵的專家,所以我知道也不多,我隻是使用者。”我:“OK。”他:“你知道時間旅行悖論吧?”我:“不太清楚,能說說嗎?”他:“是這樣:假設,你回到了50年前,殺了你祖父,也就不會有你了對吧?但是沒有你的存在,你怎麼會回去殺了你的祖父呢?”我:“這樣……的確是悖論,那個怎麼了?”他:“沒多久後,解釋不是這樣了。後來被解釋為‘不可改變性’。例如說你回到50年前,你卻沒辦法殺死你的祖父。也許行凶過程中被人攔住了,也許你以為殺了他了,其實他沒死,也許你根本找不到你祖父,也許你雖然殺了祖父,但是那會兒你祖母已經懷上你父親了……大概就是這樣,反正就是說你殺不了你的祖父,或者改變不了你已經存在的現實。”我:“嗯,這個我明白了,悖論不存在了。”他:“你說對了一半,悖論的確不存在。但是你可以在你祖母懷上你父親前殺死你祖父……”我:“你等等,那不還是悖論了嗎?我的父親那樣就不會出生了對吧,那我怎麼存在的?怎麼回去殺死祖父的?”他:“實際上,你殺死了你的祖父,你的父親還是會存在。隻是,在你殺死的那個宇宙不會存在了,包括那個宇宙的你也不會存在了。”我:“那個殺死祖父的我哪兒來的?彆的宇宙?”他:“是的,這就是多宇宙。實際有你存在的宇宙,有你不存在的宇宙;有你中了大獎的宇宙,也有你沒中大獎的宇宙;有你已經老了的宇宙,有你還是嬰兒的宇宙;有希特勒戰敗的宇宙,有盟軍戰敗的宇宙,還有希特勒壓根就沒出生的宇宙,甚至還有剛剛爆炸形成的宇宙……很多個宇宙。”我:“很多?有多少個?”他:“我不知道,雖然我所在那個宇宙的地球科技比你們發達很多,但是我們那裡的科學家們至今還是不知道有多少個宇宙。總之,很多。”量子物理教授:“他說的那些在量子物理界目前還是個爭論的話題,而且我們對多宇宙的說法是:宇宙在不停的分裂,有無數個可能。但是他告訴我宇宙不會分裂,就是N個,已經存在了。”我:“同時存在?”量子物理教授:“沒有時間概念,隻能從某個一宇宙的角度看:那個時間上稍早一些,這個時間上稍微晚一些,還有差不多的……”我轉向他:“是這樣嗎?”他:“比這個還複雜,在你說的同時概念裡,有下一秒你眨眼的,還有下一秒你舔嘴唇的。”我忍不住眨了眼又舔了一下嘴唇。我:“原來是這樣……你是說在你們那裡能確認多宇宙的存在嗎?”他:“是的,否則我也來不了這個宇宙。”我:“……對了你剛才說你們的科技比這個宇宙的地球發達很多?能例舉一下嗎?”他:“嗯……我留意了一下,最明顯的就是你們還用噴氣機,我們已經開始有反重力運輸工具了。”我:“……好吧,很先進很科幻,怎麼做到的?如果你生活的世界是那樣的,你應該知道。”他:“自從發現了引力粒子後就能做到了,用反重力器。”我:“那你可以做出來一個給我看嗎?”他象看一個白癡似的看著我:“你回到明朝跟他們說有冰箱存在,然後就做一個給他們?我不是機械或者物理應用學家,我怎麼知道那東西怎麼做?你們的這個地球有噴氣飛機,你知道那是渦輪增壓的原理,但是你做一個我看看?”我:“呃……好像是……那你們那些科技先進的東西,你能做個什麼給我看呢?”他被我問的有點兒不耐煩:“我再說一遍:我不是那些機械電子專家,也不是相關技工,我做不了那東西給你,我倒是可以疊個紙飛機給你——如果你真想要的話。”我不甘心的回頭看了看量子物理教授,他點了點頭:“他說的沒錯。”我:“好吧,那麼既然你是彆的宇宙來的,你總該知道是怎麼過來的吧?彆說你一覺睡醒就過來了。”他無視我的譏諷:“通過惠勒泡沫。”我:“毀了什麼泡沫?沒明白。”量子物理教授:“他說的是量子泡沫,不是毀了,是惠勒(約翰·阿奇博爾德·惠勒(John Archibald Wheeler),生於1911年7月9日,美國著名的物理學家、物理學思想家和物理學教育家。惠勒生前是美國自然科學院院士和文理科學院院士,曾任美國物理學會主席。1937惠勒提出了粒子相互作用的散射矩陣概念。1939提出重了原子核裂變的液滴模型理論。惠勒在廣義相對論大體上還是數學的一個分支的時期,把它引進物理學。1965年獲得愛因斯坦獎。1969年惠勒首先使用“黑洞”一詞,從此傳播世界。1968獲原子能委員會恩利克·費米獎,1982年獲玻爾國際金質獎章。1983年他提出了參與宇宙觀點。1993年獲Matteucci Medal。2008年4月13日,因患肺炎醫治無效,在新澤西的家中逝世,享年97歲。)。你們的地球也有惠勒嗎?”後半句是問他。他:“有,我們宇宙的地球和你們宇宙的地球,除了科技上發達一些,基本差不多。反重力器也是才有沒多久的,至於多宇宙穿梭是政府行為。”我有點兒暈眩,事實上我覺得如果是一個科幻發燒友坐在這裡都會比我明白的多。這些年我麵對過很多種看似完善的世界觀。有依托神學或者宗教的,有建立在數學上的,還有其他學科的,當然也有憑空胡說的。但是我最討厭建立在物理基礎上的——如果精神病醫師麵對的大多數患者都是這類型的話,我猜物理係畢業生們會在就業問題上很滋潤——或者,在精神科增設必修課,猜猜看會增設什麼科目?我打斷他們倆:“不好意思,麻煩你們誰能解釋下那個泡沫是怎麼回事兒?”量子物理教授:“惠勒泡沫,也就是量子泡沫,那是一個形容的說法而不是真的泡沫。在宇宙形成後,整個宇宙在擴散,宇宙中不是絕度同質的,是不規則分布的。宇宙中星係就是不規則分布的,這個知道吧?實際上我們已經證實了(參見《實驗性量子電運》,鮑梅斯特等著(1997年12月11日《自然》雜誌575~579頁)。)在非常非常小的維度上——不是緯度,而是四維時空的維……在很微小的維度上,時空也是不規則的,是混亂狀態,就像一堆泡沫一樣雜亂無章,比原子微粒還小。有些量子泡沫會有蟲洞。因為量子泡沫這個詞是物理學家約翰·阿齊博爾德·惠勒創造的,所以也管那個叫惠勒泡沫。”我痛苦的理解著那個泡沫的存在。我:“是個微縮的宇宙?”量子物理教授:“可以這麼理解。或者從哲學角度理解:微觀其實就是宏觀的縮影。”我:“好吧,我懂了。”我轉向他:“你的意思是說,你從那個比原子還小的泡沫裡找洞鑽過來了是吧?”他笑了:“不是鑽,而是傳輸。”我:“你是學什麼的?在你那個宇宙的地球……有大學吧?”他:“我是學人文的。”我:“你們的政府為什麼不派士兵或者物理學家過來,而派人文學家過來呢?”他看著我不說話。我歎了口氣:“好吧,我明白,你的工作是觀察彙報……”我的確有點兒胡攪蠻纏。他笑了下:“那就好。”我:“好了,也就是說,你也不知道怎麼傳輸過來了對吧?因為你不是技術人員,你不是……”他打斷我的話:“我知道怎麼傳輸。”我和量子物理教授飛快的對看了一眼。我們幾乎同時問:“怎麼做到的?”他:“數據壓縮。”量子物理教授:“你能說的詳細點兒嗎?”他:“是把我的個人信息全部轉變成數據後,通過電子實現在這個宇宙重塑。”我:“怎麼回事兒?你是說把你轉變成數據了?”他:“對,我的一切信息數據。”我:“我不懂。”他:“嗯……舉個例,這麼說吧:一個外星人偶然來到了地球,覺得地球很有意思,想帶資料回去。但是因為是偶然來的,自己的飛船不夠大,不可能放下很多樣本。於是外星人找到了一套大英百科全書,覺得這個很好,準備帶回去。但是發現那還不行,因為那一套太多了,還是太重了。外星人就把字母全部用數字代替,於是外星人得到了一串長長的數字,通過飛船的計算機全部按照百科全書順序排列好後準備帶走,但是外星人又發現飛船上的計算機還要存儲很多畫麵和視頻,那串大英百科全書數字太長了,占了很多硬盤空間——我們假設外星技術也需要硬盤。那怎麼辦呢?外星人就測量了自己飛船精確的長度後,把飛船假設為1。又把那串長長的‘大英百科數字’按照小數點後的模式,參照飛船長度,在飛船外殼上某處刻了很小的一個點。於是外星人回去了,他隻刻了一個點,卻帶走了大英百科全書。回去隻要測量出飛船的長度,再找到那個點在飛船上的位置……”我:“我明白了,那個點所在的位置精確到小數點後很多位,就是那串大英百科數據,對吧?”他:“是這樣。”我:“這個很有意思……但是跟壓縮你有什麼關係?”他:“把我的信息壓縮成數據,按照腦波的信號用電子排列。這樣我就成了一串長長的電子訊號,電子可以通過惠勒泡沫來到這個宇宙。”量子物理教授:“不對,講不通。你現在的存在是肉體,不是訊號。這邊宇宙怎麼再造你肉體呢?”他:“嗯,現在我們的技術沒有那麼好,所以隻能找有我存在的其他宇宙,把我的電子訊號傳輸到這個宇宙的我的大腦中,這樣實際意識也是我了。”我:“附體嘛……”他:“可以這麼說。”量子物理教授:“那你怎麼回去呢?”他:“大腦本身就可以釋放電訊號的,雖然很弱。利用這點,在每次傳輸都附加標準回傳信息……我的腦波訊號,開頭部分是定位訊號,結尾部分是回傳訊號。到了回傳訊號的定時後,定期在這個宇宙的替身大腦釋放一個信息,刺激一下大腦,然後這個大腦就會釋放我特征的電訊號回去。那邊負責捕捉接收。這樣就可以了。”我努力聽明白了:“也就是說那邊你的肉體還存在,你存在於兩個宇宙……呃,一個宇宙的你,存在於兩個宇宙,是吧?”他:“就是這樣。”我:“精神跨宇宙旅行啊……可行嗎?”我側身對著量子物理教授。看量子物理教授表情是在仔細想:“目前看理論上完全沒問題……不過我的確沒聽說過……”我轉回頭:“但是你為什麼找到他呢?”我指的是量子物理教授。他:“我想詢問一下這個宇宙地球的量子物理程度的,我希望能想個辦法幫助我。”量子物理教授:“他兩天前就該回去了,但是那邊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他:“是的,我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