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田下副部長(1 / 1)

時間過得飛快,在忙碌之中,程延匆匆地度過了五號和六號這兩天。之所以如此匆忙,是因為馬上會有來自滿鐵的重要人物率領著會計班抵達此地。不僅如此,這些人還將由滿鐵和關東軍兩個特高課的成員陪同前來。為了迎接這群一心要住在羈押所這種晦氣地方的貴賓,必須精心籌備一切事宜——不僅要準備專門的房間供他們居住,就連房內的家具也需要全部更換成新的。

身為副警衛長的程延整日忙得不可開交,仿佛雙腳都要打到後腦勺一般。然而,忙碌之中也有意想不到的收獲。就在某次整理房間時,他竟然奇跡般地找到了好幾份羈押所的建築結構圖,其中甚至包含著當年俄國建造時留下的珍貴圖紙!儘管程延對俄文的了解有限,但憑借著圖形本身,他還是能夠看出個大概來。

不過,程延就像完全看不懂這些圖紙似的,隨隨便便地將它們與其他一些翻出的文件混放在一起。接著,他又叫人把這堆東西先行搬進了自己的辦公室。這種行為無疑充滿了風險,但眼下的羈押所似乎沒人對此上心。說不定,如果這事傳到森一郎耳中,他反而會認為將這些東西放在程延那兒,比放在齊田所長那裡還要安全可靠呢!畢竟,程延可是出了名的謹慎、靠譜之人啊!

更何況無論是齊田還是森一郎,誰不想借著這次機會在上司跟前好好表現一番,從而獲得意想不到的晉升機會呢?哪裡還有閒心去關注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啊!然而與此同時,程延卻整日心神不寧地等待著那個名叫“關靜珊”的人打來電話,但又害怕自己不小心漏接了對方來電。於是他特意囑咐辦公室裡值班的警察們,如果有人打電話找自己,一定要幫忙留言或者記錄下來。可就在這個過程當中,一些求情辦事的電話也紛紛湧入,其中最離譜的當屬那個丁大拿,竟然神通廣大地找上門來了。

而程延此時又能說些什麼呢!麵對如此情形,他也隻能向對方保證,自己會儘最大努力去照顧何清,因為他們畢竟是兄弟一場啊。然而對於其他方麵的事情,例如請求新川網開一麵,暫緩對何清的懲罰等,此刻就算是程延本人也不敢輕易應承下來了。如今的新川早已被那二十五根大黃魚衝昏頭腦,一心隻想拿何清問罪,不僅要判處他長達十年之久的苦役刑,還要將何大拿的兒子發配至偏遠艱苦的夾皮溝去砍伐木材。

時間來了 9 月 7 日這天清晨,天尚未亮透,時針剛剛劃過淩晨五點。由滿鐵調查本部副部長田下率領的會計班以及兩名特高課成員便搭乘著亞細亞號列車抵達了哈爾濱。這群人甚至顧不上享用哈爾濱火車站特意準備好的早餐,一下車便馬不停蹄地被護送前往羈押所。這驚人的辦事效率......用新川的話來說,無非就是一個“見錢眼開”罷了。

而程延卻唯獨對田下那令人矚目的身高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田下擁有著一米八九的高大身軀,甚至超越了程延自身的個頭兒高度。若不是他頭頂上長著一張典型的日本人臉孔,程延恐怕會誤以為他和自己一樣,同樣並非真正意義上的日本人呢。

如此想來便也不難理解,為何當村山矢一在滿鐵村中提及這位競爭對手時,會在公開場合將其稱為\"巨人\",但在私底下卻又戲稱他為\"傻大個子\"。顯而易見,作為鳩山的心腹之人,正是這位田下副部長橫刀奪愛,搶走了本應屬於村山矢一的石油勘探權。不僅如此,如今他還與那個趙守義關係密切,打得一片火熱。

“你就是村山部長的弟弟啊,你哥哥在我來的時候還提到了你。你不要擔心,等忙完了這段任務,你就可以去營口大石橋站上任了。”田下也與程延客套地聊了一會兒天,之所以如此,不過是由於此時身處看守所這樣一個特殊環境之中,想要尋得一個門當戶對之人實在太難罷了。若是換作平日裡在外頭相遇,恐怕他就會同鳩山一般,壓根兒不會理睬這位來自競爭對手家族的“私生子”。

然而對於程延而言,儘管心中略感詫異,但卻並未流露出絲毫緊張之態。畢竟連玉旨那般位高權重之人他都曾打過交道。隻不過,如果他能預先知曉數年之後,眼前這位田下竟會登上大藏省次長這般顯赫高位的話,那情況或許又將有所不同了吧。

田下的行事作風帶有明顯的日式軍人特點——高度重視工作效率。他甚至顧不上吃飯,便毫不客氣地下達了送客令,示意一同前來的莊深大佐可以離開忙其他事情了。緊接著,他要求在場的所有人員,不僅限於羈押所的中高層領導們,必須在五分鐘之後參加會議。期間,他沒有給任何人安排休息時間,隻允許一部分人去洗手間稍作方便而已。

“好的,大家都集合好了,我就簡短說一下。這一次任務很重要,收上來的錢將主要用於購買石油勘探機器設備。目前我們在興安的采油設備隻能打一千米,而按我們目前理論模型至少需要能夠打到一千五百米的美國進口設備。所以此次行動,嚴禁貪汙,一經發現,立刻由森純一郞少佐執行戰場紀律……”田下操著一口地道且流利的東北方言,那腔調讓人聽起來倍感親切。而此次他發表言論主要是給羈押所本地警察聽的,因此索性省略掉翻譯環節。

當田下提及森純一郞少佐時,程延不禁下意識地伸直脖頸,瞪大眼睛,仔細搜尋起對方身影來。上次與這位少佐相見,還是在新京處理鐵血暗殺團案件之時,但當時此人並未現身。傳聞他因該事件遭受責罰,此後便銷聲匿跡,未曾露麵。未曾想今日竟在此處再度相遇,原來他依然效力於特高課。如此一來,兩位都名為“森”的人物——森純一郞和森一郎再次相聚一堂。

“還有希望本所工作的警察發揮積極作用,跟犯人家屬聯係好,每個人聯係的家屬交上來的錢都會記入本人的成績,業績好的,將會受到特彆的獎勵。雖然這次獎金不會給大家提成,但警銜還有職務上,會有更快的提拔速度。所以從現在起,羈押所內的人員如果因為這樣的活動需要出入羈押所,隻需要向森純一郞少佐請求就可以了。”田下這段話,令程延很興奮,最近剛剛得到了建築結構圖,他還真不知道如何交給關小姐,正好以這個理由再出去一下。

“好了,我要說的話都說完了,現在大家開始用早餐,然後將個人物品放在各個的房間中,八點之前,全部到達各自的崗位,一切工作都按這個程序進行。”說話間,田下從公文包裡拿出一遝厚厚的單子,上麵密密麻麻地印滿了文字和數據。他又掃了一眼後,確認無誤才將這疊單子遞給站在一旁的秘書。秘書接過單子,小心翼翼地捧著它,仿佛手中拿著的是一份至關重要的文件。

接著,秘書按照田下的指示,開始向羈押所內的齊田、程延以及森一郎等幾位中高層乾部分發這些單子。每個人拿到單子後,都認真起來,臉上露出或驚訝、或疑惑、或沉思的表情。而那些跟隨田下一同前來的人,則早已對其中的內容心知肚明,因此並不需要再看這份單子。

眼看著其他人都陸續離開了房間,程延卻故意放慢腳步,留在最後。當所有人都走出門口時,他轉身走向田下,深深地鞠了一躬。這個舉動讓田下有些意外,但他還是保持著鎮定,靜靜地看著程延。“田下先生,我代我哥哥向你問好,有件事情需要向您請示一下。”

“哦!”田下微微頷首,表示讓程延繼續說下去。若是換作在滿鐵總部,以程延的身份地位,恐怕根本沒有資格和田下直接對話。然而此刻情況特殊,此地並非滿鐵總部,因此一切規則都可以被打破。

更重要的是,當田下與程延交談時,他無需像對待其他人那樣低著頭。相反,他們可以平等對視,這種平起平坐的感覺對於田下來說已經許久未曾體驗過了。

“事情是這樣子的哈,這段時間呢,有好多人都想要把自己被抓起來的親人給救出來。但是呢,他們又跑過來跟我哭訴,說真的已經沒有辦法再去湊到這麼多錢了啊!哪怕是把房子、田地甚至是兒女全都賣掉,也還是不夠啊!當然咯,這裡頭肯定會有一些人其實就是故意裝出一副很窮很慘的樣子來騙同情的啦。不過......我個人覺得吧,除了花錢贖人這種方式之外,能不能稍微放寬一點條件呢?比如說,如果那個犯人確實是沒辦法拿出那麼多錢來的話,我們是不是可以考慮適當地給他減一減量呢?或者乾脆就定個規矩嘛:本來一個犯人得交出整整二十根大黃魚才能被放走,要是他最多隻能交出十根的話,那剩下的那十根就當成是他應該服的刑期唄,比如說讓他坐個五年牢什麼的。”

其實程延之所以會產生這樣的想法,也是因為組織上另外給他安排了一項特彆重要的任務——充分發揮一下自己在社會上的各種人脈關係和影響力,努力去說服那些負責執行的人。畢竟隻有先確保把咱們自己人的性命給保住了,接下來才能夠更好地開展其他營救工作呀!

“村山君,您這條建議非常好!雖然無法立刻獲得全部錢財,但好歹有所收獲嘛。隻是此刻若貿然提出,恐怕那些家夥愈發不願交錢了。因此,您這番良言,我銘記於心。但你先不要向他人吐露這個想法。待到時機成熟,咱們先從一部分人中狠敲一筆,之後便依計行事。”田下聽聞程延所言,不僅未覺厭煩,反倒興致盎然起來,遂重回座席,並示意程延落座於旁。

接著,田下問道:“此外,你久居此地,與這些囚犯頗為熟識,依你之見,倘若初始階段便令其繳款,能有幾人乖乖就範呢?”

“我的養父是滿鐵的老人兒了,我養父包括我一家三口都在滿鐵工作,而且我所接觸到的其他滿鐵乾部,無論是大站的憲兵隊長,還是乘警長,如果放在兩年前,還沒接收東北鐵路與中東鐵路的時候,那可是窮得叮當響的,這兩三年全靠關東軍占領整個滿洲帶來的紅利,收入才好了起來。

可是,給俄國人手下當差的那些人可沒有我們滿鐵這麼好的機會。更何況真正有錢的高層乾部,因為跟俄國人與中共關係密切,早就跑得差不多了。剩下這些中下層的乾部,就算手裡有點錢,但也多為房產與土地,而在北滿這個地方,房子與土地不值錢……”

程延並沒有絲毫隱瞞地說出了實情,因為他心裡非常清楚,田下不可能不了解這些事情,如果真像這樣的話,那隻有一種可能性——除非田下始終如同村山矢一那般高高在上,根本無法切身體會到普通民眾的真實生活。然而據程延所掌握的信息來看,事實卻並非如此,這個田下實際上來自於一個已經衰敗且窮困潦倒的北海道武士家族。

“村山君啊!你這非凡的見識對我們來說至關重要。你和你的兄長村山部長一般無二,都是那麼聰慧、有才乾。隻需一次機遇降臨,你必將如雄鷹展翅高飛,直衝雲霄。我還記得,當初你哥哥曾有意讓你前往興安那條臨時線路擔任副站長之職。如今,我鄭重地向你發出邀請:待此事圓滿結束之後,與我一同踏上歸途吧。儘管你的兄長已無法繼續投身於石油勘探這項偉大事業之中,但我堅信,他定會全力支持你前行的道路。”

田下言辭懇切,流露出十足的誠意,然而這卻使得程延陷入了兩難境地,不知該如何回應。究竟是應該欣然接受呢?還是婉言謝絕呢?而此刻的田下似乎並未期待能從程延口中得到確切答複。畢竟,在這件事情上,如果沒有得到村山矢一的首肯,作為\"私生子\"身份的程延恐怕是絕無膽量自作主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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