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這個時候那位關小姐目睹到程延在羈押所內的一舉一動,想必她肯定會懊悔得直扯自己的頭發,並痛斥自己以及下達命令的上司愚蠢至極!
畢竟她並非王一民那般與程延熟識,儘管身為程延的上線,但他們兩人實際上隻見過區區兩次麵而已。每次見麵也僅僅是傳遞上級的指令罷了,因此她對於程延的期望值未免過高。至於程延真正的實力到底怎樣,其實她心裡並沒有多少底數。
她完全被蒙在鼓裡,儘管經過江采蓮近兩個月的精心教導,但也僅僅掌握了一些最基礎的情報工作技巧罷了。而要想在防守嚴密的羈押所內與目標人物取得聯係,並摸清楚其中的軍力部署和建築結構圖紙,這對於程延來說實在是力不從心。
實際上,這些任務已經遠遠超越了程延目前的能力範圍。即使他有著村山這個身份作為保護色,無論是齊田還是森一郎,都從未對他產生過絲毫懷疑。甚至可以說,森一郎對程延的信任程度超過了其他任何一個日本人,包括新川和齊田在內。
然而,有些能力並非天生具備,而是需要通過實際工作經驗的積累才能逐漸培養起來的。很顯然,程延並不是那種一學就會、一點即通的絕世奇才,他還需要更多時間去曆練成長。
即便如此,無論是關小姐還是下達指令的直屬上司,皆不知曉此刻的程延壓根兒就沒有足夠的能力去完成這些任務,而程延本人對此也是一無所知,反而躊躇滿誌、信心滿滿。
待將何清妥善安頓完畢後,程延便假借巡邏之名,開始逐個牢房展開巡視。上次關小姐曾交給他一份名單,上麵共有 21 個人,其中 4 人已被槍決,所以現在仍餘 17 人。這些人雖對程延的真實身份並不了解,但程延卻在過去的五天內巧妙地借助自身職權之便,將他們全部調至相鄰的四間牢房之中。如此一來,既方便了他們彼此照應,同時也有利於接下來的行動部署。
這次又多出了 14 個名字!麵對如此龐大的人數變動需求,程延深知自己肩負重任——他必須精心策劃、巧妙安排,才能確保這些人員得到妥善安置,並最大限度地發揮出團隊的整體實力。初步估計下來,光是調動職位恐怕就要涉及到五六十人之多!
這種複雜且高難度的任務,就連經驗豐富如江采蓮這樣的前輩都未曾教導過他相關技巧和方法。但憑借著與生俱來的敏銳洞察力和高度警覺性,程延卻能在實踐中逐漸摸索出門道,甚至可以說是無師自通。或許正是因為這份天賦異稟,使得他在處理各種棘手問題時總能夠遊刃有餘吧。
“這幾個牢房的人家裡都是有點錢的,我估計會很快出去,所以你們彆管得太過份,免得鬨出人命來,會計班收不上來錢,找我們麻煩。這兩個牢房的人一看就是窮鬼,也不要管太多了,等著新川隊長的命令吧。”
程延表情嚴肅地站在羈押所內,眼神銳利如鷹般掃視著周圍的環境。他手中拿著一份詳細的名單,上麵列出了所有被關押人員的信息。
他聲音低沉而堅定,一項項向著羈押所裡的二十多名警察下達著明確的指令:“第一組負責巡邏A 區,確保每個角落都沒有遺漏;第二組檢查囚室的安全設施,不能有任何疏忽……”與此同時,他還不忘特彆叮囑自己帶來的那十位警察要保持高度警惕,並密切關注名單上的重點人物是否出現異常情況。
“報告副警衛長,新川少佐的電話,讓你過去接。”聽到下屬如此這般地報告著情況,程延心中不禁一喜,暗自揣測道:“難道是上麵終於下達了解除對何清監禁的命令?”他滿懷著期待和希冀等待著下文,但現實卻給了他沉重一擊——事實並非如他所想那般美好。
取而代之的,是從電話那頭傳來的新川那怒不可遏、氣急敗壞的咆哮聲!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程延驚愕不已,他完全沒有預料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原本滿心歡喜的心情瞬間被澆滅,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與困惑。
“那個何大拿竟然跟我說,那筆黃金在火車上被人劫了?他這不是拿我當猴耍嗎!你立刻去給那個姓何的一點顏色看看......”新川憤怒地吼道。
程延手拿著電話,靜靜地聽著裡麵傳來新川的咆哮,心中卻感到一陣陣的錯愕和疑惑。他實在無法理解,那位何科長為何會如此決絕,寧願舍棄自己兒子的性命,也決不放棄那區區二十斤黃金?
難道金錢真的比親情更重要嗎?還是說其中另有隱情?程延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試圖從混亂的思緒中理出個頭緒來。然而,麵對眼前錯綜複雜的局麵,他一時之間也難以找到答案。
“會不會真的出現什麼意外狀況了嗎?要知道這可是整整二十五根大黃魚啊!如此巨額財富擺在麵前,彆說是其他人了,哪怕換成是我負責押送這些錢財,恐怕也難以抑製內心的貪欲,說不定就卷款潛逃了。”儘管心中有些疑慮,但身為何清的摯友,程延覺得自己有義務為何清辯解幾句。
“好啊,既然你一心想要當個好人,那這“惡人”的角色就隻能由森一郎來扮演了!畢竟,誰叫他何大拿膽敢招惹到我頭上呢?哼,看我怎麼收拾他!不過話說回來,有時候做好人也挺累的,還得顧及那麼多道德規範和旁人眼光,但像森一郎這樣的家夥,可不配得到我們的憐憫與寬容。他既然敢坑我,就必須承擔相應的後果!就讓他嘗嘗當壞人的滋味兒吧~”新川聽了程延的一番話後,並沒有像之前那樣以長官自居去逼迫程延做什麼事情,而是語氣平和地讓程延把森一郎叫過來。
程延掛掉電話之後,稍微思考了一下,便拿起另外一部電話叫通了森一郎的號碼,請他馬上到自己的辦公室來一趟。安排好這些以後,程延並沒有在自己的座位上等待森一郎的到來,而是提前來到了辦公室門口靜靜地站著等候。
一見到森一郎,程延便心急如焚地將他拽到一旁,壓低聲音急切地說道:“剛剛新川少佐打電話過來,語氣十分嚴厲。他說何科長派人押送的那批黃金在火車上遭人打劫了!新川少佐認為這件事情非同小可......所以想請你去處理一下何清。不過何科長嘛,依我之見,他應該不會做出如此決絕之事,其中必定存在什麼誤會。還望你看在我的薄麵上,不要對何清過於嚴苛。”程延言辭懇切,情真意切,就連一向冷酷無情的森一郎也不禁為之動容。
“你是一個值得交的朋友,何清有你這個朋友是他的福氣。你放心,我會有分寸的。”
然後森一郎小心翼翼地走進了辦公室,輕輕地虛揠上了門,生怕發出一點聲音。而程延則一直站在門外,靜靜地等待著。透過門縫,他隱約能看到森一郎的身影,隻見他時而興奮地喊出一聲\"嗨\",時而又迅速站直身子,仿佛在向對方敬禮一般。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僅僅過了幾分鐘,森一郎便掛斷了電話。緊接著,辦公室的門被緩緩打開,森一郎麵帶微笑地走了出來。他徑直走到程延麵前,拍了拍程延的肩膀,安慰道:\"你就把心放到肚子裡吧,關於你的朋友何桑,我絕對不會為難他的。畢竟現在的新川也不敢對我怎樣!\"
說完,森一郎還自信滿滿地點了點頭,似乎對自己目前的處境非常有把握。程延聽後,心中懸著的石頭終於落了地,但同時也對森一郎和新川之間的新關係產生了一絲好奇乃至期待。
目送森一郎離開之後,程延站在原地,心中卻如同一團亂麻。他不禁開始思考起何科長丟失黃金一事背後的真相。
難道說,何科長真的把那批珍貴的黃金弄丟了嗎?亦或他其實心裡清楚,即使自己不出這筆贖金,新川也絕不敢對他的兒子怎麼樣?
程延仔細琢磨著各種可能,越想越覺得前者的可能性似乎更大一些。畢竟,儘管何科長在新京擁有相當大的權勢,但如今的偽滿洲國早已陷入戰火紛飛之中。一旦搶到了黃金,隻需隨意藏匿於某個角落,便能輕易躲避追捕。
雖然程延並不了解其中具體情況,但回想起上次何曉綱要將一批黃金護送到大連銀行保險箱時所采取的嚴密措施,他深感這位何科長恐怕是沒能找到像何曉綱那般值得信賴之人來負責此次任務,最終才釀成如此嚴重的失誤。
“你們要乾什麼,森班長。麻煩你將程副警衛長叫來,我有話跟他講…….”羈押所規模較小,總共僅有三十間牢房,再算上辦公區域,其麵積甚至不及哈爾濱站的二分之一。因此,何清發出的聲音清晰地傳入了程延耳中。
然而此時此刻,程延無暇顧及其他,更不願卷入這場混亂之中。他心中有著許多重要事務亟待處理,並且認為借著何清事件,可以尋找到與齊田所長接觸的絕佳機會。
“齊田君啊!你說說看,這件事情是不是很奇怪?反正以我之見,何科長絕對不敢拿自己寶貝獨子的性命來開玩笑,除非那個孩子根本就不是他親生的!要知道,區區二十五根大黃魚對於其他人來說或許是個天文數字,但對於他這樣的人物而言,不過就是一兩年就能賺到的數目罷了。新川少佐嘛,我估計是被氣得昏了頭腦。可問題在於,我現在也沒辦法去勸解他呀,真是讓人無奈......”
程延心事重重地走進齊田的辦公室,嘴裡不停地發出一聲聲歎息,同時目光如炬般仔細審視著房間內的每一處布置。這間屋子對他來說並不陌生,因為他已不止一次光顧此地,但每次前來都會讓他感到一種莫名的緊張。
在這個略顯簡陋的辦公室裡,最為引人注目的當屬牆上懸掛著的那張巨大的羈押所布局圖。它就像一幅神秘的畫卷,吸引著程延的全部注意力。上次來時,憑借著驚人的記憶力,他勉強能將其輪廓勾勒出來;然而對於其中詳儘的火力分布情況,他卻始終無法清晰地回憶起來。此刻,他暗自下定決心,一定要把這張圖深深烙印在腦海之中。
“程君啊,事已至此,不必過於憂慮。隻要那個人還有一口氣在,姓何的就算有天大的能耐,又能奈我等何?畢竟咱們和他們根本就是風馬牛不相及嘛!再說了,區區一個警察廳的特務科長,難道還真能把我們怎樣不成?嘿嘿,不過呢,你這回乾得著實漂亮!把這塊兒棘手的山芋丟給森一郎去啃,簡直妙極!反正這家夥早就把新川少佐給惹毛了,再多得罪一回何大拿也無妨嘛!”
齊田心裡暗自思忖著,他對森一郎手中緊握著新川的把柄一事渾然不知。正因如此,他才會想當然地認為,無論如何森一郎都是注定要倒大黴的,那麼就讓他多背上幾個黑鍋吧,誰叫他運氣不好呢!
“希望這樣吧,隻是這個何清到底朋友一場,我可不希望他沒一個好下場。更不想他在我手裡受罪。”
程延越說越是激動,聲音不禁都有些哽咽起來,到最後竟然情不自禁地閉上了雙眼。這一幕恰好被一旁的齊田看在眼裡,還以為他是想起了何清的事情而太過傷心所致。
然而隻有程延自己心裡清楚,他之所以會閉上眼睛,並不是因為情緒激動,而是想要集中精力去記憶腦海中的那張火力分布圖以及其中標記出來的幾個重要地點。
隻可惜“書到用時方恨少”啊!儘管江采蓮之前曾經傳授給他好幾種快速記憶的方法,但畢竟訓練的時間尚短,想要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掌握這些技巧並且運用自如談何容易?特彆像這種需要注重細節的東西更是難以一蹴而就。所以即便是拚儘全力,程延也僅僅隻能記住其中的一小部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