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豔萍是被人在一個公園門口發現的,當時晨練的人看到她躺在噴泉池邊,一開始以為是醉酒的人,可是連叫幾聲都沒反應,就趕緊報了警。在醫院裡,陳鐸和李小歆見到了已經蘇醒過來的何豔萍,“媽,你沒事吧?”李小歆緊緊拉住何豔萍的手。“閨女,我還以為見不到你了。”何豔萍憋著嘴。“到底怎麼回事啊?”李小歆問一旁的李誌飛。“你先陪陪你媽,我去辦理一下住院手續。”李誌飛沒有正麵回答,離開了病房。“媽,你這幾天到底去哪了?”李小歆快急死了。何豔萍看看李小歆,又看看陳鐸,“我也不知道,就我那天給你打電話的時候,忽然聽到門口有動靜,我以為是老劉回來了,就過去看看,沒想到一個戴著黑帽子的男人站在門口,不等我問話,他就把我打暈了,然後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等我再醒過來,就發現自己躺在醫院了。”李小歆讓陳鐸在病房裡陪著何豔萍,她去找李誌飛了。“爸,我媽說的到底是真的假的,誰把她帶走了?”李小歆攔住在窗口繳費的李誌飛。“鋼頭你還記得嗎?”李誌飛問。“當然記得。”李小歆點頭,鋼頭是李誌飛幾年前抓的一個混球,他專門誘拐小女孩從事賣淫活動,手裡還牽扯幾條命案。“鋼頭最近出來了,他第一個報複的人就是我,你媽誤打誤撞被他的人帶走了,他放話給我,想要救你媽,就要我斷自己一條腿。”李誌飛臉上有新傷,他看到李小歆擔心的眼神,摟住李小歆的肩膀,“你爹我是誰呀,能受他威脅?他還想跟我玩兒貓捉老鼠的遊戲,被我帶人一鍋全給端了,不過這個鋼頭比之前滑頭了,開車帶著你媽溜了,被咱們的人一路追過去,他知道自己跑不掉了,就把你媽丟到公園那裡,自己棄車跑了。”“就這麼簡單?”李小歆有點不敢相信。“這還簡單?你爹我半條命差點搭進去,那幫混蛋都是亡命徒,我非逮到這個鋼頭不可。”李誌飛捂著後腰,呲牙裂嘴。在醫院的花園裡,聽完李小歆的話,陳鐸一臉不可置信,“就這麼簡單?”看到李小歆的眼神,陳鐸自覺補充道:“那個,我的意思是,這事就是這麼個事兒嗎?就完了?”“我剛才也是你這樣的反應,但是我爸說就是這樣,而且他說得都合情合理,有理有據,我不知道還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是都能解釋得通,但就是覺得這也太通了吧。”陳鐸沒有什麼偵查頭腦和分析案情的思維能力,他隻是本能地感覺到一切都沒來由的發生,又過於順利地結束。——李誌飛一門心思在抓鋼頭,李小歆把何豔萍接到家裡和自己住,著手料理起了劉向東的後事。殯儀館裡,陳鐸正在為劉向東整理遺容,何豔萍突然找來了,她認真端詳著劉向東的臉,“老劉,這麼多年,是我對不起你。”“阿姨,你彆太難過了。”陳鐸笨嘴拙舌地安慰。何豔萍輕輕撫摸著劉向東的眼睛,眉毛,最後將自己手指上的戒指摘下,放到了劉向東的手心裡。晚上,李小歆抽空來陳鐸家裡,“你媽和你後爸的感情還挺好啊,不像你以前一直說的你媽是為了錢嫁給他的。”陳鐸說道。“哪是我說的,是我媽一直說跟劉叔叔在一起就像被關在籠子裡一樣,還老說是為了我才嫁給劉叔叔的。”李小歆表示不背這個鍋。“為了你?為什麼?”“我小時候,我爸十天半個月的不回家,在外麵忙案子,我媽覺得我跟單親兒童一樣,怕我心理有陰影,就想給我找一個能陪我的爸爸。”李小歆很少提劉向東的事情,現在劉向東死了,她似乎對當年的往事有了許多感慨,“其實劉叔叔人挺好的,對我好,對我媽也好,就是我媽老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總給劉叔叔臉色看,不過劉叔叔從來也不介意,把我媽寵得跟什麼似的。”“照你這麼說,劉向東有受虐傾向啊?”陳鐸腦海中浮現出此刻躺在冷櫃裡,那個儒雅形象的男人。李小歆揮起拳頭,“劉叔叔是大人不記小人過,我媽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現在她天天看著劉叔叔的照片發呆,肯定心裡特後悔以前自己對劉叔叔不好。”想起何豔萍下午在殯儀館說的那些話,陳鐸似乎有些理解了。——母親節那天,李小歆專門訂了一個大蛋糕,還買了一份禮物,準備在家和何豔萍過一個節日。陳鐸在廚房看著菜譜做菜,被飛濺的油星子燙得滋哇亂叫。“去飯店吃多好,省事還好吃。”何豔萍想要去廚房幫忙,被李小歆攔住。“沒事,你以後是丈母娘了,這點待遇還是要享受的,讓他做他的,咱倆喝點紅酒。”李小歆倒酒。“菜齊嘍。”陳鐸端上最後一盤紅燒魚,幾乎同一時間,李小歆的手機響起。“要加班,我得走了。”李小歆捏起一塊雞翅塞嘴裡,“陳鐸,你陪我媽過節,務必讓我媽高興。”李小歆雷厲風行地出門,陳鐸和何豔萍圍著一桌子的菜,都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找話熱場子。“阿姨,嘗嘗這個,我最拿手的。”陳鐸把菜都往何豔萍那裡推。何豔萍似乎沒什麼心情吃菜,一直在喝酒。“我這一輩子,過得最他媽失敗。”何豔萍喝多了,舌頭都捋不直,開始說胡話,“我當了一輩子囚徒,被人看了一輩子,一輩子都被人盯著,他媽的——混蛋——”“阿姨,你醉了,我扶你去休息吧。”陳鐸想把何豔萍扶到臥室,被何豔萍一把推開,“我沒醉,我清醒得很,我這心裡什麼都知道,是我對不起老劉,是我對不起他,他這一輩子,都被我耽誤了。”“阿姨,劉叔叔的死是個意外——”“不——”何豔萍大聲打斷陳鐸,“沒有意外,沒有意外,是我害的,是我!是我害的,是我……”何豔萍說著醉話,真真假假,陳鐸分辨不清,但都說酒後吐真言,何豔萍亂七八糟的那些話,讓陳鐸不敢相信,又不得不信。何豔萍說當初和李誌飛離婚,並不是自己的意思,而是李誌飛的主意,李誌飛懷疑劉向東和何豔萍有關係,便堅決要離婚,不管何豔萍如何解釋劉向東隻是自己的追求者,自己對他沒意思,李誌飛就是聽不進去。負氣離婚之後,何豔萍迅速嫁給了劉向東,一來是想氣氣李誌飛,二來劉向東那時候對何豔萍的追求猛烈,各方麵也是個無可挑剔的男人。再嫁之後,何豔萍本想重新開始生活,沒想到有一天,李誌飛忽然找到自己,說劉向東涉嫌走私,希望何豔萍能做他的線人,幫他搜集證據。何豔萍當然不肯答應,回去就把李誌飛的話告訴了劉向東,沒想到劉向東並不以為然,堅稱自己是清白的生意人,而且劉向東說自己對於李誌飛很欣賞,希望能夠在何豔萍的引薦下,二人能夠成為朋友。何豔萍自然願意相信自己的丈夫,開始積極地攛掇李誌飛和劉向東拉進關係,兩個男人表麵上也是一團和氣,何豔萍天真地認為這兩個男人或許真的會為了自己、為了李小歆對彼此做出讓步。可讓她沒想到的是,李誌飛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在劉向東的公司安插了線人,而劉向東也在何豔萍和李小歆的手機、家裡還有車上等地方裝了監聽,為的是能夠探知李誌飛的行蹤和動向。何豔萍沒想到自己和李小歆會成為這兩個男人爭來鬥去的籌碼,她心裡很失望,想要離開劉向東,可是劉向東卻說自己能夠給李小歆提供優質的未來,能夠一輩子照顧她們母子。就在何豔萍差點相信劉向東是真心的時候,她在書房外聽到劉向東的一通電話才知道,自己和李小歆,不過是劉向東想要留在身邊和李誌飛抗衡的棋子。對於何豔萍來說,劉向東對她越好,她就越痛苦,留在劉向東身邊,就像被鎖在一座奢華的監牢裡,自己是一個無處可逃的囚徒。李誌飛一直想要查劉向東的犯罪證據,即便劉向東生意失敗,他也不肯放過劉向東,在李誌飛看來,凡是逾越過法律界限的人,一定要被繩之以法。“老劉的死不是意外,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這麼做的,是李誌飛造成的。他太想抓到老劉了,他把房子借給我們,就是為了更好的監視我們;他讓人到處放消息,說老劉要破產了,搞得那些人拚了命也要找到老劉。他想讓老劉害怕,想讓老劉求他,想讓老劉主動交代,好讓他破案,可是沒想到,老劉被之前得罪過的人先一步找到了,老劉死了,是被李誌飛害死的,也是被我害死的,如果不是我當年……老劉現在也不會是這麼慘的下場。”何豔萍前言不搭後語。“當年什麼?”陳鐸反複問了幾句,何豔萍都沒有反應,低著頭沉沉地睡過去了。殺害劉向東的凶手不是交代了嗎,自己隻是偶然間遇到了劉向東才見財起意,起了殺心的,如果何豔萍說的是真的,那麼那個人說的就是假話。在陳鐸胡思亂想時,李小歆打來了電話,“殺劉叔叔的那個人,死了。”“死了。”“刀片割斷了脖子,是他殺。”“他殺?”“明白我為什麼要給你打電話嗎?”“你為什麼要給我打這個電話?”“劉叔叔的死不是個意外,你再學我說話,當心我抽掉你的牙。”李小歆威脅。陳鐸腦子裡想著何豔萍剛才的醉話,又聽著李小歆的話,亂成了一團漿糊,“小歆,你爸爸他——到底藏了什麼秘密?”“你什麼意思?”“你媽媽,劉向東,還有——我父母,在你爸爸的心裡,到底有多少我們想知道,卻無法知道的事情,小歆,你爸爸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陳鐸閉上眼睛。何豔萍說自己的一生,就像一個被困的囚徒,可是這世上的每個人,誰又不是被困在心牢裡的囚徒呢?(編者注:本文隔周一、二、三更新,下一章於2月13日更新,歡迎持續關注,收看後續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