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慢慢籠罩了下來,寒風驟起,庭院裡的樹枝發出簌簌的聲音,緊閉著的門被吹得吱呀作響,窗子還被叉杆撐著,陣陣風透過窗戶穿過整個祠堂,恍恍惚惚間蠟燭滅了幾根,祠堂裡暗了下來。宋湘垂著腦袋無精打采地跪在地上,經過這一下午,她的腿已經麻了,膝蓋也疼得厲害,身體極其疲勞,昏昏欲睡。突如其來的涼意讓她冷得打了個哆嗦,瞬間清醒過來。她忙叫靠在門上打盹的貼身丫鬟阿嵐去關窗戶。“小姐,又下雪了。”阿嵐一邊關窗戶一邊說。宋湘沒有理會她,抿著嘴唇不說話。寒冷趁著夜色,無孔不入地滲進每一個地方,它一寸一寸地侵襲著宋湘的身體,由腳遍布全身,但沒有一個地方,比她的心還要涼。阿嵐自小跟著宋湘,她們一起長大,像親姊妹一般,她怎能不知道宋湘的心思呢?她默默跪在了宋湘的身邊,希望能給她安慰。祠堂裡沒有暖爐,宋湘還穿著正午的那件桃紅間銀白吳棉衣裙,饒是如此,在這漫漫寒夜裡,仍舊顯得單薄無比。她環抱著雙臂,全身上下都沒有暖意,平日裡粉嫩嫩的臉頰蒼白無比。若是阿娘在就好了。宋湘這樣想。“噔噔噔。”有人突然敲門。阿嵐起身出去開門。宋湘的腿已經麻得動彈不得,她微微側身,隻見瀅方率著一個丫鬟和婆子進來,她披著蓮青鬥紋錦上添花洋線番絲鶴氅,一張俊秀的臉被凍得通紅,微喘著氣對她說:“湘兒,適才我讓婆子去你屋裡取了你的披風、被褥和烤爐,還有一些吃食,一並帶了過來,你這幾天先將就著,若是還有什麼需要的,儘管跟我說。”丫鬟和婆子在旁邊擺放東西,瀅方取了披風,徑直向她走來。背上一重,宋湘的身上已經多了一件銀白底色翠紋織錦羽緞鬥篷。宋湘看著瀅方,她裹挾著屋外的冷氣,跪在了自己身側的青浦團上。迎著昏黃的燭光,她的側臉仿佛在光暈裡被揉碎了,如綢緞般柔和。她的目光平靜,抬頭望向宋家列祖列宗密密麻麻的排位,虔誠地磕了一個頭。良久,才轉過身對自己說:“對不起。”對不起。這是幻覺嗎?她不可置信地看著瀅方,恍若幻聽了似的。對方卻蹙了眉頭,眼神黯淡,喃喃地重複著這三個字。這還是她的那位高高在上的哥哥嗎?片刻後宋湘笑了,白皙的臉上浮現了絲絲紅暈,“哥哥不必道歉,妹妹是明白的,若是哥哥不這麼罰我,我遭受的責罰肯定會更重。”瀅方的心裡有些複雜,宋湘越懂事,她越心疼。她搖著頭道:“我為的不是這件事情。”在宋湘疑惑的目光下,瀅方頓了頓,聲音低沉:“對不起,當初你奶娘的事情,我不是故意的。”宋湘登時睜大了眼睛,她沒想到記憶裡血淋淋的傷痛就被瀅方這樣毫無預兆地揭開了,她勾唇,嘴角的笑意有些涼,“事情都過去了那麼久,哥哥又何必舊事重提呢?”“對不起。”瀅方頭一次發現語言如此無力。宋湘低下頭沉默了一會,抬頭時目光平和,“其實母親也勸過我的,當初確實是奶娘不該偷了我的首飾出去典當,隻是我自己心裡過不去這道坎,她對你們來說隻是普通的下人,對我來說卻是親人,總覺得若是哥哥不把這件事告訴父親,她也就不會死了……”事實的確如此,不過是窮困時偷了主子的首飾去典當,無論如何也不至於傷及性命。當時,宋瀅方發現了這件事情,正準備告訴趙氏,半路上卻遇上了宋梟,他聽說了此事,大發雷霆,當場抓了蘇媽媽來,要打二十大板。怎知蘇媽媽為補貼家用,夙興夜寐,身體早已搖搖欲墜,二十大板還未打完,蘇媽媽已經一命嗚呼。宋湘和趙氏趕來時,正看到蘇媽媽氣絕身亡的場景。那時候的宋湘已是知事的年齡,看到眼前這副場景,在眾人麵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從那天以後,原本活潑開朗的宋湘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就像源源不斷的活水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似的,死水微瀾。而兄妹之間也劃上了一道難以彌補的裂痕。在大多數京城貴胄的眼中,在絕對的權威麵前,人命輕賤如螻蟻。宋梟和宋瀅方也許並沒有意識到在這件事中他們究竟做錯了什麼。瀅方也無可奈何,這件事畢竟是宋瀅方做錯了,在年幼的宋湘心中留下那麼大的陰影,要宋湘一時半會就原諒她,肯定是不可能的。她喚丫鬟取了帶來的黃花梨食盒,從裡麵端出還冒著熱氣的飯菜來。“快吃吧,聽說你今天下午尚未進食。”瀅方一手遞了銀箸過去。宋湘接過筷子,她看了一圈,有甜棗羹、一品豆腐、螃蟹釀橙、紅油素肚絲、火腿鮮筍湯和糖蒸酥酪,都是些她平日裡愛吃的。她抬頭望進瀅方含著笑意的眸子,微微有些晃神,年少時她也曾期盼過有這樣一個貼心的哥哥,隻是那件事情發生之後,她再也無法做到跟眼前的這個人親近。宋湘吃得很拘謹,一小口一小口的,她本就這樣萬事怯懦,處處小心,又怎會偷偷出府私會外男?瀅方身為女子,自然知道此事的嚴重性,若是讓這件事流傳出去壞了名聲,宋湘不但會成為坊間茶餘飯後的笑料,而且會影響到她日後的談婚論嫁。瀅方猶豫了一會兒,決定還是要問個清楚,她斟酌著措辭道:“我今日聽你的婆子說,你常常去探望蘇媽媽的遺子蘇臣,你是覺得……愧對於他嗎?”瀅方見宋湘的筷子瞬間僵硬在了空中,她的腦袋垂著,看不清表情,隻能聽見聲音裡帶了些顫抖:“我也不知道,不過我以後不會跟他有來往了。”瀅方莫名有些心疼,“若你是因為自責的話,我可以多給蘇臣一些銀兩接濟,若你是……喜歡他的話,我可以幫……”“不用了。”宋湘搖著頭打斷了瀅方的話,她一雙瀲灩著水霧的眸子看向瀅方,強忍著自己的情緒說:“父親說,蘇臣賭坊輸了錢,便對那些人說他將來是要做宋將軍女婿的,絲毫沒考慮到我一個未出閣姑娘的名聲。若不是那日賭坊裡有父親手底下的副將,我怕是一直都被蒙在鼓裡呢。”瀅方並不懷疑這件事情的真實性,宋湘名聲受損,於宋梟也是無利的,他定是把一切都查好了,證據確鑿才發難於宋湘。其實,宋湘還小,哪裡懂得什麼情情愛愛,男子的幾句花言巧語就足夠騙過她了,她對蘇臣更多的是歉疚吧。瀅方拍了拍宋湘的肩膀,安慰她道:“其實今天這件事出來了也好,起碼你認清了那個蘇臣的真麵目,不至於到以後才察覺所托非人……”瀅方再看向宋湘時,她的肩膀不斷地顫抖著,低著頭嗚嗚咽咽地哭了出來。罷了,今夜她流了淚傷了心,以前的一切就算過眼雲煙了。瀅方剛踏入靜心院,還未坐下,一個麵目陌生的小廝急匆匆地從外麵跑進來。“姑爺,我家老夫人仙去了。”瀅方愣了愣,“你是何人?”“回姑爺,小的乃柳家家仆。”瀅方頓時明白了,連忙讓下人去軍營給宋梟傳信,同時將在趙家的趙氏接回來。然後帶著阿毓和宋啟,連夜趕往了柳家。柳家位於雙門柳,以兩棵百年柳樹聞名,柳家座落在雙門柳深處。茫茫深夜,寂靜無聲,唯獨柳家燈火通明,人來人往。瀅方下了馬車,守門小廝見到她,連忙將她帶至正堂。正堂裡,柳梔身著素衣,淩然而立,依舊是清冷剛硬之色,正和管家柳龐交代喪葬事宜。聽到動靜,目光朝瀅方這個方向看了過來。“你怎麼會過來?”彼時瀅方已經來到正堂,見柳梔如此問,不禁有些疑惑,難道不是柳梔叫自己來的嗎?“姐姐,是宣兒叫人告訴姐夫的。”瀅方循著聲音的源頭看過去,隻見角落裡坐了一個身穿素縞的男孩,鼻尖和眼睛都紅紅的,此刻還在不停地抽噎著。瀅方走到柳宣身邊,從懷裡取出一塊方帕,遞到柳宣麵前。柳宣眼睛裡還浸潤著淚水,他望進瀅方盛滿了關心的眸子,鼻子一酸,眼淚又止不住地流了下來。但他似乎覺得哭泣是件不好的事情,連忙接過瀅方遞來的帕子,小手顫抖著快速擦去臉上的淚痕。瀅方摸了摸柳宣的頭,十分心疼,畢竟是個孩子。她轉身看向柳梔,柳梔頗為冷靜,但瀅方依舊從她疲憊的神情中發現了蛛絲馬跡。柳梔年紀比她還小,此刻卻不得不擔當起長姐的角色來。瀅方想,若是柳宣不派人去宋府傳信的話,以柳梔的性情,怕是不會麻煩他們宋家吧。她歎了一口氣,對柳梔道:“我來了。”一晚上,瀅方幫著柳梔忙上忙下。淩晨,趙氏趕來柳家。瀅方這才知道,趙氏的嫂子,也就是瀅方名義上的舅母孫氏忽然早產,趙氏收到消息連忙趕回娘家幫忙了。陣痛折磨得孫氏幾番暈厥,直到趙氏被叫走時也未生下孩子。不過趙氏也不能再回娘家幫忙了,她現在來到了柳家,沾染了喪氣,萬萬不可把喪氣傳染給臨產的婦人。趙氏畢竟比瀅方和柳梔大許多,處理起喪葬事宜井井有條。瀅方和柳梔在趙氏的幫助下,得以休息一會兒。卯時,宋梟騎馬而來,他鎧甲未卸,形容憔悴,風塵仆仆地出現在柳家的祠堂裡。他撲通一聲跪在了青浦團上,朝著剛剛鐫刻好的牌位重重地磕了一個頭,神情是前所未有的痛心和沉重。瀅方本想留在柳家,但因為她初次去刑部,宋梟說什麼也不肯讓瀅方告假,巳時,依舊要頂著一雙黑眼圈去刑部衙署報道。杜明庭已過古稀之年,頭發胡須全白了,因為身形瘦弱,寬大的官服穿在他的身上,有些仙風道骨的感覺。他的精神很好,因為歲月淬煉而渾濁的雙眸平靜而溫和,他的視線投在瀅方身上,讓瀅方忍不住對眼前的這位長者心生好感。“我記得幾年前曾在宮中見過你。”杜明庭微微笑著,他捋著長長的白色胡須,目光一下子變得悠遠起來,仿佛在記憶裡搜尋到了什麼令人愉悅的事情。瀅方還俯著身,道:“回大人,下官前些日子遭遇了一些事情,前塵往事都忘了,所以……大人提及的事情並不曾記得。”杜明庭看了一眼瀅方,規矩得實在和記憶裡的那個鮮活少年重疊不起來。當年,宋梟帶宋瀅方進宮,皇上格外喜歡眼前這個雖不懂武卻處處透著機靈的少年,皇上憐她沒有學武的天賦,怕宋家就此頹敗,便當即給她封了官。隻是後來皇上突然間沉迷長生修仙之術,這位少年也逐漸地變成了京城有名的紈絝。真的是世事莫測啊。杜明庭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遂讓差役叫了廖元來。廖元是刑部左侍郎,實際上的權力比瀅方這個右侍郎大些。他已經四十多歲了,個子有些矮小,雙眸中有種商人的精明。廖元來時,杜明庭已經收斂了笑意,他端坐在主位上,聲音渾厚綿長,如同經年的古鐘似的,帶著讓人信服的力量:“宋大人,以後你就要成為我刑部的一員了,無論做什麼事情,務必要儘心儘力,一絲不苟。”瀅方遵命。這個職位就是她的跳板,她以後定會好好對待自己的職務工作,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一番業績來。杜明庭微微點頭,視線看向兩人,繼續道:“你們二人都是有才之人,老夫現在一把年紀,很多事情都力不從心了,刑部的一乾事宜都需要靠你們兩商議處置,你們千萬要勠力同心,同舟共濟。”兩人聽到,對視了一眼,領命。瀅方和廖元臨走之餘,杜明庭突然叫住廖元,囑咐說:“宋大人年紀小,若是有什麼不懂或者做事出什麼差錯,廖大人平日裡就擔待些。”廖元掃了一眼瀅方,才答遵命。出去後,廖元帶著瀅方裡裡外外地參觀了刑部衙門,詳細介紹了其工作職責,又幫她找到了自己所坐的位置,熱情的程度讓瀅方受寵若驚。瀅方幾番拒絕,讓廖元去忙自己的事情,他才訕訕地離開了。她的職務比較簡單,無非是審定各種法律,複核各地送部的刑名案件,但因為她剛剛接觸刑部,對各種法律一概不知,杜明庭並沒有讓她直接上手,而是先讓她研習刑部過往的卷宗。刑部裡有一個偌大的藏書閣,兩層樓,派有專門的差役管理,非杜明庭批準不得進入。記載從部落時代到現在的案件書籍數不勝數,各朝法典一應俱全,尤其是自刑部設立以來,裡麵的大案小案均有記載。瀅方進去看到密密麻麻的藏書時,心裡有些雀躍。她自小就愛看書,得到了杜明庭的準允,這些書她以後就可以隨便借閱了。她在一麵又一麵的書架間穿梭,偶爾看到一兩本感興趣的,就順手翻翻,若看了內容還是喜歡,她便拿在手上,不過一會兒,手上便已經拿了五六本書。瀅方本打算就這樣打道回府,不經意間抬頭,一本古舊的《原始法典》映入眼簾,它的側麵落滿了灰塵,高高地放在書架的最上層,在從屋外透過的陽光的照射下,有著異常的蠱惑力。她伸手去夠那本《原始法典》,懷裡的書一個不穩,噗噗通通地滑落到了地上。她連忙用手去撿,與此同時,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也幫忙撿起地上的那些書。瀅方抬眸,隻見他身形高大,穿一身紅色圓領蟒袍,神情淡淡的,彎著腰幫她撿起落在地上的書……他是刑部裡的人嗎?瀅方接過對方遞來的書籍,道了一句感謝,忽聞上方磁性的聲音響起:“你要讀這些書?”瀅方分明從對方的語氣裡聽出了幾分質疑,她的心裡有些不舒服,但還是微微笑著,“這些書都是我想讀的,請問閣下有什麼問題嗎?”男子愣了愣,語氣微微緩和道:“你挑了這麼多刑事卷宗,初學者讀來是沒用的,不妨先把法典學通了。而你挑的這本《原始法典》,文字晦澀難懂,很多東西已經無法考證,很難對自己有什麼裨益。閣下不妨從我朝的法典開始研習,打好了基礎,才能與那些卷宗上的案件融會貫通,也才能夠舉一反三,博古通今。”這一番言論讓瀅方拋卻了剛才的不快,對眼前此人又重新審視了一番,她十分好奇,這人到底是什麼身份?蟒服一般都是聖上禦賜的,他顯然有更大的來頭。這麼一想,瀅方心中不由多了些壓力。她將書放在書架的空檔處,躬身作禮,以表示自己真心誠意,“聽君一席話受益良多,在下姓宋,名瀅方,是新來的刑部右侍郎,不知閣下姓甚名誰所任何職?”男子的心裡有些複雜,自他十六歲高中狀元名揚天下開始,他已經很少聽到彆人問他這句話了,不知怎的,他鬼使神差般地想起了以前那段默默無聞的歲月,聽到記憶深處那一聲聲清脆動人的裘清野裘清野。直到眼前的這個後生將他的思緒打斷,他才認真地端量了一下來人。她同著紅色圓領袍,右衽,膚色如雪,唇色如櫻,五官肖似其父,眉清而目秀,頗有一絲絲的女相。她的個子隻到他的肩部,但貴在身材勻稱,看起來挺拔修長。他在幾年前就見過她,如今再見,成熟了許多。前幾日他曾聽聞她失了憶,如今看並不是傳言,畢竟連他都不認識了。“今天下午我們就會再見,到時候你就知道我是誰了。”他突然賣起了關子,手裡拿著一本當朝的法典道:“我還有事,就不打擾你了。”瀅方望著他頎長的背影心裡已經有了揣測,聽到她的官位仍舊一絲不亂,不卑不亢,多半是比她的官職高,但在刑部,比她官職高的隻有杜明庭和廖元兩人。那麼說,他不是刑部的了?如果說他不是刑部的,那他為何要來刑部翻看法典,又為何說下午還會和她見麵,定是與司法審判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瀅方剛從藏書閣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杜明庭就派一個小差役傳來消息,下午帶她一起去京畿牢獄,共同審理昨日那場震驚朝野的貪汙案。瀅方向這個小差役多問了一句:“大人可叫了廖大人去?”小差役看了瀅方一眼,心想剛來的侍郎長得可真俊,舌頭不自覺地打了結:“大大大人說,刑部還需要廖大人操持,他就隻帶上宋大人去。”瀅方低眉沉思了一會兒,其實杜明庭心裡肯定對朝堂局勢一清二楚,他希望在司法上兩方製衡,而不是單單地被一種勢力所壟斷,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即使他不站隊,但他還是選擇了偏向太子一方的她而不是廖元。她覺得杜明庭這個老伯伯,雖然知世故但不世故,心中定是裝著大智慧。下午時,瀅方就跟著杜明庭一起去了京畿牢獄。魏清野奉太子命令,全權審理這起案件。而秦伯淵、錢恪、李守義、杜明庭以及瀅方陪審。這幾個人中,瀅方的年紀最小,經驗最少,官職也最輕,難免讓她生出一種在食物鏈最底端的感覺。好巧不巧,瀅方剛隨著杜明庭來到這京畿牢獄的門口,迎麵就遇到了今晨在藏書閣遇見的那個男子,瀅方心一跳,她在他麵前應該沒做過什麼越矩的事情吧?應該沒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