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倫斯再次問道,赫蘿聽了,輕輕深呼吸一次。然後,她抓住了羅倫斯的衣角。赫蘿那小小的手之所以會顫抖,是天氣冷的緣故嗎?還是有其他原因呢?「汝……」「恩。」「汝還記得嗎?」赫蘿投來不安的眼神。「咱與狗跟姑娘準備交手時,汝叫了誰的名字?」赫蘿似乎不是在開玩笑,她的眼神十分認真。「咱那時全身血液都衝上了腦門,沒聽見汝叫了誰。可是,這卻教咱如此在意。那時汝應該是叫了其中一人的名字,汝記得嗎?」羅倫斯在太陽逐漸升起的街上緩緩走著,他感到迷惑。應該怎麼回答呢?如果要羅倫斯老實地回答,那答案會是他已經不記得了。但是,如果赫蘿其實知道羅倫斯叫了誰的名字,而她隻是想要確認羅倫斯的答案呢?如果羅倫斯是叫了赫蘿的名字,那就沒有問題。問題在於如果當時叫了諾兒拉的名字呢?如果叫了諾兒拉的名字,而羅倫斯回答不知道,那會變成羅倫斯在自己都不記得說了什麼的緊急狀況下,反射性地叫了諾兒拉的名字。這麼一來,赫蘿絕對會生氣。在這種時候,乖乖回答諾兒拉才是正確答案:並且想一個適當的理由,解釋為何叫了諾兒拉的名字就好了。另外還有一個可能性,那就是假設赫蘿真的沒聽見。這個時候當然該回答「赫蘿」,才是正確答案。一路思考到這裡,羅倫斯發現自己真是愚蠢至極。羅倫斯心想:走在他身旁的可是賢狼赫蘿啊!如果說謊,赫蘿可以很輕易地識破呐。既然這樣,那正確答案就是這個。「我叫了你的名字。」眼神顯得不安的赫蘿像隻遭到背叛的幼犬似的睜大眼睛後,瞬間露出了憎惡的眼神說:「汝竟敢扯謊!」赫蘿加重了抓住衣角的力道,羅倫斯立刻回答說:「是啊,我扯了謊,因為事實上我不記得了。不過呢……」綁在頭上的三角頭巾底下的耳朵動了一下,想必赫蘿的表情也不及耳朵反應得快吧。相信赫蘿一定立刻知道羅倫斯方才說的話沒有虛假。「我想在那樣的情況下,我肯定是叫了你的名字。」羅倫斯直直地注視著赫蘿這麼說道。赫蘿聽了,用著與臉上浮現憎惡表情時同樣快的速度,露出懷疑的眼神注視羅倫斯。對於無法判斷是否為謊言的話語,赫蘿也隻能夠靠頭腦來判斷。羅倫斯發表了在他思考得到的範圍內,最具有說服力的說法。「當時是分秒必爭的狀況,我一定是無意識地選擇了叫你的名字。你知道為什麼嗎?」赫蘿加重了手的力道。「因為你的名字短了一個字。」羅倫斯覺得自己彷佛聽見了赫蘿的表情從臉上退去的聲音。「而且,如果是叫了諾兒拉,就是說得再快,也聽得出來吧?相反地,赫蘿兩字卻是刹那問就說完了。如果全身血液都衝上了腦門,很有可能會聽不見。如何?相當具有說服力——」羅倫斯之所以沒能夠把話說完,是因為赫蘿用拳頭打了一下他的嘴角說:「閉嘴!」雖說是被赫蘿柔軟的小拳頭打到,但是卻讓羅倫斯覺得挺痛的。因為他被雷瑪裡歐商行的家夥毆打時,嘴唇有些裂了。「因為短了一個字,所以叫了咱的名字?汝這個大笨驢!」赫蘿說罷,用力拉扯羅倫斯的衣服。「咱氣的是汝當真這麼認為!」然後,赫蘿推開羅倫斯,彆過臉去。雖然羅倫斯心想就算容易被識破,或許也應該扯謊比較好,但是他又想到不管說什麼,赫蘿一定都會生氣。他的直覺這樣告訴他。兩人不知不覺地來到了東門附近,路上開始出現即將展開一天生活的人們。赫蘿獨自走在羅倫斯前頭。正當羅倫斯想著該怎麼辦時,赫蘿不知怎地突然停下腳步。「汝啊。」接著維持著原本的姿勢——「汝叫名字看看。」背對著羅倫斯簡短地說道。然後,羅倫斯在赫蘿身後看見了上端掛有吊鐘的長棍。緊跟著傳來羊叫聲。羅倫斯在赫蘿後方看見了帶著牧羊犬的牧羊女。走私黃金成功了,這當然是件令人高興的事。羅倫斯有可能一時會叫出諾兒拉的名字。羅倫斯察覺到了赫蘿這個顯而易見的巧妙行動後,不禁展開笑顏。於是,羅倫斯在開口準備叫出「那個」名字的瞬間,故意打了個噴嚏。「哈啾!」這麼一來,誰都永遠無法知道羅倫斯到底叫了哪一個名字。赫蘿回過頭來,一副被擺了一道的模樣露出苦澀的表情。羅倫斯無視於赫蘿的反應,他用力地揮手。羅倫斯做出在旅途中遇到牧豐人時的動作,依順時鐘方向畫了三次圓圈。諾兒拉察覺到羅倫斯的動作後,也做出了回應。赫蘿再次回過頭看向諾兒拉的方向,羅倫斯正等待著這一刻到來。「赫蘿。」狼耳朵動了一下。「果然還是赫蘿比較好叫。」赫蘿一副甘心屈服的模樣,一縷白色氣息從她的嘴角湧出。「……大笨驢。」赫蘿顯得難為情的笑容比晚秋的溫暖陽光更教人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