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用〔錯時香〕救了朵莉絲的是葛列克。他在偷聽了麗銀星和李伯爵會話的翌日早晨,要一個平日受自己照應的小混混假裝來客,叫麗銀星下來大廳。他下來前小混混已溜走,等納悶的麗銀星回房時,〔錯時香〕已被一模一樣的蠟燭掉包。把它弄到手後,葛列克開始監視費林格醫師家,一等化為吸血鬼的醫師帶走朵莉絲,便隔著對方無法發現的距離尾隨在後。他拯救朵莉絲,是打算以名為恩情的枷鎖束縛她。此外,還抱有順利打倒伯爵,一躍成為村中名人後,可以進入〔都城〕發展的野心。他很明白:獨立消滅〔貴族〕的事跡,是進入革命政府核心部的重要利多因素,更是開啟飛黃騰達宦途的最佳手段。可是,事情稍有變異。本應直接前往伯爵的馬車,遭到突如其來的黑衣伯爵之女攔下,而且費林格醫師被這少女所殺。不清楚狀況的葛列克,因發現不對勁而接近馬車,當他目擊凶形惡像的女吸血鬼,正朝朵莉絲喉嚨伸出魔抓後,便拚命搖動了〔錯時香〕。他一開始還戰戰兢兢,等看到蘭米迦痛苦掙紮的樣子後,便趾高氣揚地走近馬車。左手拿香,右手緊抓白木樁,手指幾乎陷入木樁內。木樁乃是〔邊境〕地帶的必備品。腰間槍套插著解除了安全裝置的爆裂彈手槍,緊在樹叢中的馬,鞍上則插有大口徑熟線來福槍,這打算用來對付〔貴族〕的仆人。引以為傲的戰鬥服,交給部下拿去修所以沒穿。“嗚——恩。”呻吟一聲後朵莉絲起身。她被痛苦翻滾的蘭米迦碰到身體,自昏迷中醒來。不久,惺忪的眼睛注意到了蘭米迦而猛然大睜。接著看見滾落稍遠處地麵的費林格醫師,以及葛列克,“——醫生……究竟為什麼——你在這裡乾什麼?!”“這是你道謝的方式嗎?”葛列克一邊爬上後坐一邊說道。“我可是打敗了這個女的救了你呐。還在這種黑夜裡特地從村中追了出來呦。——你可要好好記住我的大恩大德。”“醫生也是你殺的?”朵莉絲的聲音因憤怒與哀傷而顫抖著。“彆開玩笑了。是那女人的傑作。不過也托她的福省下救你的功夫。”葛列克留意不讓小小的火焰熄滅,一手將蘭米迦移到後坐。白衣少女毫不抵抗地在座位下卷起身子。外表看來,不隻身體毫無動靜,似乎連呼吸也停了下來。“這是伯爵的女兒吧。把醫生變成吸血鬼的是她嗎?”“不、是伯爵。為了把他作成引出你的道具,伯爵在昨晚襲擊了他。”正要連忙按住嘴巴卻遲了一步。朵莉絲用明亮眼神盯著葛列克。“你為什麼會知道那些事——你知道要襲擊的事卻沒對醫生說對吧。你這卑鄙小人!為……為什麼來幫我。少在那裡賣人情假好心!”“羅……羅嗦,”葛列克把視線從猶如烈火的明眸轉開,惱羞成怒了起來。“被我救了還在那裡羅哩羅嗦的。那些事先彆管——現在的問題事要怎樣利用這個女的!”朵莉絲皺起眉頭。“我想好了。看要殺掉,或者是當作和伯爵交易的材料。”“你說什麼!——你是認真的?”“廢話!彆裝作一付事不關己的樣子。這都是為了你啊。”朵莉絲不禁茫然,看著這個說出了令人難以置信的話的粗魯男子臉孔。之後微微嗅了嗅。注意到〔錯時香〕的氣味。這麼一來,才發現明明是月光澄澈的夜晚,感覺卻像陽光燦爛的正午,真是不可思議。葛列克得意地說:“是因為摻入這蠟燭裡的香料的關係。這是〔貴族〕的東西,好象能讓日夜顛倒。隻要火還點著,這女的就不能動彈,〔貴族〕也不會靠近我們——所以我想過了,要殺掉伯爵的女兒是很簡單,後果卻很可怕。所以用這女的來交換,說明白點,就是要宰掉伯爵。”“那種事……可能嗎?”葛列克發出了猶如蒼蠅嗡嗡的說話聲,卑鄙齷齪的嘴唇扭曲變形。朵莉絲對此生厭轉開視線。此時她看見在後座下方蘭米迦奄奄一息的白皙臉龐。這是和自己沒多大差異的美麗少女。朵莉絲對自己想將她當作交易工具的想法感到可恥,儘管那隻是一閃而過。“就算是〔貴族〕,父母親一定都會寶貝自己的女兒。所以啦,一開始很容易就能騙到他。——用拿金銀財寶換回女兒那種隨便的說法就行了。等他安心的大搖大擺走出來的時候,我就用這個香抓住他,再用這根木樁釘入心臟。雖然隻是謠傳,但屍體好象會變成塵土然後消失,這樣就必須讓爸爸或者保安官在現場目睹,和〔都城〕說明經過,他們會成為重要證人的。”“〔都城〕?”“不,沒有,什麼都沒有。”葛列克在心中吐了吐舌頭。“總之,宰了他以後,〔貴族〕的財富和武器彈藥就全——都變成我們兩個的啦——因為我們是最有功勞的人嘛。”“可是……這女孩沒對村裡的人做過什麼呀!”回想起自幼即知的可怕回憶後,朵莉絲出言反對。“彆胡鬨了!〔貴族〕就是〔貴族〕,一定都是吸人鮮血的妖怪啦!”朵莉絲不禁愕然。這粗魯男子吐出了自己曾當麵對D罵出的相同咒罵!——我那時,也是和這男人相同的人類。不可以。即使對方是〔貴族〕,也絕對不可以把可憐的女兒當作引出父親的工具。陰沉的聲音製止了正要嚴肅反對的朵莉絲。“殺了我……現在……在這……”是蘭米迦。“什麼!”葛列克盛氣淩人地瞪了過去,看到那極度扭曲的表情後卻忍不住咽了口唾液。遭受到等若正午陽光燒灼全身的痛苦卻還能說話,她的精神力著實堅強無比。“父親大人……不是會做出用自己性命換回我這種事的蠢人。我也不會成為你們的交易工具……殺了我……不這麼做的話……我之後會殺了你們兩個……”葛列克的臉因憤怒與畏懼一片通紅,隨即快速地高舉木樁。完全缺乏自製心的男人。“住手,你想對毫無抵抗能力的人做什麼!”話一說完,朵莉絲就押住他的手。兩人在馬車上互相推擠。力量是葛列克占上風,朵莉絲則有父親親傳的格鬥術。她猛然鬆手的同時,力沉左足,灌注渾身力道的右腳回旋踢正中葛列克胸口。“嗚啊!”由於處在無法站穩的狹小馬車上,因此無法止住退勢。葛列克向後倒去,被生降口的門板絆倒後滾落馬車外。“咚”地發出一聲悶響,朵莉絲對他看也不看,從座位上探出身子,對橫躺著的蘭米迦說了:“彆擔心。我不會讓那家夥對你做壞事的。可是也能就這樣默默放你走。你應該知道我的事吧?一起過來我家吧。到那兒再考慮要怎麼安置你好了。”低沉、仿佛由地底湧出的陰笑聲,打斷朵莉絲的話。“呼呼呼呼……想怎麼做都隨你便,但我是哪都不會去的。”比月光更雪白柔膩的美麗臉龐,突然浮出充滿自信的邪惡笑容仰看著自己,朵莉絲看著她不禁感到背脊發寒。她並不知道葛列克摔下馬車時〔錯時香〕就已熄滅!朵莉絲本想拉起她的手,卻被比冰還冷的手抓住。如今,即使在夜中醒目無比的白色獠牙,從形狀優美的丹唇中露出,黑暗的寵兒靜靜站起。“即使是不得已才碰了人類女人,我還是覺得肮臟,就用你那白色咽喉流出的血液清潔我的手吧。”一股遠勝葛列克的強大怪力把朵莉絲抓了過來,她完全無法抵抗。蘭米迦的吐息飄散著花香。以鮮血灌沃的花朵的香氣。兩人的身影,不,該說是兩人的臉龐相互重疊了。“嗚啊啊啊!”慘叫擾動黑夜。隨即消失。蘭米迦遮住臉龐全身顫抖不已。黑暗中她確實看到,應該說是感受到,兩天前父親在這少女喉上看到的神聖十字痕!當它接觸到吸血鬼呼出的氣息時忽然浮現。吸血鬼們也無法解釋為何會對它感到恐懼。確定的是:即使眼睛看不到亦能從全身皮膚感覺上感受到它的神聖氣息,在同時吸血鬼便會被一股無法形容的力量牢牢鎖縛。但是人類絕不可能知道它,這個聖痕早已藉由經年累月的由心理控製巧妙沉入了遺忘的深淵,為何會出現在這少女的喉嚨?一頭霧水的朵莉絲,注意到前一瞬間還占壓倒性上風的蘭米迦的驚慌,知道逃過了一劫。必須趁現在逃走!“葛列克,沒事吧?”“恩、恩恩。”似乎撞到了頭,從一旁地上傳來含含糊糊的回答。“快上來!再拖拖拉拉就不管你了!”大喝一聲,握住韁繩的手用力一抖。她想用突然猛烈的起步將蘭米迦甩到車下。而馬匹卻文風不動。朵莉絲這才頭一次注意到:穿著無袖長外套的男人站在馬前方拉住馬銜。不知何時,數公尺前的森林入口矗立著數個人影。“因為醫生來得實在太慢,心想莫非出了什麼事。來這一看,還真不出我所料……”人影之一用含抑怒氣的聲音說道。那是伯爵。雖然心中充滿絕望,她仍不愧奮力抗拒伯爵威勢至今的女戰士。一看見方才被費林格醫師奪去,留在旁邊座位上的長鞭,立即一把抓起,並朝身穿無袖外套的男人抽去。“啊!?”朵莉絲發出哀鳴,男人——卡魯奸詐地笑了。本以為會抽裂他臉頰肌肉的一鞭,被對方擺頭閃過後用嘴巴咬住長鞭末梢。呼嚕嚕!發出猶如野獸的吼叫同時,朵莉絲那尋常刀劍難傷的長鞭被咬碎了。“狼人!”聽見朵莉絲的叫聲伯爵回應:“沒錯。他是我的下人,不過比我衝動得多。此外,我還下了若遭反抗讓對方嘗點苦頭也無妨的命令。少了些手腳指頭的新娘,說不定也彆有一番樂趣呐。”突然間轟隆作響。坐在地上的葛列克用了爆裂彈手槍。能輕易貫穿中型巨獸鱗甲的高性能炸藥,將伯爵與周遭人影裹入火海。伯爵對他看也不看。火焰瞬間被黑暗吞噬。這是防護罩的力量。“嗚吼吼吼!”狼人發出吼聲逼近葛列克。被他變身一半的血色雙眼瞪視,葛列克喉嚨中“咿”的叫了一聲然後全身僵硬。長褲間升起白色水氣。儘管他由於極端恐懼而失禁了,但恐怕沒人會取笑他。朵莉絲垂下肩膀。最後的抵抗力也被徹底剝奪了。“父親大人——”蘭米迦如風般輕臨大地。伯爵眼神閃閃發光盯著她。“我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雖說是我女兒,這次也不能原諒。回城後再給你處罰。給我安分點!”不理會無聲退下的蘭米迦,伯爵向朵莉絲伸出了一隻手。“好了,過來。”朵莉絲不甘心。“你彆得意!不管我變成怎樣,D一定會宰掉你們的!”“是、是。”伯爵苦笑。“那小子和你弟弟,現在應該被他們殺掉,一起共赴黃泉了吧。正麵交鋒或許勝負難料,不過我可是交給他們秘密武器了。”“父親大人——”站在伯爵背後樹蔭中的蘭米迦,指了指蹲在地上的葛列克。“那個男人拿著〔錯時香〕哪。”“什麼!”夜色中伯爵僵硬的表情清晰可見。“不可能!那是我交給了麗銀星的東西。”他停頓一會,目不轉睛盯著女兒的臉,“不是謊話嗎——也就是說那小子……”“正是如此。”低沉話聲令所有在場的人吃了一驚。伯爵對著蘭米迦的方向轉身過去;朵莉絲則是對那突然定住視線。不,該說是對著浮現在她背後樹叢中,那異常俊秀的人影。“我在這裡。”伯爵喉嚨中漏出嘶啞呻吟聲。這家夥,竟然火著到這來了——隻有〔錯時香〕沒發揮效果這才有可能。但是,從D和麗銀星的決鬥處到這的距離,除非使用飛行器,否則即使是從和麗銀星約好的時間就開始策馬狂奔,也要花費一小時以上。儘管如此,D還是來了。而且,不論是伯爵能看穿黑暗的雙眼、機械人護衛的三次元探測雷達全沒發現他,仿佛他化成了夜晚的黑暗。機械人士兵轉向他,當然,無法進行攻擊。“停止不安分的舉動——否則我就不客氣了。”正要撲向朵莉絲的卡魯,被並不嚴厲的低沉話聲嚇一跳,停了下來。“朵莉絲小姐,接著從那裡——把馬車駕過來。快點!”“是、是的”朵莉絲回答時的心情仿佛像在做夢。不光由於得救的安心感,也為頭一次被D叫了名字。“卡魯,把那女的抓來!”伯爵厲聲下令。黑影再次想躍上馬車,這次卻被從頭上傳來的尖銳聲音給擋下。“你一靠近我就咬舌自儘!”狼人“嗚”地呻吟一聲再度停下。不禁讓人捏了把冷汗。葛列克搖搖晃晃上了馬車。“與其成為你的同伴,我不如選擇死去。所以就算現在就死在這兒我也不在乎。”麵對微不足道的人類——17歲少女的威脅,伯爵沉默無言。這個強硬策略是朵莉絲和D的勝利。伯爵不計代價地執著於朵莉絲。反過來說,要是朵莉絲一死一切便成泡影。“改日再一分高下。”踏碎夜晚空氣的馬車跑近身旁,D第一次用手摟了朵莉絲肩膀。下一瞬間,兩人身影輕巧地坐到馬車上。此時,令人吃驚的是,他連背後的長劍都未拔出。他令蘭米迦成了人質,並非是他亮出了武器。被父親命令退至後方,從背後感受到D的氣息那一刹那,蘭米迦連一根手指也動不了。因為D全身迸發出了唯有吸血鬼的超感覺才能感知的淒厲殺氣。伯爵及卡魯沒對他動手也是因為同一緣故。“你要怎麼處理我的女兒?”伯爵對後座中目不轉睛監視著自己一行的D發話。對方沒有回答。“總是對我忤逆不孝,甚至破壞了千載難逢良機的蠢貨——你已不是我女兒了。給我去曬太陽,發爛爛到骨髓去吧!”這不像是父親該說的殘忍話語。但說起來,這是吸血鬼種族全體中,如人類一般的〔愛情〕、〔體貼〕觀念本極其稀薄之故。或許這就是他們導上繁盛頂點,最終又迎向衰亡的原因。聽見父親話語的蘭米迦,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醫生,我們之後再來接你!”朵莉絲以悲痛聲音說完後,馬車開出。經過一小段草原後,前方傳來馬鳴聲。似乎察覺到馬車的到來。“是誰?是姐姐嗎?”“丹!——你沒事嗎?!”朵莉絲哽咽地問,將馬車靠近弟弟。丹騎在馬上。抓著另一匹馬的韁繩。是為了讓朵莉絲騎乘才帶來的麗銀星馬匹。本打算讓她騎這匹馬回家,無奈增加了兩個多餘的貨物。D把朵莉絲、葛列克連馬車一起帶出,便是為了解決這個問題。“要減輕負擔。朵莉絲和葛列克你們騎馬。丹換來坐這邊。”因從方才起接連發生了超出自己理解範圍以外的事件,葛列克仿佛有五成腦漿一片空白,他毫無怨言地聽從命令。換乘動作在數秒內結束。朵莉絲從馬上問到:“可是和那女的在一起,你能操縱馬車嗎?”隱含妒意的聲音是在介意誰?D沒回答,無言揮起了朵莉絲的鞭子。耳畔風聲呼嘯,森林與惡魔們隨即在身後遠去。“丹,沒有受傷吧?”朵莉絲與馬車並駕疾奔同時大聲問話。馬車車輪咆哮怒吼全力奔馳,避免伯爵追擊。“完——全沒有。倒是姐姐——嘿,一定沒有的。因為是D大哥出馬。是不可能讓姐姐受到一點傷的啦。”“沒錯,就是這樣。”朵莉絲用歡喜的眼神同意著。“真想讓你看看,”丹扯開喉嚨大喊。“D大哥收拾那群怪物每人隻花15秒——雖然很可惜最後一個讓他逃掉了,可是也沒辦法,因為大哥哥受傷了。”“咦!真、真的嗎?!”朵莉絲臉色發白的原因可以理解,但為何助手席的蘭米迦會突然轉向D的方向?“可是獵人好厲害呦。就算肚子被刺傷也沒關係——大哥哥他啊,讓我坐在後麵,而且還拉著一匹馬衝過那塊有很多岩石的地方呢。真想讓你看看。隻要大哥哥一拉韁繩,不管是那個很大的裂縫、還是有巨大水蛭蠕動的沼澤,馬匹都毫不在意穿過去。恩,而且不管再斜的斜坡都沒有停下呦——我之後一定要他教我,馬術還有劍術!”“是嗎,真棒呢。可要好好請他教——”朵莉絲興奮語氣的末尾無力地被風聲斷去。或許,此時少女憑著青春期女性的直覺,預感到了故事的結尾。一動也不動,凝視著前方黑暗的蘭米迦忽然低聲說:“背叛者。”“你說什麼!”朵莉絲露出憤怒神色。她發覺這是在說D.蘭米迦對她連看也不看,用仿佛要噴出血焰的眼神怒視D的冷漠側臉。“有著連父親與我都要退避三舍的力量與技巧,卻忘記高貴〔貴族〕的血統,而對該死的人類儘仁儘義——不僅如此,還以狩獵我們維生的大壞蛋!即使和你說話都是我的恥辱。父親大人已經不會追來了。在這裡殺了我吧!”“住口——你隻是個人質!”朵莉絲大聲怒喊。“你們——你們這些誇大其詞的死〔貴族〕,你們又做了什麼?隻是想吸血,隻是因為想要活生生人類的熱血,就咬斷無辜人們的喉嚨,讓他們變成吸血鬼,去襲擊自己心愛的家人——最後他們被家人親手在心臟釘上木樁……魔鬼、惡魔!你知道因為你們管理氣候調節裝置,引起的海嘯和地震,讓每年有多少雙親和小孩,在彼此喊著對方的名字中死去嗎?”激動得幾乎吐血的朵莉絲一陣痛罵,蘭米迦隻是冷笑以對。“我們是〔貴族〕——乃是支配者。為了抑製卑鄙雜碎的反抗心,做出那種程度的處置乃是〔貴族〕特權。說起來,光是讓你們存活於世,便該感激不儘了。”之後,她以陰森表情看了騎馬奔馳的葛列克一眼,“的確,或許我們僅是為了一滴鮮血的饑渴便襲擊你們。不過這名男人又做了什麼?我可是聽到了,這家夥因為想得到你,雖然知道父親要襲擊那個老頭,卻一直沒有告訴他。”朵莉絲說不出話來。蘭米迦以震懾夜晚的聲音繼續說著:“哈哈哈,可是我並非在責備他。那名男人的做法反而比較優秀。為滿足自己的欲望犧牲他人,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嗎?強支配弱,優踏踐劣——此乃支配廣大宇宙的神聖真理。你們當中也有許多看法與我族相近的人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朵莉絲突然笑了回去。“笑死人了。那麼偉大的支配者為什麼會想得到我這種人?”這次輪到蘭米迦沉默無言。“我也聽到了。——真是讓我毛骨悚然呦——聽說你父親想要我作他的新娘是吧。雖然被拒絕了每晚還是像隻發情公狗一樣不請自來地跑到我家——還真是不嫌膩呢。〔貴族〕那麼缺乏女人嗎?還是說,你爸爸有差勁的特殊癖好?”蘭米迦眼中的殺意化為熱線停在朵莉絲臉上。朵莉絲不甘示弱地以憎惡的火花迎擊。仿佛在疾馳的馬車與馬匹間有看不見的火花猛烈四濺。D忽然勒住韁繩。“啊!”朵莉絲也連忙停下行進的馬。隻有葛列克,即使有些不知所措,但似乎認為接著繼續在一起也不會有多大好處,便一口氣加速往黑暗深處逃去。雖然不知道原因,所有人還是跟著下了馬車的D一起站到地麵上。自然而然地形成蘭米迦與三人麵對麵的狀態。蘭米迦問到:“你打算要怎麼做?”“正如你所說,到了這裡伯爵已經不會追來。接著隻剩下處理你。”D平靜地說。蘭米迦、朵莉絲、丹的臉上都泛起緊張神色。“我是為了保護她才被雇傭。因此要打倒你父親。可是除了他以外的就不在約定之中。所以,就讓顧主決定現在要怎麼處理你吧。——那麼?”最後的“那麼”是在催促朵莉絲。她開始猶豫不決起來。儘管是截至方才為止還在口角,覺得恨之欲其死的對手,可是眼前的女孩卻和自己並沒有什麼分彆,是個美麗而無抵抗力的少女。這是我恨之入骨的〔貴族〕的女兒。要是沒有她一家人本來可以和丹過著安穩日子——想殺死她。對了,讓她拿我的長鞭和D決鬥就行了。這樣就公平了,因為也給了這家夥機會,所以不需要有任何愧疚。“怎麼樣?”D詢問。“殺了我。”蘭米迦用燃燒的眼神說。於是,朵莉絲搖了頭。“讓她走。我沒辦法殺人。不管是怎麼樣的〔貴族〕,對這樣的少女……”D對丹說:“怎麼樣?”“彆開玩笑了,大哥哥怎麼能做出殺女人這種卑鄙的行為呢,沒錯吧?”此時姐弟倆看見D臉上浮起笑容。直到數年、數十年後,倆人隻要一想起D今日的表情,便會自豪自己做了件讓他浮現這種笑容的事。這,就是這樣的笑容。“就是如此。你走吧。”對說完這句話後轉過身去的D,蘭米迦的怒罵飄蕩在空中。“愚不可及的家夥——竟然這樣做,彆以為我會心懷感激。現在放我逃走,我一定會以令你們懊悔數十倍地報複降臨到你們身上!要是我在你們的立場就絕不手軟全部殺光,連那小鬼也是!”三人連頭也不回地走到馬車邊。“這馬給你用!”朵莉絲把韁繩扔到蘭米迦腳邊。“就算是小孩也知曉宇宙的真理是嗎……”車夫座上的D說了這句話。“什麼?”“弱肉強食,強者支配——你們的神祖可沒那樣說過。”蘭米迦睜大了眼睛,下一瞬間高聲大笑。“哈哈哈,看來你不但沒腦子而且還有妄想症!神祖?你這家夥是不可能了解那位大人的。那位構築我輩文明與世界,完備身為支配者之法則的那位大人。——我族的一切,皆乃忠實遵循那位大人的旨意而來。”“一切事物是嗎。所以,那家夥總是悲傷……”“……家夥……?你……難道你……”蘭米迦聲中滿是懼意。她想起幼時在城堡的盛大舞會中,煞有其事地被口耳相傳的一個謠言。“……那種技巧、那種力量……你該不會……”長鞭作響。留下車輪轉動的尖銳聲響後馬車遠去,在那之後,〔貴族〕少女佇立在璨爛無匹的月光中,連落在腳邊的馬韁都忘記拾起。“您……莫非是……”翌日,D和丹伴隨朵莉絲收回費林格醫師屍體。之後造訪報安官,拜托他照顧遺體,並全盤說出麗銀星與格列克的所作所為。正巧,從佩多羅斯村剛送來了關於邊境警備隊的聯絡,保安官自行前往〔遺跡〕地帶發現三名死狀淒慘的屍體後,憑朵莉絲的證言斷定麗銀星一行與警備隊失蹤有關。為了尋找警備隊蹤跡臨時雇請的保安官助手,還在鄰近村落來回奔波。“這樣一來那家夥也活不久了。應該是傍晚被你砍斷手時,馬上一溜煙逃之夭夭了。”會農場途中,對解決掉一個難題而表情開朗的朵莉絲,D說了句:“若是能成為〔貴族〕,就算手腳全斷也有人願意上鉤。”麗銀星身懷名列〔貴族〕的野心。這名有過人武藝與奸智,心中執念遠勝毒蛇的男子,無論如何也不可能中途放棄他的目的卷起尾巴逃走。顯然,為了執行伯爵的命令,他不但沒逃走反而藏身某處,虎視耽耽地窺視三人的舉動。白天的敵人——由於他一個人的緣故,D的活動範圍被封鎖住一半。迄今,本來隻需夜中握劍防備便可。但如今,在擁有怪異兵器與奇特身體的強敵監視下,要留下朵莉絲與丹對伯爵的城堡開展反擊,實際上已不可能。丹喃喃地說:“儘管這樣子,真可惜不能教訓葛列克這個混蛋。”因為即使為了麗銀星一事乾勁十足的保安官,也無法舉發葛列克。陪同三人試著到村長家中詢問,隻見愁眉苦臉的村長走了出來,說葛列克昨晚慌慌張張回來後,馬上搶走家中錢財與修理鋪剛送來的戰鬥服騎馬逃走。保安官讓朵莉絲等人在辦公室稍候,嘗試去接觸葛列克的狐群狗黨,卻沒人知道他的下落。麗銀星與葛列克——對這行蹤不明的兩人保安官也無計可施,隻能決定私下對其他村莊送出葛列克的肖像,請求一發現他便作為費林格醫師殺害事件的重要參考人加以拘捕。“可是,這次的事件無法提出告訴喲。”保安官用不滿的神情對朵莉絲說著。“根據你們的話,殺死醫生的似乎是〔貴族〕的女兒。對被變成吸血鬼這件事,到底算不算被害,至今尚無定論。要是〔都城〕能發表統一聲明就好了……”對次朵莉絲隻能勉勉強強同意。要將吸血鬼化視作是殺人,或視作轉為其他人格,仍是人類曆史上至今仍懸而未決的問題。將明知殺人行為即將發生,卻對被害者與警察機構緘默不語的行為入罪的一般法律條文,並不一定使用葛列克。“真要說的話,在法律上葛列克隻能算是幫助你的功勞者。”保安官一見朵莉絲倒豎柳眉便急忙補充:“當然私下的爭執我無權過問。”言下之意是找到他時不妨嚇唬他一下。朵莉絲和丹彼此互看一眼,滿意地微笑。工作堆積如山。必須要封裝機械人采收的合成蛋白質,將它疊放庭院角落再蓋上防水塑料帳棚,等待一月一次的巡回商人到來。藉此交換金錢及生活必需品。由於朵莉絲和丹栽培的蛋白質被評定為高密度,因此商人常以高價收購。牛隻的照料與擠奶也久未進行。這些以蘭席魯巴村作為對象,雖然眼下是開店休業的狀態也不能放著不管。和伯爵戰鬥並不是朵莉絲的生活。即使借助一台破爛機器人和丹幫忙也要整整花上三天的工作量,D卻半天就做完了。積存在大盆中的蛋白質精華被D熟練無比裝入塑膠盒內,堆成一定量的小山後再由作業場運至庭院。而且一次擔起三個足足有三十公斤重的箱子。起初,丹看到這樣時還瞪大眼睛喊了:“真厲害!”,但在這種驚人的工作程度持續三小時後,就隻能張大嘴巴什麼也說不出來。擠牛奶的速度也神乎其技。朵莉絲結束一頭時D已經解決三頭。而且隻用了一隻左手。空下右手是為了便於使用一旁的長劍。這是獵人的規矩。他是個有著怎樣來曆的人呢?這疑問不是初次浮現,但在戰鬥的日子裡,彆說解開問題,朵莉絲連質問的時間都沒有。不過,也是不得刺探旅人過去的邊境慣例,和D那股不容質疑的氣質之故。朵莉絲用遙遠的眼神,看著默默移動左手,將白色液體儲入鋁罐的D的側臉。或許是少女灼熱思慕造成的結果,讓她不經意地覺得:這光景仿佛從以前開始就很熟悉,而且以後也將會一直持續下去。少女失去父親後便無依無靠,即使為了守護弟弟和農場而流血流汗得艱苦日子並不長,可是朵莉絲忽然知道自己已經十分疲憊了。“我這邊好了。你那邊還沒嗎?”被D一搭話,朵莉絲從幻想中醒了過來。“還、還沒,馬上就好。”她冒出像心事被看穿的感覺,把罐子自牛奶身下移出.“臉很紅呢。感冒了嗎?”“才、才不是啦。是夕陽的關係。”家畜小屋內被染為一片赤紅。“是嗎。或許伯爵還會來。早點吃飯然後讓丹睡覺吧。”“沒錯。”朵莉絲兩手抓住罐子把手,把它運向小屋角落,卻不知為何使不出力氣。“放著吧。我會搬。”D發現她步履蹣跚而說了這句話,“不用你管!”連自己也吃了一驚的粗魯聲音——和淚水一起爆出。罐子掉落地上,朵莉絲一麵抽咽一麵奔到外麵。D跟在後麵追了過去——才怪,他用不像有這種打算的悠緩步伐走出小屋。丹從門廊上以不安的眼瞳迎接他。“姐姐邊哭邊往裡麵跑去了,是不是吵架了?”D搖頭。“不是。姐姐是在擔心你。”“這是誰說的啊——說男生不可以讓女生哭。”D泛起苦笑。“的確是這樣。去道個歉好了。”走出數步後,D突然轉丹。“和我約定——還記得吧。”“恩。”“你現在8歲。再過5年你就會比姐姐還強壯了。——不要忘記呦。”丹點點頭。抬起的臉上閃著淚光。“大哥哥——要離開對吧?在打倒伯爵之後嗎?”D沒有回答,消失屋後。朵莉絲靠者柵欄。肩膀微微發抖。D無聲站到她背後。涼風讓柵欄外的草原與朵莉絲的黑發閃閃生輝。“進去吧。”朵莉絲沒有回應,過了一會,自言自語地說了:“如果找到的是彆人就好了。現在要是沒有你,我就沒辦法像以前那樣生活下去。剛才的牛奶罐,以前我可以一次搬走兩罐的。現在不但沒辦法對丹劈頭就罵,手在打居心不良跑來搭訕的男人時也使不上力了。——可是,你終究會離開的。”“因為我們的約定就是這樣。我會結束你的憂慮的。即使我會死。”“我不要!”朵莉絲忽然用力把臉埋入他健壯的胸膛。“我不要!我不要!”不知道她不要什麼。也不知道她為何哭泣。仿佛為了不讓幸福的幻想如光如風般消逝,少女不停地哭泣著。支撐著她,滿懷憂鬱的俊美青年始終維持原來的姿勢一動不動。過了一會——因為聽見頭上的D輕輕發出呻吟聲,朵莉絲突然抬頭。正要問出:“怎麼了?”時,她的頭被一股大力再次緊緊壓入D胸中。就這樣過了數秒——“我不在意。”朵莉絲灼熱的話聲響起。然而,之後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不久後,D輕輕推開朵莉絲,立刻朝著母屋走去。一轉過家畜小屋的角落,從他腰部傳出了像是揶揄的話語:“為什麼不吸?”“住口!”D的語氣難得地顯露感情。“對你的那些欲望,那個少女她很清楚。噢、噢、擺出那種臉也無濟於事的。不管再怎麼否定,你連骨髓裡流的都是〔貴族〕的血液。一感到對女性的欲望,比起摟抱她來,你會更想咬向她的雪白頸子,這就是證據——”原來如此。當聽見朵莉絲的告白,感覺到胸膛上啜泣的灼熱身軀時,D的容貌,已然化成那個在黑暗地下水道吸食蛇女血液的淒厲吸血鬼。但是,D無論如何也將吸血欲望壓了下來,他的精神力著實強韌。那聲音對繼續走著的D說:“那個少女,看到了你的另一個臉。不對,她至少也聞到了噴到她喉嚨上的氣息的味道。那股被詛咒的鮮血氣味。就算是這樣,她卻說被吸血也沒關係。要裝模作樣也要有個限度。壓抑自己的欲望不滿足女性的心願算什麼半吸血鬼。你總是在逃避。對你的血統是這樣。對追求你的人類也是這樣。說什麼總是注定要彆離,那不過是好聽的藉口。聽著,你的父親——”“住口!”雖然用字上不過重複先前的話,但感受到話中不單僅是恫嚇意味的殺氣後,那聲音沉默了下來。登上門的樓梯後,D遙望草原遠方低聲說:“儘管如此,我還是必須要去——去找那家夥。”“嗚啊!糟糕!”鏡頭中塞滿的D身影,由於他的視線,在足足有三百公尺遠的山丘上,有個身影慌慌張張地低下了頭,忘記自己正藏身樹蔭之中,那是早該逃離村中的村長敗家子——葛列克。正穿著戰鬥服。“那個混帳!竟然一個人在那裡暗爽!”說完便把電子望遠鏡摔到地上。他在昨夜定下計策後便直接跑來這山丘,監視了農場一整天。他維持爬在地上的姿勢,伸出右手從鞍袋中把〔錯時香〕和乾燥肉與固態飲用水的包裹一起拽了出來。恨恨地說:“嘿!等著瞧,隻要太陽一下山,就用這個讓你跪到地上再馬上給你一樁。然後本大爺就可以牽著朵莉絲的手,一起對這塊討厭的土地說再見了。”說完,又看了他方才監視的地方一眼。這個男人對昨夜伯爵與狼人的力量感到畏懼,而乾脆地放棄打倒他們一事,將方針轉為誘拐朵莉絲。釘上一樁的對象,不用說當然是D.“能夠那麼順利嗎?”從頭上忽然落下了清脆的話聲。“哇!”伸展到頭上的巨大樹枝中,坐著一名俊美青年。他臉上掛著天真無邪的笑容,左手自肘部以下空無一物,裹著滲血白布。他的身份自是不用多說。儘管離失去手腕還不滿一晝夜,但他僅是眼眶微微發黑,還爬到了樹上。這份可怕的體力、精神力讓葛列克忍不住膽戰心驚。“你、你要乾嘛?”“彆裝傻。我是蠟燭的主人。托你的福丟了一隻手腕。因為想知道伯爵那邊結果如何,才來這農場探查,來這一看,就遇到了貴人了。如何,那三人還健在嗎?”言語雖然客氣有禮,可是強大的壓迫感讓葛列克戰戰兢兢地點了頭。“果然這樣。對了,無論如何也要在這兒扳回一成,否則說不定無法加入成為同伴呐。”說完莫名其妙的話後,美青年親昵地向葛列克搭話。“如何,要不要和我合夥?”“合夥?”“方才在樹上得以看見,你似乎相當迷戀農場的少女,那位保鏢卻是阻礙。而我也為了彆的原因想要收拾他——意下如何?”葛列克猶豫不決。麗銀星落井下石。“有那蠟燭和戰鬥服的話,就一定能打倒那家夥嗎?憑你的功夫?”葛列克說不出話來。直到現在,還不敢去農場擄走朵莉絲正是為了這個原因。〔錯時香〕對純種吸血鬼能發揮極大效果,這點從伯爵女兒身上證明。而要對付的若換成混有一半人類血統的半吸血鬼,卻無論如何也提不起自信心。儘管穿著戰鬥服,因為剛從修理鋪那拿回不久所以還穿不慣,身體也還不熟悉。需要時能否發揮百分百的機能還是個疑問。“……要我和你合夥,是說你有什麼辦法嗎?”這句話是落入麗銀星圈套的證據。美青年忍住笑,點了頭。“沒錯。太陽下山後我會和他戰鬥,請你抓準適當時機點燃那個蠟燭。隻要他露出一絲破綻,嘿,就用這劍收拾他。”說著他指了指飛鳥劍。葛列克下定決心。“好吧……可是,之後呢?”“之後是指?”“你打算把那女人交給伯爵對吧。我就是為了不讓這種事發生才這麼辛苦的。”“那樣的話,請帶著她一起逃吧。”麗銀星乾脆地說道,對著吃了一驚的葛列克說:“我隻和他約好打倒那個半吸血鬼。少女變成誰的不是我需要知道的事。那是你和伯爵的問題——同樣身為人類,有需要的話,要是你們想逃出伯爵的掌心,也可以把你們介紹到我散居在邊境的同伴那。”“真、真的嗎?”葛列克轉成依賴的口氣。因為,順利帶出朵莉絲後,要如何甩掉〔貴族〕的追擊,也是令人焦慮的原因之一。但是,麗銀星說出這種奇怪的話又是為何緣故?因為他也一樣,沒有隻要拿到〔錯時香〕,便能打倒D的自信。那三名部下即使是武藝過人,身為首領的他也十分器重。而將他們如所宣稱的一樣,擊殺一人花不到15秒的淒絕冷酷劍技;腹部被劍刃刺穿後隨即站起的不死之身——光想到這些麗銀星立刻浮起雞皮疙瘩。為了做到全能準備,他決定利用眼前的愚昧小惡人。打倒D後他便是無用之物,再把他像螞蟻一樣捏死就行。“那麼,達成協議。”麗銀星露出閉月羞花的美麗笑容,伸出了一隻手。“恩……好吧,”葛列克正想去握住那隻手時又開始猶豫。“可是、我可還沒完全相信你呦。話先說在前麵,要是你不安分,我就會當場熄掉蠟燭。”“這是當然。”“那麼、好吧。”兩人牢牢握了手。滿月高掛。異常碩大雪白,是讓所有仰望它的人心中泛起不安波濤的陰森月亮,令人耿耿於懷。身為農夫的莫裡斯老爺爺突然感到寒意醒來。坐起身子,從床上往寢室窗邊看去後,老爺爺馬上毛發倒豎。本來牢牢鎖上的窗戶正敞開著。然而那並非讓老爺爺害怕的東西。雙親因意外過世後,被自己親手撫養長大的孫女露西,那幼小身影正穿著睡袍靜立窗邊,用呆滯雙眼一動不動地注視著老爺爺。她的臉色比窗外射入的月光更加慘白。“露西,怎、怎麼了?”注意到流淌孫女脖子上的兩條紅線後,老爺爺在床上目瞪口呆。露西低聲說:“我……是李伯爵。”聲音是男人的聲音!“……交出朵莉絲.藍……不然的話……今天也好、明天也好……隻要夜晚到來,活死人就會增加……”接著,孫女頹然倒地。從晚餐開始一直纏著D不放的丹,敗給睡魔後便在房裡熟睡著。朵莉絲也回到寢室,彌漫雪白月光的起居室中隻剩下D.他說裡麵的房間太窄,所以打從第一晚起始終在起居室過夜。他橫躺長椅上,眼神冰冷銳利。時間靠近1100N.白色月光晃動。寢室的門打開,朵莉絲走了出來。薄薄浴巾遮蓋胸口到大腿處。無聲無息地穿過起居室,站到長椅前麵。豐滿酥胸起伏不定。深吸兩口氣後,朵莉絲身上的浴巾落下。D沒有動。目不轉睛地凝視少女的裸體。凹凸有致的豐滿身軀,雖然尚未擁有成熟女人的豐美,卻充滿著能讓男人倒抽一口氣的處女特有青澀嬌豔。“D……”朵莉絲後麵的話梗在喉中。“工作還沒結束。”“酬勞預付。請接收……”D還來不及說出什麼,灼熱的肉體忽然靠了過來,芳香氣息刺激D的鼻孔。“喂!我……”“伯爵會再來的,”朵莉絲喘著說。“我有預感——這次就會結束。你的報酬,不論是給還是收,說不定都會變得不可能——抱我也好、吸血也好——都隨便你。”D的手輕輕攏起少女的長發,他的另一種麵孔暴露在夜晚的空氣中。嘴唇重疊。這樣過了數秒——。D忽然起身。他朝窗戶瞄了一眼,接著轉向大門。“怎麼了?是伯爵嗎?”朵莉絲的聲音也開始緊張。“不是。——氣息有兩組。一組是兩個人;還有一組——還真多呢,有50人。不、接近100人。”“100人?!”“叫丹起來。”朵莉絲跑入寢室。靠近農場入口處,兩個人影突然停下馬匹,轉頭看向草原深處。無數光點正從村莊的方向緩緩靠近這裡。側耳傾聽,可以聽見近似怒吼的嘈雜人聲混在眾多馬蹄聲中。“怎麼回事?”輕聲發問的人是麗銀星。葛列克提心掉膽的眼神眺望光點,同時說:“是村裡的人。好象有什麼事發生了。”那是火把的火光。“總之先躲起來看看狀況吧。”兩人利落躲入柵欄陰影中。不一會兒,村人隊伍貫穿夜色,集結在農場入口。葛列克皺起眉頭。站在最前麵的是父親盧曼村長。禿頭上不停冒出熱氣。隊伍周圍,是帶著弩弓與雷射來福槍,全副武裝的村長家員工。村人們手上也握著長槍或來福槍。大半的人好象剛從床上被叫起,有人身穿睡衣、有人腳穿拖鞋。在滑稽中傳達出了事情的嚴重性。每張臉上都有著濃濃的憎惡與恐懼之色。這些都是暴徒。沒有保安官的身影。“朵莉絲——朵莉絲.藍。打開防護罩!”村長在門前大聲怒吼。母屋的窗戶亮了起來。不久,玄關的門廊上現出了兩個人影。朵莉絲的聲音響起:“有什麼事,都已經這麼晚了!村裡的人開始乾起強盜了嗎?!”“快點給我打開防護罩!有話之後再說。”村長大聲憤怒地回答。“已經打開了,笨蛋。你想在那站到早上嗎?”村長身邊閃出數道火花,柵欄的鎖融化後流落地麵。瞬間人影擠滿中庭。“在那停下!再靠近的話我就直接開槍了!”比起朵莉絲的叱吒和她背在肩上的累射來福槍,站在她背後的D更具壓迫感,眾人被他的氣勢折服,瘋狂的群眾在門廊三公尺前停下腳步。壓製團體時,首先要針對暴徒的領導人物,再慢慢由周邊加以分化瓦解——朵莉絲遵照父親說過的話,準確地將雷射來福槍和村長胸口連為一線,全身充滿毫不退讓的堅決氣勢。“好了,快回答。有什麼事?還有,保安官又怎麼了?話先說在前麵,他不在的話,不管你們說什麼,我都沒有義務給你們滿意的回答。我和丹都是又繳稅金的。”村長厭惡地說:“隨便編了個罪名就把那麻煩扔到牢裡去了。等你們的事處理完後再開除他。”他越說越火,最後瞪著朵莉絲朝一旁揮了揮手。“好了,讓她看看。”人群分開,一個白發老人走了出來。雙手抱著頭上編者兩條辮子的少女。“莫裡斯爺爺,露西怎麼了——”話說到一半,朵莉絲把剩下的話吞了下去。她看見少女那猶如白蠟的脖子上的兩條血絲。“接著還有呢!”隨著村長的話,兩對悲慘夫妻走到前麵。麵粉店的傅.拉修和妻子姬姆;獵人馬肯夫婦——兩對皆是30歲左右的夫妻,妻子都是村中頗為出名的美人。看到她們兩人靠在丈夫手中以呆滯眼神看著天空的模樣,朵莉絲完全明白了。“是伯爵——竟然做出這種事……”“沒錯,”馬肯點頭。“我們因為工作很累,所以很早就睡了。覺得發冷睜開眼睛後,發現應該躺在身邊的老婆,竟然站在打開的窗子旁邊,用像是火焰一樣的眼神瞪著我,發覺不對勁跳了起來後——”麵粉店的拉修接下去說:“太太突然發出男人的聲音說:”交出朵莉絲.藍。不然的話你太太永遠都是會這樣不死不活的。‘——說了這種話。““剛一說完,就癱倒到地上,之後再也沒動過,也沒說過話。”馬肯的聲音化為哀號。“連忙一量脈搏卻嚇了一跳,因為根本量不到。連呼吸也沒有。隻剩下心臟在跳。”“我並不相信葛列克說的話,”莫裡斯爺爺說道。“我認為,就算被吸血鬼咬了,你這個孩子,也一定會想自己解決自己的事——不、我甚至還在想,要是可以,就算用這把老骨頭去幫你對付領主大人也沒關係。但是、為什麼、我孫女、露西會代替你……這孩子隻有5歲啊!”麵對涕淚俱下的悲痛老人的控訴,朵莉絲緩緩垂下槍口。無力地問:“那麼,你們打算怎麼做?”村長的視線移向D,像是要刺穿他一樣。摸著自己的禿頂說:“首先,要把你背後的小子趕出這農場。接著再把你送入收容所。我不是在說要把你抓起來當成給伯爵的貢品這種殘忍的事。隻是希望你遵守村裡的慣例。我們會在這段時間內靠我們自己去收拾伯爵。”朵莉絲開始動搖。若是這樣,村長的提案聽來相當合情合理。是因為費林格醫師和保安官的幫助,所以儘管她被伯爵咬了,也免於被送到收容所。如今老醫師死了;保安官不在。有的,隻是成為她替代品的三具行屍走肉,以及充滿惡意的村人眼神。來福槍無力垂到地上。“把她帶走!”村長耀武揚威地下令。此時——。“要怎麼收拾?”朵莉絲和村長對話時始終持續不斷的嘈雜人群聲忽然停了下來。他們的視線中,充滿了憎惡、恐懼、害怕——各種針對未知事物的情感。沐浴在這些眼神下的吸血鬼D,如今肩背單劍,緩緩走下門廊的樓梯。群眾無聲後退。隻留下村長。當他看到D的眼瞳瞬間,便已動彈不得。“你要怎麼收拾?”D在離村長數步之遙處站住,再度發問。“那、那個……換句話說……”D伸出左手,手掌貼在村長那像是章魚得光滑額頭上。中斷了瞬間得話立刻繼續。“……關進……收容所……趁這段時間進行交涉。……對他說……今後絕對不準對村子裡出手……不然,就殺掉他想要的女人……”村長表情扭曲,額頭上汗水凝結成粒。仿佛在體內抵抗著某種強大力量.“……交涉成功的話……再對朵莉絲說打倒伯爵了……放她出來……之後看是要成為同伴,還是要吸光她的血,都隨便伯爵……那個小子……是麻煩。……不能再讓他幫著朵莉絲……”“真老實。”手掌離開。村長露出如獲大赦的表情連退數步。汗珠大顆大顆地從臉上滴落。“我被這位小姐所雇傭,”D陰沉地說。“在工作尚未結束之前不會離開這裡。現在聽到這種誇張的坦白之後更是如此。”突然,他轉為凜然的語氣,“就算什麼事都不做,〔貴族〕也會滅亡。為了必定滅亡的對手,你們打算犧牲多少?如果這就是〔人類〕的價值觀,那我絕不會把這少女交給你們。不管是孫女被奪走無能為力隻能哭泣的老人,還是妻子遭玷汙後想用其他少女來代替作為補償的丈夫。不,應該是這村裡的所有人,你們通通滾去地獄被業火焚身吧。〔人類〕、〔貴族〕都是我的敵人。就算這裡被化為屍山血海,我也會保護這對姐弟——有意見嗎?”人們看見了。那在黑暗中閃爍生輝的鮮紅眼瞳——那雙〔貴族〕的眼睛!D向前一步,群眾由於本能性的恐懼無聲後退,此時,“我有意見哪。”響亮而十分動聽的聲音讓所有人停下腳步。“是誰——?”“閃開!”隊伍自尾端開始陸續響起話聲,從左右分開的人群中,在夜色中看來依舊耀眼無比的俊美青年走了出來。他的俊美容貌自不用說,但更吸引眾人目光的,是他左右雙手的異樣。右手自肩部以下整個包裹著如同戰鬥服手部的金屬物件;左手自肘部以下空無一物。他忽然伸出左手,“是為了昨日的回禮才來的。”麗銀星用讓人覺得是在親切問候的聲音說。“是、是你?!——大家,襲擊警備隊的就是他啊!”因為朵莉絲的大喊,村長以下的人一陣騷動。麗銀星泰然自若地說:“咦,有證據嗎?有發現警備隊的蹤跡——或者馬的屍體了嗎?我雖然和你有些不愉快的衝突,但若是要把除了這之外的罪名扣到我頭上,我可是會感到困擾的。”朵莉絲咬咬牙。警備隊的事麗銀星顯然有份。可是沒有被害者罪行便無法成立。要是保安官在場,便可將他作為重要參考人立刻拘提。“那麼,村長先生。——雖然會有點冒昧,但是否能讓在下提個建議?”雪白的牙齒閃閃發亮,村長報以生硬笑容。成為麗銀星笑容俘虜的人,永遠無法發現在那之下的惡魔真麵目。“是、是什麼?”他問。“請讓我和他現在在這裡進行戰鬥。——要是他勝利的話便不可對這家人動手;我獲勝的話就讓小姐前往收容所。不知意下如何?”“不、不、這個……”村長猶豫不決。他的立場不允許把如此重要的決定托交給來路不明,而且有重大嫌疑的男人。“還是,您有其他方法?一到明晚,犧牲者又會增加了啊。”村長總算下定決心。村人們都被D的氣魄所壓服。唯一的手段隻剩交給他試試。“好吧。”“還有一件事,”麗銀星豎起一根戰鬥服的指頭。當然,這是葛列克的東西。不想被朵莉絲察覺,所以僅穿戴了手的部分。若暴露了與葛列克的關係,恐怕會被注意到〔錯時香〕的存在。“——還請你撤回送往附近村莊的,我的通緝令。”“好吧——我知道了。”村長苦澀地說了。眼前能拜托的隻有這名美青年,不得不接受所有條件。“你也同意嗎?”麗銀星向D問道。“沒問題。——反正你隻會落得連另一隻手也不見的下場。”朵莉絲回答他。D問:“在哪裡進行?”並沒說出他要加入〔貴族〕的事;也沒說出他想絞殺幼小少年的事。“就在這,馬上即可分出勝負。”月亮俯瞰人們的行動。門廊前,兩人間隔三公尺相互對峙。擠滿中庭的人們,門廊上的朵莉絲和丹都吞了口唾液。突然,像約好似地,所有人都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此時麗銀星右腰射出三把飛鳥劍。由於戰鬥服的力量強化機能,人們的眼睛完全跟不上它們。但它們全在D眼前被閃動的銀光擊落。D隨即跳至麗銀星頭上。當眾人認定高舉下砍的長劍會斬開美青年頭部,一起驚呼“噢噢!”的刹那,身為勝利者的獵人身體在空中猛然一抖。沒有理由放過這個破綻。麗銀星右手再動,白光流射。那是插在他背後腰帶上,葛列克的白木樁。若依平常麗銀星的水平,可能不論D再怎麼痛苦也能躲開,不過加上了戰鬥服的速度後卻無法閃避,他就維持著高舉長劍的姿勢被刺穿心臟,木樁突出背後。D噴灑出淡淡血舞,同時重重落地。“成功了!”這高興的聲音並非村人們或麗銀星口中所發出的。人們不僅震驚於慘烈死鬥的結束,更困惑於黑夜仿佛變為白晝的奇異感覺。“葛列克!——原來如此,你和這混蛋是一夥的!”朵莉絲對在柵欄前一隻手拿著蠟燭手舞足蹈的人影怒吼後,舉起來福槍瞄準他。槍身卻意外地遭到一股大力衝擊往上彈起,猛力撞上了主人的額頭。“就是現在,給我抓起來!”麗銀星一邊微笑地看著村人朝暈倒的朵莉絲和扶住她的丹跑去,同時把飛回手上的最後一把飛鳥劍掛回腰間,脫下戰鬥服。過了一會,強迫精疲力儘的姐姐和大吵大鬨的弟弟一起坐上馬匹後,村人們走出農場大門。“你在乾什麼?”正要走向藏在農場裡的馬匹的葛列克皺起眉頭。麗銀星正蹲在以斷氣的D身上。他拿起D的左手,執拗地檢視著手背和手心。“真搞不懂……”麗銀星喃喃自語。“這隻左手吸走丘拉的蜘蛛,還讓村長說出心中秘密……一定有什麼古怪。”說完,取下腰畔的飛鳥劍,一口氣自肘部將那隻左手切下,葛列克看到不禁瞠目結舌。麗銀星接著把它扔到一旁的樹叢裡。“這樣才能放心。而且,這樣就扯平了。”麗銀星如此冷冷地說完轉身朝大門走去,看也不看葛列克一眼。葛列克對他嬉皮笑臉地說:“喂,等一下嘛。不去村裡喝一杯嗎?我覺得我們一起搭檔的話就能乾出一番事業呦。”麗銀星止步轉身。他的眼神猛盯住葛列克。“下次再見麵的話,你就會變成死人了。”然後轉身離去。“去!擺什麼臭架子!”葛列克破口大罵後也開始朝入口走去。忽然停下腳步。帶著毛骨悚然的表情轉過頭。“——是我多心嗎……”自言自語後他快步走向門外。他覺得好象聽見了冷笑聲。而且,不是從D得屍體發出,而是從棄置左手得陰暗樹叢附近傳出……。“呼呼呼……一切都按照計劃進行。儘管有點遺憾晚了一天,不過也因此更讓人期待。”一個身影站在白天時麗銀星與葛列克邂逅的山丘上,他放下電子望遠鏡發出低笑。夜中,那從鮮紅嘴唇露出的白牙參差牙齒清晰可見——他是馬古納斯.李伯爵。背後樹蔭下停著馬車,月光照出停在馬車旁,身穿無袖長外套的狼人卡魯。當然,他現在的外型是人類。卡魯問:“那麼,接著要怎麼做呢?”“這還用說。當然是移駕到那破村去,親手帶走那少女。該死的村長,大概打算把她關到收容所裡,再來和我交涉吧,這可不成。為了宣泄我的憤怒,就讓他更苦惱一點吧。明晚、後晚都去村中增加活死人,好好地給我把〔貴族〕的可怕流傳給後世子孫吧。這可是我們洞房花燭的贈禮哪。——回去後命令機械人立刻開始準備儀式。”“遵命。”仆人從容不迫地深深點頭,正要進入馬車的伯爵突然問到:“——蘭米迦怎麼樣了?”“照你的吩咐,正在用〔錯時香〕給予懲罰,似乎頗為痛苦,當我退出房間時,小姐正爬在房間地上。”“是嗎,這樣就好。要是這樣的懲罰,能讓她不敢在忤逆身為父親的我,就一切圓滿了。我隻想讓那少女成為妻子,每夜、每夜,從那如蠟白皙的喉嚨啜飲湧流鮮血長生不死。短暫過客?——即使是神祖大人的話,也不適用於我。即使其他同伴皆儘滅亡,我和那少女也會在這土地以恐怖和力量奴役人類,永世繁榮!”卡魯再次深深點頭同意。伯爵自車內重重關上馬車門。“走!黎明將至。雖然無須太過緊張,不過還是備好〔錯時香〕吧。”此時,伯爵和卡魯都沒發覺,當麗銀星的白木樁打倒D後,在伯爵正對麵隔著農場的樹林中,一台馬車隨即開始朝蘭席魯巴村奔去。葛列克離去後一段時間內,隻有涼風與月光支配農場。牛群安靜沉睡,寂靜無聲的黑暗中,突然湧現令人寒毛直豎的冷笑。“嘿嘿嘿……好久不見的活躍機會來了是嗎。吃蜘蛛、讓禿頭說出心理話這種工作,對我這種人實在是大材小用——雖然我和那家夥就此分開的話,或許兩方都會比較幸福,不過我對這世上還有所留戀呐。而且我也有點喜歡那對堅強的小姑娘和小鬼。雖然我並不喜歡,不過還是再幫你一此吧。”那家夥似乎是在指D.話聲從樹叢內部傳出。同時,仿佛有什麼開始活動的樣子。竟然是那隻手。手上手指正動著。被麗銀星切下,丟到一旁的D的左掌,像擁有自主意識一樣,五根手指不停動著。手背貼地,掌心朝天。此時掌心表麵竟然開始微微起伏,手掌中突然隆起一個肉瘤。不僅如此,令人不寒而栗的是接下來的情況。隻見肉瘤表麵出現許多凹痕紋路,有的地方凹、有的地方凸——形成了一個人類的臉!高聳深勾的鷹勾鼻上開著兩個小鼻孔;薄薄嘴唇微微張開後可見如米粒般的牙齒。接著,這駭人的人麵隆起物吸了一口氣後,閉著的眼睛隨即大大張開。“接下來,開始乾活吧。”話一說完手掌開始活動。儘管神經與肌腱都被切斷了,但這詭異的人麵瘡,似乎有著讓掌中肌肉神經功能活動如故,並自由控製手掌能力。朝上的手指遊移空中,抓住一根恰巧垂在正上方的樹叢枝條。手掌靠著它提起自己,啪的一聲手背朝上落地。“然後是一小段旅行。”五根手指如蜘蛛般曲起,將手掌撐到空中。一邊拉著沉重的手肘一邊輕巧穿過樹叢向D爬去。來到左肘切口處後,手掌靈巧地向右回轉半圈,讓兩個切口準確接合。因為D是仰天倒地,自然是手背朝下,所以人麵瘡那詭異的臉孔轉為暴露在月光下。此時〔他〕開始極為奇特的動作。人麵瘡像在深呼吸似地大口吸入空氣。雖然大小隻和手掌差不多大,卻似乎有著驚人的〔肺活量〕。空氣呼呼作響不停流入小小的口中。整整展示了數十秒駭人吸力後,停下來喘口氣後又開始相同動作,如此重複三次,人麵瘡接著開始更令人驚訝的舉動。靈巧地靠肘部關節翻了個身,手掌一轉到下麵,便讓手指插入地麵開始挖土。或許托了D那徹底鍛煉過的手指之福,堅硬泥土輕易地被不停挖起。不久,隆起一座渾圓的泥土小山。然後掌上的臉猛力把自己押上去。四周寂靜無比,隻聽見怪異的咀嚼聲。那個腫瘤竟然在吃土!月光下詭異的進食持續著,數分後土山完全消失。到哪去了?自然是人麵瘡嘴裡。但是,不知那些土到底儲藏在哪?手掌本身的體積完全沒有變。儘管如此,泥土也好、空氣也好,全被切離身體的手掌吸收了。可這又是為了什麼?向下的手掌打了個小嗝。“沒有水和火的話好象要多花點時間,不過這也沒辦法。”自言自語完後,D的左手突然抬起按到胸口上。這是不可能的!雖然切口與切口已經靠在一起,但到了連血液都不再流出的現在是不可能將它接合的!可是手腕還是向上抬了起來。之後人麵瘡說了句話:“比起手指,這樣大概比較快吧。”說完張大嘴巴,咬住露出胸膛外的木樁末端。“嗚噢——!”隨著奇特的吆喝聲,木樁一口氣被拔了出來https://。手腕一甩,仍開木樁,〔他〕再度仰向天空。空氣呼呼作響,再度開始用力吸氣。不,顯然這和泥土一樣屬於進食的一部分。看吧,每次吸氣時人麵瘡喉嚨深處就有藍白色火焰晃動,第三次的呼吸時,總算從口鼻中噴出了火焰。一般把地水火風稱作四大元素。這個人麵瘡在吸收了其中兩者——地與風後將其在掌中化為灼熱能量,再轉為生命能源。不、該說是轉為生命力,並將它送入D體內。吸血鬼獵人D——這名美麗的年輕人,在他左掌上有著新鮮生命力的製造工廠!不知不覺風停了,在月色漸明的閒寂農場一隅,陰森的奇跡正在出現。令人驚訝地,對繼承吸血鬼血統而言,乃是絕對致命傷的白木樁傷痕,正緩緩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