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一支輕重傷員全都加在一起,僅剩四十六人的殘軍回到右屯城的時候,整個昌字營都陷入了轟動。

所有人都以為這一支孤軍早就死光了,誰知道他們愣是在上千燕軍的圍困下死守了半個月。

放在平時,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僅僅一百人而已,十倍於己的敵軍,換做誰去守都是必死無疑。

如果說上一次攻克烽燧零傷亡還不算引人注目的話,那這一戰,顧思年這三個字徹底傳遍了整座右屯城。

所有人都意識到,昌字營除了褚北瞻,又出了一個能人。

被驚動的不止那些尋常士卒、鄉勇,還有昌字營的主將。

看著活生生出現在眼前的顧思年,易昌平目瞪口呆:

“你,你們真的在二道沙堅守了半個月?

圍攻你們的燕軍更是多達上千?”

“是。”

顧思年躬身點頭:

“不過要是沒有褚都尉相救,我們也回不來。”

褚北瞻補充了一句:

“這也不能全歸功於我們,顧百戶打得頑強、指揮得力,屬下看到堡寨外圍屍橫遍野,燕軍損失慘重。”

“好,好樣的!”

易昌平先是誇了一句,然後冷著臉看向了張景元道:

“張都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說駐守堡寨的士卒都已經戰死了嗎?”

此前聽說顧思年戰死的時候,易昌平雖然有些惋惜,但也沒有深究。

這是殘酷的戰場,死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這,這卑職也不知啊。”

張景元的臉色很僵硬,支支吾吾的答道:

“行了行了!”

易昌平擺了擺手:“這件事你要引以為戒,身為都尉,掌幾百兵丁,連軍情都弄不對還怎麼帶兵!”

“將軍教訓的是,屬下知錯了。”

被訓斥了幾句的張景元滿臉通紅。

而顧思年心中卻很不是滋味,自己手底下死了這麼多人,這個張景元卻隻是被訓斥了幾句。

唉~

“將軍。”

褚北瞻很合時宜地站了出來:

“顧百戶以一百孤軍死守堡寨半個月,大大遲滯了燕軍的進攻勢頭,為修繕城牆爭取了時間。

眼下城牆已經修繕完畢,卑職以為顧百戶當居首功。

將軍一向賞罰分明,是不是該?”

“嗯,不錯,北瞻說得對。”

易昌平重新看向了顧思年道:

“說說吧,想要什麼賞賜,隻要不過分,本將軍都可以滿足你。”

“屬下不要賞賜。”

顧思年帶著一絲哀歎的說道:

“此戰卑職麾下戰死六十四人,都是從鳳川縣跟著出來的同鄉。

屬下隻望將軍給些撫恤,好安撫他們的家人。”

“嗯~為國捐軀,給撫恤是應該的,這一點你不用擔心。”

易昌平略微思索了一番說道:

“你的話,本將軍可以給你補五十號營兵,填補戰損之兵員。

這樣,全城的鄉勇你可以隨意挑選五十人!

本將軍從今天起,會多給你五十人的糧餉!”

顧思年的臉色終於好看了一點點,朗聲大喝道:

“屬下顧思年,謝將軍!”

……

當顧思年回到營地的時候,那位白岩早早的便等候在了這裡。

“顧兄回來了!”

一看到顧思年,白岩就疾步起身:

“趕緊讓我看看,受傷沒有,傷得重不重?”

左看右看、上下打量的樣子好像真的特彆關心顧思年的安危。

“嗬嗬,多謝白兄關心了。”

顧思年隨意的抬了抬手臂,那裡還包裹著繃帶:

“就是被刀擦破點皮,死不了。”

“那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要是顧兄出了點什麼事,我白岩心裡可就要後悔死了啊。”

白岩急忙解釋道:

“那日西堡寨守軍後撤,是陳百戶臨死前下的命令,當時我們以為顧兄這邊也會後撤,就沒當回事。

等我們撤了幾十裡之後我覺得不對勁,立馬派人回來想要給顧兄報信,讓你們也撤。

誰知道回來報信的那個家夥是個孬種,見顧兄你們被燕軍包圍了,他怕死不敢進去,就直接騙我說顧兄你們都已經戰死了。

媽的,簡直是渾蛋!

顧兄放心,這家夥已經被我一刀給剁了!

要早知道顧兄你們還在東堡寨苦苦堅持,我說什麼也會帶兵前來支援,與顧兄你並肩戰鬥!”

白岩的表情極為豐富,時而憤怒、時而惋惜、時而捶胸頓足,對顧思年他們的遭遇表達了心痛。

“顧兄,顧兄是我對不起你啊!”

白岩眼眶泛紅道:

“兄弟們都受苦了。”

“白兄言重了,切莫如此說!”

顧思年扶住站都站不穩的白岩說道:

“你隻是奉命行事罷了,與你無關。

說起來還是燕軍太過狡詐,在二道沙布置了重兵!”

“對,對對!”

白岩連連點頭:

“都怪燕兵這些雜碎!顧兄放心,這個仇我們一定會報!”

“白兄,你能來看我我已經很知足了。”

顧思年輕聲道:

“隻不過兄弟們剛回來,我這還有許多事要處理,今天就不留白兄了,我們下次再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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