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發
無數的血色紋路於空氣中浮現,在這些術法的光耀下,二人身披的漫天星光仿佛凝固。
在這一瞬,
溫姓女子感受到包括無名黑球在內的十一道大威力術法,但她卻沒有去看。
沒看那凝聚在頭頂的血海。
沒看那將她困在原地的血絲。
也沒看那距離自己愈來愈近的無名黑球。
她的目光緊盯著麵前青年那已然近乎崩解的身體,
然後,
輕輕的吐出了兩個字:
「怪物」
「」
許元聞言笑了,笑著接受了對方的讚美,笑著忍著身體的劇痛將掌心的無名黑球送入了對方小腹。
瞬間,
術法無名被激發。
在打蠻王時,
這枚無名墨玉化作了一隻半徑十餘丈的巨大黑幕圓球,以大麵積的覆蓋阻止了蠻王的逃逸,並重傷了他。
但這一次,
在許元已然入微的操控下,
漆黑僅向外擴散至了一尺,將溫姓女子一半的身子吞了進去便立刻停滯。
從天空向下望去,
地麵靜得很美。
血光如瀑,一名溫婉絕美的女子俏然立於廢墟,她一半軀體被密集血絲纏繞,另一半則被一隻黑球所籠罩。
隻是這份靜謐,很快便隨著女子柔美紅唇間滑落出的一縷嫣紅鮮血而中止。
籠罩著她半邊軀乾的黑球在持續一息後便驟然坍縮消失,而與其一同消失的還有女子的一側腰胯,大半小腹丶左邊胸部
嘩啦
嫣紅的鮮血噴湧而出,瞬間浸沒了她腳下灰褐色的廢墟。
感受到自己身體的傷勢,溫姓女子垂眸瞥了一眼自己的殘軀,紅唇微張,似乎想要說話,但許元沒給她這個機會。
麵對一名真正的聖人,許元想要獲勝,也隻能將獲勝的可能都儘數賭在開戰的一瞬,來創造一份猝不及防的初見殺。
更彆提眼前這年歲比大炎國祚還長的溫姓女子,剩餘的九道大威力術法沒有任何間隔的傾瀉而下。
不存在有煙無傷,因為術法絕對的威能下是不會有煙塵這種東西存在的。
耀目光汙染於地麵此起彼伏的綻放,
待到一切終結,
「噠」
「噠」
巨坑之底,許元托著虛弱的身體緩步走到了那奄奄一息的溫姓女子麵前。
她的死法算不上體麵,衣衫儘碎,原本無暇妖嬈的嬌軀殘缺得讓人生不出任何旖旎,除了無名術法吞掉的那一半軀乾外,剩餘的四肢與秀發容顏也在術法中儘毀。
若非那雙溫婉清澈眼眸依舊,胸脯也還在起伏,她整個人就宛若一具乾癟的乾屍。
隨手幻化出了一柄血精長劍,許元便要終結對方生命,卻不想溫姓女子那乾澀唇忽然張了張,在發現沒有聲音傳出後,她又用力的抬起了失去小臂的左手,朝著他身後天空示意了一瞬。
「」許元。
沉默一瞬,許元一邊抬劍,一邊輕聲道:
「我知道你沒這麽容易死去,在此之前,我已經見到你有兩具身體,所以」
話音未落,
許元便見溫姓女子似乎笑了一下,以那殘缺之身微弱的搖了搖頭,慘白唇間透出的聲音乾澀細小:
「你錯了」
說罷,
不需許元劍落,她便已然先一步氣絕。
阻礙道域凝聚虛境瞬時消失。
見到這一幕,許元並未有任何的輕鬆。
隻要給時間施展疊紋秘術,將術法於體內積蓄,他便能打破修者經絡的桎梏,以蛻凡之身在瞬間內爆發出讓至強聖人退避的戰力。
他用此誅殺了溫姓女子的這具身體,而代價則是耗空了體內四分之三的源炁。
但問題是,
溫姓女子還有一具聖人軀殼。
沒有了初見殺,沒有了源炁施展大威力術法,許元想要贏得接下來這場惡戰,便隻有一個選擇。
以死亡道蘊吞噬掉溫姓女子這具身體的魂痕,再以絕對的情報優勢來打接下來的戰鬥。
如果可以,許元不想這樣。
道蘊初成,很多都是陌生的,吞噬一名聖人魂痕,他很有可能會被對方影響心智。
但現在,他似乎沒得選。
在道蘊的影響下,許元一雙血瞳瞬時化作了黑白兩色,對著溫姓女子已然氣絕的屍身緩緩抬起了手。
但接下來眼前所見卻讓他不由得一怔。
屍體內沒有魂痕。
這超出了許元的認知。
生死道蘊不會作假,他能夠確定眼前的屍體絕對不是分身一類的術法,而是一個單獨的,活生生的人。
魂痕不可能消失
唯一的可能便是溫姓女人的另一具身體先一步將其吞走了。
在短暫的愣神之後,許元猛然抬起了眼眸,望向了腳下溫姓女子死前所指的方向。
也正是這一眼,讓許元腦子陷入突然宕機。
在那漫天繁星的天穹下,
遙遙矗立著三個相貌無二的溫婉女人。
每一位,都是聖人。
頭皮發麻,呼吸困難,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許元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麽,但隨即又閉上了。
憋了半天,他才蹦出一句:
「不是哪有這麽玩的?」
而在他說話之時,
餘光又見兩道遁光從東城的方向疾馳而來,在半空之上化作了兩名身著流仙裙的女子。
一人提著牧糯的腦袋。
一人提著牧糯的無頭的身體。
與先前的三名溫婉女子一起用柔和含笑的眼神俯瞰著下方的許元。
看著不斷後退的華服青年,其中一女莞然笑道:
「你看起來好像很驚訝,我方才之言可並非開玩笑,意欲逆伐上天,自身總得有與之相稱的力量,不是嗎?」
許元嘴角抽了抽,無力感在心頭徘徊:
「你這是什麽術法?」
話落,
許元忽見上空一女身形緩緩朝著地麵落來:
「為了伐天而自創的身外身。」
一邊下落,她一邊微笑著道:
「那位『天』真的很小氣,一旦某位生靈的實力超過某種上限,祂便會以一種形式親自降臨於世來毀滅他,所以我也隻能用此來隱藏自身。」
「」
許元咂了咂嘴,無力的低聲拖延道:
「這麽說來,天門劍仙的死」
「應該是。」
溫姓女子輕輕頷首,柔和眸子內閃過一抹黯然的複雜:
「雖然他故去之時,我未曾親眼見到,但那時的他已然舉世無敵,除了那位『上天』外,我想不到任何人能殺他。」
說到這,
她輕輕歎息了一聲:
「不過那家夥有此結局也算是咎由自取,他一生太傲了,目空一切的傲,死在那位「上天」手上,應該算是他注定的結局。」
「」
在絕境之中,
再過駭人的消息都會變得左耳進右耳出。
許元沒有心思再去聽那關於天門劍仙的秘辛,腦海中瘋狂思索著對策。
上方每一位溫姓女子都隻是尋常聖人,甚至是連道蘊都沒有掌握的聖人。
可,依舊無解。
即便沒有道蘊,她們每一位依舊是聖人中的強者。
無數的思緒在腦海中閃過,然後歸於了一個字。
死。
沒得救。
許元意欲以道域對敵,但卻下落至近前的女子以虛境破碎。
在繁星下的廢墟上,一切都顯得很靜。
許元歎息一聲後,便站在原地沒動了。
溫姓女子緩步前行。
二人間的距離不斷縮小,
直到,
一道打破夜晚寧靜的暴喝響徹全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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