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拿不出任何製壓他的法子,所說的話還是尋常的血緣關係,妄想以此來讓他想起自己是誰,他們又是他的父母雙親。
承認是承認了,可這些不是做父母的錯,難道不是他這個做兒子目無尊長,又冷血到了極點?他們用得著去礙了他的眼,偏去看他的屋子,以至於他動到了那放好的劍?
宋父還想說,卻被身旁人阻止。
“彆再說了。”宋母哽咽道,她有難言說不出,怕說了大兒子連回府都不願意了,隻願意去外頭當了家。
宋溪澤擺明了態度,淩厲的目光全傾向他們,深重的眸中儘顯冷漠,“那劍是他的東西,你們不能動。”
“你們都不配。”
祖父屍骨尚且歸於故國,永遠都不會見到並且祭拜。對於他而言,真正的牽掛,真正的親人,隻有他一個長孫而已。
自宋溪澤不配之言擲下,宋父不同以往,竟是眼睛都睜大,想到了逝去多年的父親,一個大男人都忍不住眼紅了,聲音難得悲傷:“這話……是對誰說的?”
“你們。”宋溪澤看到這一幕,輕嘲,“還有祖父另外幾個孩子。”
他怕是魔怔了,罵了所有人。
不光是生育他的父母,更有幾位叔伯。
他該是怎樣的硬心腸,才能如此心狠。
“澤兒,你非要如此嗎。”宋母哀叫,“這不關我們的事,你要是為了你祖父怨我們氣我們,就儘管怨好了,可都這麼多年了,他都走了很久了,你當時才多大。”
“還不肯……不怨我們嗎。”
“當時才多大?”宋溪澤口中說出來,偏是笑了出來,“不要認為我小就不記得事,還有我那早早便走了的祖母若是知道你們是這麼對待她喜歡的人。”
“她怕是也不想原諒你們。”
宋溪澤其實不知道祖母的姓氏,但是從祖父宋青那兒知道了一件事。
他那年隻是說:擇妻姓中一字取之,以此代為常念。
避諱父母的名諱,是要文章不能寫出相同的字,言行上更為守則,他那樣的木頭人,若不是愛得死心塌地,何苦是望著子孫眉眼像她一些,改用,沒有著延用這些想法。
倘若他少些念想,沒有熱衷於精忠報國,君主不仁,國破家亡,不至於是孤苦無依。
沒有道理,該是何種的信念。
他那位祖父,年輕的時候懷才不遇,是幸還是不幸?前半生多災多難,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好人家的姑娘,娶妻生子,挨不過命運坎坷,沒幾年喪妻,晚年沒一個人理解他。
甚至於親生子,心同樣無人想他。
早年遇不到好君主,晚年心勞成疾,病不能理,二任君主麵對城池被占,戰火連天,朝廷已無人能用,是以想到了曾驚起嘩然的宋青。
宋青此人,有著好樣子,作有詩篇數首,被喻有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
僅有此,就能一舉成功嗎。
他的出現,像是曇花一現,鏡花水月,不過是流水一樣,沒有蹤影。
當奉命的太監找著宋青,他已不是當初的少年郎,迎接他們的是年老體弱的宋青。
得知來意後,宋溪澤記得很清楚,他就在祖父的身旁。
“讓我去啊。”毫無疑問的指出,他見到祖父不知因何種情緒而來的抖動,仍舊看著指定下的旨意,“我已經老了,身體大不如前,當不起將軍了,你們找錯了。”
“你不正是宋青?沒找錯。”
“不是我不想去,我真的老了,要是你們早十幾年來,我身體還行。”
有什麼想不明白的呢?自己都老了,怎麼都比不得從前的自己。
而他想守衛的大宋崩裂亡國,到了要他一個老人來,那就證明離亡國不遠了,他拯救不了,也無人拯救。
這幾日身體越發差了,有時出不來氣,自知時日不多了,送出隨他征戰的劍,妥協了,心想鼓舞士氣。
可這樣,不就是安慰自己的借口嗎,為此夜不能寐。
宋溪澤見到祖父如此,主動去勸道:“祖父,你是真的累了。”
“休息吧。”
祖父勉強笑了,“我是累了,真的要休息了,謝謝你啊。”
事發突然,祖父自那以後再沒能醒來,最終和忠心不二的大宋沉眠。
後來,他輾轉多地,遇到了和祖父一起的舊部,機緣巧合之下迎回了祖父送出去的劍。
宋溪澤不在意父母有何感受,他沒有多想待下去,從說出那句祖母也不想原諒他們的話,就踏出了房門。
他一走,眼睛瞥見了守在門外的人。
明明是兄弟,到底是少了情分,沒有該有的熟知。
這人,不知何時來的,又聽到了多少。
“兄長留步。”
宋溪澤果真停步,背對著那人,漠不關心道:“你喚我何事。”
來人正是宋覆,他一母同胞的弟弟,年二十。
宋覆道:“我沒想過會看到你,我們兄弟倆已經很久沒說過話了,上次,我和彆的世家子提及了你。”
他是語無倫次了吧?
說這些做什麼。
“我想你是想錯了。”
宋溪澤連多看宋覆一眼都不曾有過,唯一的眼神是他看人的冷漠,怪讓他覺得他們不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就是個形同陌路的關係。
“我的名字是祖父取下的,而你是在祖父病逝後生下,論起年齡,我比你年長,論起父母之情,你比我更有孝心。”
“自是不必在旁人麵前提及我。”
宋覆想笑,卻有點笑不出來,甚至是不敢相信這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話。
他隻含有不平地怨氣道:“大哥,你真要分這麼清楚嗎。”
連兄長這明麵上的話都不說了,喊了聲大哥。
是了,他們可不是兄弟嗎,他可不是他大哥嗎。
宋溪澤沒有回答他為什麼,繼續聽著他所說的話。
“我知道你不喜歡府裡的任何人,父母也罷,我也罷,你心中有氣,你做事都不跟他們商量。”宋覆微微一笑,認同不了他這麼些年的陌生,“可我又做錯了什麼呢,你都要不認我了。”
“我好像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吧?”
宋溪澤輕閉雙眼,又緩緩睜開,“你可能不知道,你大哥並非是不認你這麼簡單。”
有些事,他不想說開。
“要怪……”男人停頓了下,說來也是可笑,沒有一絲留情,“就怪我們是親生的兄弟,同一個父母所生吧。”
宋覆深受打擊,沒想到久來的碰麵,換來的是徹底的冷落。
等宋溪澤無情到轉身走後,身邊的下人趕緊為二公子說好話,“大公子都不懂得您的良苦用心。”
宋覆冷嗤道:“你懂什麼,他再怎麼著我,都是我親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