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他又聽到了那陣壓抑的哭聲,還有念叨聲。
“對不起,我真的不該去翻那些東西,隻要你醒來,我一定裝傻,我再也不提其他事情了。”
“霍硯舟,我真的錯了,你千萬彆死,你死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眼睛好痛......”
“隻要你醒來,我什麼都不計較了。”
他緩緩睜開眼睛,隻覺得什麼東西流向脖子,一片一片的,熱熱的。
他看著白色的天花板,那陣陣哭聲響在耳側,然後是溫熱從脖子一路蔓延到下巴,耳邊。
他閉上眼睛,沒說什麼。
黎歲並未注意到他短暫的睜開過一會兒,一直像是挽回什麼似的,在他的下巴和臉頰親著。
一直到第二天的淩晨,她哭得眼睛都痛,都快看不清東西的時候,耳邊響起了一個聲音。
“彆哭了。”
他的嗓子從未這麼沙啞過,像是好多年都沒開口說過話似的。
黎歲渾身一怔,眼底瞬間一亮,雙手緊緊握著他的手。
“霍硯舟?是你在說話嗎?是你在說話嗎?!”
他閉著眼睛,蓄力才勉強抬手,想要揉她的腦袋。
可是那手抬到半空,他大概覺得太累了,緩緩放下去。
黎歲不敢置信,連忙將眼淚擦了擦,更加用力的握住他的手,衝著外麵喊道:“醫生!醫生!霍硯舟醒了!霍硯舟醒了!”
很快,醫生就衝了進來,將人推進了搶救室。
黎歲茫然的等在外麵,隻覺得渾身冰涼的厲害。
一直到傍晚,國內跟來的專家摘下口罩,“有用,黎小姐,你是跟他說了什麼嗎?至少他有求生欲了,你多在他耳邊說說話,他應該是能聽到的,情況也許會好起來。”
黎歲鬆了口氣,連忙將流出來的眼淚擦乾。
她現在一點兒都不想哭,可那眼淚自己控製不住的往外流。
等霍硯舟重新被推回房間,她狠狠吃了一個麵包,就開始繼續在他的耳邊說話。
以前她很少對他說情話,畢竟兩人的關係才剛明朗沒多久,雙方都比較含蓄。
倒是對Z,她從來不吝嗇自己的情話。
她將心裡的那些思緒拍飛,滿腦子搜刮好聽的。
什麼隻要你醒了,以後隻聽你一個人的,彆人的話我都不聽。
“我最喜歡你,真的,以後我們再也不提彆人了好不好?”
“以後我隻在乎你,隻聽你的話,你說什麼我都信,哪怕是假的我也信。”
“霍硯舟,我這一次真的沒有騙你。”
她說了一上午,說得口乾舌燥。
中間周賜進來一次,讓她去洗個澡,換身衣服。
她在床邊陪了幾天,確實都沒有洗過澡。
她連忙起身,快速的去洗了一個澡,等看到鏡子裡的自己,差點兒被嚇一跳。
瘦了很多,眼睛是腫的,臉色蒼白,嘴唇也乾裂,像是哪個國家逃亡過來的難民。
她連忙洗了一把臉,用冰塊敷了一下眼睛,然後換個身乾淨的衣服。
周賜怕她吃這麼少,暈過去,還特意端了一些吃了過來。
黎歲吃飽後,又坐在霍硯舟的床邊。
傍晚六點,他的眼睛再次睜開。
她死死盯著他的臉,害怕這是自己的幻覺,等看到他的睫毛在顫動,才猛地一下撲過來。
“霍硯舟!你醒了?現在感覺怎麼樣?!哪裡不舒服嗎?!”
他的視線落在她臉上,緩了好幾秒,才微微挪開。
黎歲的雙手撐在他的腦袋兩邊,眼淚繼續往下掉,她都不知道,原來自己的眼淚可以這麼多。
眼淚落在他的臉頰上,他抬眸,又是那句,“彆哭了。”
她猛地一下傾身,在他的臉頰親了好幾下,“你醒了,你終於醒了,醫生沒有騙我!”
他怔住,嗓子依舊沙啞,“我想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