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斂青突然將腦袋埋在方向盤上,語氣有些嘲諷。
“大姐,是不是在你看來,蘇情是個極度自私的小人,不值得我為她做任何的事情?”
黎歲不說話了,就算蘇情身上有閃光點,也不妨礙她確實自私。
黎斂青似乎有些累了,嘴角扯了扯,“算了,你下去吧。”
黎歲隻覺得一陣悲哀,一時間也懶得繼續跟他說話,直接打開車門往外走。
黎斂青說這下麵有人在等著她,但是她抹黑往前走了幾百米,都沒有遇到任何的人,倒是身後響起了腳步聲。
她回頭,看到的就是黎斂青。
他在安靜的跟著,就是跟得有些遠。
這場景就像是他在雪地裡失蹤,她去找他那天一樣,誰都犟著一口氣,彼此都不樂意搭理對方。
黎歲又往前走了大概兩百米,總算看到了一串燈光。
她有些意外,這才注意到周圍不是沒有人,而是因為房子太矮了,而且都在大樹的掩映之下,一時間沒有看清而已。
黎斂青在這個時候跟了上來,語氣很淡。
“這裡是蘇情父母居住的地方,在帝都貧民窟不遠,比起貧民窟,這裡更沒有人氣。”
他說完這句,就往前走了幾步,然後停下來,語氣依舊是雲淡風輕的。
“大姐,你在車上說,我要為了蘇情綁架你,其實你內心深處,也是不相信我的,對吧?”
黎歲突然一陣尷尬,然後意識到,黎斂青變了,不再那麼懵懂單純。
他心裡的隔閡依舊在,此刻估計更大,因為他明白了,她對他不是百分之百的信任。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黎歲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隻是跟了了上去。
黎斂青在一處平房外麵停下,裡麵有黯淡的燈光,他抬手敲了敲門,很快就有人來開門了。
來人是個五十來歲的男人,長得很瘦,看著就像是浸淫酒色的樣子。
“你誰啊?”
男人的態度很不客氣。
黎斂青的視線往裡麵看了一眼,地麵散落著很多酒瓶子,麵前這人的品性如何,一眼就知。
“我是蘇情的朋友。”
話音剛落,男人像是突然應激了似的,“蘇情?那小賤人現在在哪裡?!你趕緊告訴我!說了讓她去賣身給她弟弟買房子,結果她就掏了十萬出來就不樂意再回去了,真是賤,白把她養那麼大!”
大概是他的聲音太大了,裡麵的女人也走了出來。
她的臉上鼻青臉腫的,但說到有關蘇情的事情,卻瞬間從懦弱膽小的人變成了這個世界上的主宰!
“蘇情是我女兒,你要真是她的朋友,就趕緊讓她聯係我們,現在我們都聯係不上人,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外麵攀上了其他的高枝,不想帶我們這種窮父母一起過好日子。嘖,那樣的女兒拿來有什麼用。”
黎斂青的眼底劃過一抹嘲諷,卻沒看到那個傳說中的吸血鬼弟弟。
“你們兒子呢?”
提起兩個兒子,這對夫妻的態度簡直來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語氣滿滿的驕傲。
“兒子在城內最繁華的地方工作,現在每個月好幾萬,說是過不了多久就能把我們家的房子重新裝一下,果然比女兒好多了,女兒就是賠錢貨,翅膀硬了就不想回家。”
黎歲就在幾步遠的地方看著,因為房子門口有燈光,她能清楚的看到這對夫妻的醜態。
雖然現在社會在發展,但是很多人的思想還跟封建時期一樣,就算兒子是個窩囊廢,那也是最厲害的,女兒再厲害,那都是彆人家的。
而且很多女人表麵上越來越獨立,但是一遇到生孩子的問題,說了一大堆漂亮話,什麼女孩是棉襖,最後其實都抵不過心裡更加想要個男孩,什麼湊成一個“好”,那都是自己在欺騙自己。
女人一把揪住了黎斂青的手臂,“你快帶我們去找蘇情!”
黎斂青將對方推開,直接進屋。
他被關起來的那段時間,還是經常跟蘇情聊天的,畢竟那個時候他以為自己被大姐拋棄了,隻有蘇情了。
而蘇情之所以能在孩子的事情上得逞,其實是因為在聊天的這段瞬間,她也是真情流露過的。
她說她對這個家一點兒感情都沒有,但總覺得要是不給父母一點兒東西的話,那就是不孝順。
不孝順這頂帽子足夠將一個女兒壓垮。
黎斂青那時候安慰了她很多,同樣也得到了很多的消息。
比如蘇情以前是一個人在鄉下長大的,她的父母來帝都打工的時候,把唯一的兒子帶在身邊,卻讓女兒在老家一個人看牛看羊,自生自滅。
逢年過節,甚至連個電話都沒有,一個孤女在村裡,那必然是受周圍人的欺負。
她養的小狗也被人打死了,她隻保留了一顆狗牙。
那顆狗牙就在這個家裡,是她唯一最喜歡,最留戀的東西。
黎斂青今晚過來,就是來取走那顆牙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