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嚴回到家已經將近十二點。

比較意外的是，居然沒有被逼著“交代問題”。

張桂珍在聽周嚴說明天又要去興南時，隻是不滿的嘀咕兩句，便趕著周嚴快去洗澡休息。

這讓編好一肚子瞎話的周嚴很不滿。

“老媽，我瞎話都編好了。你好歹問一下，給我個騙你的機會啊！”

周嚴摟著張桂珍的肩膀說。

“破孩子！就知道你沒一句實話！問也是白問！”

張桂珍歎氣：“你現在是領導。很多事，我和你爸也搞不明白，也管不了。”

“不過有一點提醒你，彆做昧良心的事。”

“當官也好掙錢也好，都不如安安穩穩的。”

“做人要知足！”

周嚴點頭。

從除夕段力他們出現，到小區門口二十四小時巡守的特警，再到今天發生的事。

父母再遲鈍也會察覺出不對。

一直沒有說，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隻能把擔心害怕藏在心裡。表麵上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

就像自己無論在外麵遇到什麼難事，也不會回家和他們說一樣。

一家人大概就應該這樣。

相互之間，都儘可能不把自己的難處或者不好的情緒讓對方知道。

儘量讓家裡是個輕鬆的，可以安安穩穩休息的地方。

上一世和父母疏遠，也許並不是父母對自己失望。

隻是因為雙方都不善於溝通和表達。

那時候，父母大概也是像這樣，擔憂自己，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就隻能裝出不在意的樣子。

自己因為自卑自責，曲解了父母的意思。

認為他們是對自己完全失望。

因為這種曲解，對父母產生很多怨念。寧可搬出去租房住。

說到底，逃避的不是父母，而是自己。

你用什麼樣的心看這個世界，這個世界就是什麼樣子。

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老媽，你說，人要不要有良心？”

周嚴突然想和老媽聊幾句。

“廢話！當然要有良心！彆人咱們管不了。但自己要管好自己！”

張桂珍側頭瞪了周嚴一眼。

“我可告訴你，彆的事，我們是管不了！”

“但你要是喪良心，當幾天官兒就不知道東南西北。像......”

“對了，就像劉宏那樣淨做缺德事兒。看我怎麼收拾你！”

周嚴笑。

在張桂珍眼裡，像劉宏那樣貪錢，搞女人，不好好工作整天忙著搞關係。就屬於喪儘天良了。

殊不知，和某些所謂的人比起來，劉宏簡直就是人畜無害的“道德君子”。

“老媽，你說......假設有個人，乾了無數的壞事。但因為某些原因，法律都拿他沒辦法。”

“而我正好碰到。”

“我打他一頓，不算過分吧？”

張桂珍目光落在周嚴的傷處。

“就為了這個跟人打架？你還會打架？！”

周嚴大笑不已。

“差不多！不過這次沒打過。”

張桂珍在周嚴大腿上不輕不重的打了一下。

“彆逞能！你們老周家，往上倒八輩子，也沒出過多厲害的人物！”

“家裡幫不上你。倩倩她爸雖然是大領導。但......”

張桂珍猶豫一下，聲音放低了些。

“你又不是人家親兒子！總歸差一層。不能都指望人家......”

周嚴嘿嘿笑：“老媽，你真陰險！”

張桂珍撇嘴：“媽是怕你吃虧！凡事不要強出頭。不然最後吃虧的是自己！”

“世界上的壞人多了，你都能管得過來？”

“你看電視裡演的......”

周嚴無奈：“媽，怎麼扯到電視劇去了！”

“電視劇怎麼了？電視劇也不都是瞎編的！”

“不過呢，如果真碰到你說的那種壞人。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管一管也是應該的。”

張桂珍打開周嚴的手：“前提是保護好自己。”

“吃多少飯就乾多少活兒！彆傻乎乎的！”

“當個芝麻綠豆的官兒......”

周嚴不愛聽了。

“媽，我好歹是廳級。廳級！你看我爸。熬一輩子，快退休了，才剛剛混到副處！”

臥室裡傳來周子瀟的咳嗽聲。

“......我去洗澡！”

周嚴落荒而逃。

躺在床上，雖然渾身酸痛，周嚴卻沒什麼睡意。

和老媽的閒聊，雖然解決不了什麼實質性問題，卻讓周嚴念頭通達不少。

從寶陽大廈停車場開始，周嚴也隱隱感覺自己有些失控。

說到底，周嚴骨子裡還是普通人。

會因為激憤而突然失去理智，事後患得患失。

會得意忘形，飄飄然覺得自己很可以。然後擺不正自己的位置。

人最怕的，就是在自以為正確的道路上埋頭狂奔。

生活不是靠理想主義或者喝點雞湯，打打雞血就能應付的。

好在，從老媽的態度，周嚴至少能確認一點。

即便是個最最普通的人，也認為壞人應該受到懲罰。

既然可以打，那送他們下地獄當然也可以。

前提是保護好自己。

趙躍進晚上那番話，其實說的也是同樣的意思。

隻不過更隱晦。

“傷腦筋啊！”

“看來，我要低調些......”

周嚴懷著低調做人的決心入睡。

睜開眼睛，一看時間，已經十點多。

從房間出來，發現父母居然都沒上班。

周子瀟坐在沙發上看報紙，張桂珍吃著瓜子，看靜音電視。

“今天不是周三嗎？你們居然曠工！”

周嚴打著哈欠。

“我熬一輩子，才混個副處，還是借你的光。曠工不曠工也沒區彆！”

周子瀟眼睛依舊盯著報紙說道。

周嚴和張桂珍都笑起來。

“老爸，副處已經很不錯了！真的！”

周嚴涎著臉湊過去。

“我那樣說，是為了糾正我媽的錯誤觀念。”

“都是為人民服務，什麼級彆不級彆的！”

“滾一邊去！”

周子瀟笑罵。

“對了！昨天忘記和你們說，等過陣子搬完家。要去倩倩家。”

“呃......提親！”

周嚴大聲宣布。

“這麼快？！”

張桂珍一下子站起來。馬上又覺得自己的話有問題，趕緊改口。

“是你自己的想法，還是省長......倩倩他爸的意思？”

周子瀟也放下報紙：“你想好時間了？”

“彆急彆急！”

周嚴朝衛生間走。

“是我自己的想法。時間嘛，儘快吧。”

“我這陣子應該比較閒。下雨天打孩子，閒著也是閒著。”

“你給我了過來......”

張桂珍和周子瀟幾乎同時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