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省軍區醫院走廊上響起急促的腳步聲。張衛東猛然驚醒，手已經下意識摸向枕下的配槍。

“是我。”齊緯國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健民醫藥那邊出事了。”

張衛東輕輕移開齊悅搭在他身上的手臂，披上外套開門。走廊燈光下，嶽父的臉色異常凝重。

“林峰帶人趕到時，公司已經起火。”齊緯國壓低聲音，“消防隊撲滅後，在地下室發現三具燒焦的屍體，初步判斷是公司財務總監和兩名保安。”

張衛東心頭一緊：“保險櫃呢？”

“整個財務室被燒得麵目全非，保險櫃門大開，裡麵空空如也。”齊緯國眼中閃過一絲疲憊，“我們晚了一步。”

張衛東拳頭攥得咯咯響。秦樂樂冒死提供的關鍵線索，就這麼斷了。

“爸，韓建國那邊……”

“沒有鐵證，動不了他。”齊緯國搖頭，“不過中紀委工作組明天就到，他應該會收斂一陣。”

翁婿二人沉默片刻。窗外，東方已現出魚肚白。

“去休息會兒吧。”齊緯國拍拍女婿肩膀，“天亮後還有硬仗要打。”

回到房間，齊悅已經醒了，正坐在床邊整理衣物。見張衛東進來，她遞過一套熨燙整齊的西裝。

“換上吧，今天你要去省委報到。”

張衛東這才想起，今天是他就任省政法委執法監督處處長的第一天。他接過衣服，苦笑道：“這新婚第二天就上班，會不會太敬業了？”

齊悅幫他係領帶，指尖微微發顫：“我擔心……封家不會讓你順利上任。”

“他們不敢。”張衛東握住妻子的手，“中紀委工作組今天到，他們現在躲還來不及。”

上午八點，張衛東獨自駕車前往省委大院。後視鏡裡，兩輛掛著軍牌的越野車不遠不近地跟著——孟長江派的護衛。

剛到辦公室，秘書就送來一份加密文件。

拆開後，是王越發來的京城檢測報告副本和專家組意見。報告末尾附了一行手寫小字：

“封家已得知消息，務必小心。老爺子讓我轉告你，王家永遠是你的後盾。”

張衛東心頭一暖，將文件鎖進保險櫃。剛坐下，辦公室門被敲響。

“請進。”

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年輕女子推門而入：“張處長好，我是執法監督處的方媛，傅書記讓我來帶您熟悉工作。”

女子約莫二十七八歲，身材高挑，舉手投足間透著乾練。張衛東注意到她虎口有繭，顯然是常年握槍留下的。

“方科長是吧？久仰。張衛東起身相迎，聽說你參與過幾起大案要案的督辦？”

方媛微微一笑：“都是傅書記指揮有方。張處，您的辦公室已經安排好，要不要現在去看看？”

兩人剛走出門，迎麵撞上匆匆趕來的林峰。這位省紀委書記臉色鐵青，手裡攥著一份文件。

“衛東，出事了！”林峰將文件塞給他，“韓建國今早主動向中紀委投案，交代了收受封家賄賂的事，但……”

張衛東快速瀏覽文件，瞳孔驟然收縮：“他把所有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聲稱封家是被迫行賄？”

“不僅如此。”林峰咬牙切齒，“他還提供了封家‘被索賄’的錄音證據，現在中紀委工作組的態度已經動搖！”

方媛突然插話：“錄音可以偽造。張處，要不要我聯係技偵的同誌……”

“沒用的。”林峰搖頭，“韓建國用的是私人錄音設備，沒有司法鑒定價值。現在他一口咬定是自己貪得無厭，與封家無關。”

張衛東冷笑：“棄車保帥？封家這是壯士斷腕啊。”

“更糟的是，”林峰壓低聲音，“韓建國供出王誌和、劉國棟才是疫苗案的真正主謀，聲稱曹建軍隻是執行者。”

“荒謬！”張衛東猛地拍桌，“那兩個小角色哪有這麼大能量！”

“但中紀委已經要求重新調查。”林峰苦笑，“傅書記讓我通知你，暫時停止對封家的所有調查行動。”

張衛東如墜冰窟。他這才明白封家的可怕之處——不僅狠，而且準。一招棄卒保帥，就把自己從漩渦中摘得乾乾淨淨。

方媛突然輕咳一聲：“張處，十點的處務會……”

“取消。”張衛東抓起外套，“我要去見傅書記。”

省委政法委書記辦公室，傅林正在接電話。見張衛東進來，他示意稍等，對著話筒連聲應“是”。

掛斷後，傅林長歎一聲：“中紀委黃副書記的電話。衛東，情況你也知道了，現在上麵要求我們……”

“傅書記！”張衛東打斷他，“韓建國的供詞漏洞百出！王誌和一個小小的縣醫院院長，怎麼可能主導全省五市的疫苗投放？”

傅林苦笑：“我當然知道。但辦案要講證據，現在所有線索都斷了……”

“不，還有一條線。”張衛東目光炯炯，“秦樂樂說過，曹建軍的情婦李雯可能知道內情。這女人跟了曹建軍五年，掌握不少秘密。”

傅林皺眉：“你有把握？”

“總得一試。”張衛東堅定道，“請給我48小時。”

走出省委大樓，張衛東撥通了臧力力的電話：“力力，傷怎麼樣了？……好，幫我查個人，曹建軍的情婦李雯，我要知道她現在在哪。”

掛斷後，他又給齊悅發了條短信：“今晚可能回不去，彆擔心。”

剛放下手機，一輛黑色奧迪緩緩停在他麵前。車窗降下，露出一張陌生而威嚴的麵孔。

“張衛東同誌？我是韓建國的秘書鄭濤。”男子遞出一張名片，“有些事，想單獨跟你聊聊。”

張衛東眯起眼睛。韓建國剛自首，他的秘書就找上門來？

“抱歉，我現在有公務在身。”

鄭濤不慌不忙：“關於封家真正的話事人封小剛的下落，你也不感興趣嗎？”

張衛東心頭一震。封小剛是封家當代家主，行事低調神秘，極少公開露麵。如果能找到他……

“上車吧。”鄭濤推開車門，時間不多了。

張衛東猶豫片刻，悄悄按下了手機上的緊急求助鍵，然後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奧迪緩緩駛離省委大院，消失在車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