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衛東之所以這麼問，就是要錢進清醒的麵對自己易幟的現實。
像錢進和金科這種一直都為黃至誠做事的狗腿子，既然打算跟黃至誠徹底決裂，那就得旗幟鮮明的拿出些真材實料來。
而且，還不能妄想著從此以後，可以繼續叱吒風雲，吆五喝六。
不收拾你，就已經是天大的開恩了。
錢進還真沒想到張衛東會問他這樣的問題，他一連抽了好幾口煙，沉思了一會兒，這才說道：
“不瞞張副秘書長說，現在我才真正認清了形勢，隻有跟著鄒書記和張副秘書長做事，才會有出路。”
張衛東心裡都佩服，錢進居然能夠如此直白。他嘴角一撇，淡淡一笑，說道：
“錢主任，你可彆誤會了，你這麼一說，好像這河山的一切，都掌握在我跟鄒書記的手上似的。不妨跟你說句實話吧，咱每一個人的命運，都是掌握在自己的手裡的。所謂出路，都是自己的雙腳走出來的。”
“張副秘書長說得對，我明白，路是自己走出來的。我以前，跟著黃至誠，的確做了不少糊塗事，現在我決定棄暗投明，所以想請張副秘書長，務必給我錢進指一條明路啊。”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錢進的額頭上都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張衛東覺得也差不多了，於是說道：
“既然錢主任有這樣的想法，你不妨先把要彙報的內容寫出來，我拿給鄒書記看看？錢主任放心，但凡我能在一旁解釋的，一定不會讓領導誤會。隻是有一點我需要提前向錢主任講清楚。”
“張副秘書長請講。”聽到這話，錢進心裡也是有些七上八下的。
“有些原則性的東西，那可不是我能說了算的，即使鄒書記也不可能任意而為，而必須經過有關部門的研判，才能下結論。到時候錢主任可不要賴小弟不講義氣喲？”
對於錢進到底做了哪一些違法的事情，張衛東也不確定。
根據自己之前的記憶，這個錢進是被嚴重處分過的。
畢竟黃至誠在紀委書記的位子上呆了很久，而這個錢進又為黃至誠做了好多年的事，黃至誠一倒，自然就把他手底下的一幫小嘍囉也給招了出來。
張衛東已經記不清上一世黃至誠被拿下的具體時間節點，所以，根本就不清楚這個錢進，現在陷得深不深。
剛才張衛東說這些話，目的就是提醒錢進，一定要明明白白的告訴他，自己到底有多少事情，已經超過了紅線。
錢進也是一個聰明人，馬上就明白了張衛東的話中之意。
他苦笑一下，說道：
“我錢進算不上什麼好人，但我絕對沒有殺過人，也沒有迫害過同誌，更沒有膽子大把大把的撈錢。我頂多就是在給親戚朋友們的一些不太重大的請托問題上，加過塞，利用公務接待的便利，占過公家一些便宜而已。還有就是剛才說的，曾經為當時的領導，做過一些不明不白的事情。”
聽了錢進的這番話，張衛東也是稍稍沉思了一會兒。
“感謝錢主任對我這麼信任。這樣吧，你抽個時間，把材料組織一下，我替你交給鄒書記，一旦有消息，我第一時間就反饋給你，如何？”
“完全沒問題。不過，錢某還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張副秘書長能幫我一個忙。”
“你說說看？”
“聽說張副秘書長明天就去省城開會了，如果有了新任領導的消息，能否提前透露一下？”
錢進找到了張衛東這個信息渠道，絕對是有相當道理的。
因為張衛東馬上就是省委一把手齊緯國的女婿了。
隻要張衛東想打聽，而且願意告訴他，那就不過是舉手之勞。
一旦知道了新領導是誰，自己這個現任的辦公室主任，就有了活動的可能性。
作為市一級管轄的紀委乾部，不管是處分還是升職，權力都在一把手的嘴裡。
“要是消息確鑿，就衝著錢主任對小弟的這份信任，我肯定會告訴你的。不過，你可千萬不要讓人知道消息是我告訴你的喲？”
張衛東也是笑著提醒錢進道。
張衛東自然有主意，消息我可以告訴你，但至於你自己能不能走得進新領導的門，那可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張副秘書長放心，我錢進不是那種不知深淺的人，哪個該說，哪個不該說，我肯定會注意的。”
張衛東點頭笑笑，表示認可。
“那就不打擾張副秘書長了，我今晚爭取在你去省城之前，把有關材料弄好，交到你的手上。”
“好的，今晚我就在辦公室裡恭候錢主任。”
兩人握手道彆。
錢進起身告辭。
再從張衛東辦公室裡出來的錢進，仿佛突然之間卸下了一副重擔，頓覺一身輕鬆。
這種感覺，是他從來沒有過的。
事實上，早在錢進為黃至誠做那些違法事情的時候，他就一直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感覺自己替黃至誠做的那些事情，早晚都會敗露，從而毀掉了自己的前途。
但是，正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當時的錢進，根本沒得選擇，要麼選擇與黃至誠同流合汙，要麼就得被黃至誠一腳踢到一邊。
錢進走後，張衛東再次來到了鄒曉燕的辦公室。
自從鄒曉燕與張衛東有了那一次“夜以繼日的長談”之後，隻要張衛東一走進她的辦公室，她的心兒就會突突的狂跳個不停，總覺得張衛東那隻鹹豬手，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探進她的懷裡肆意而為。
“有事兒嗎？”
鄒曉燕翻起臉皮來看了張衛東一眼問道。
隨著自己的心臟狂跳，鄒曉燕的俊臉也跟著一陣發燙。
“確實有一個新情況。”
張衛東興衝衝的就往鄒曉燕的大辦公桌後麵而去。
“有事兒你站那兒說就是。”
鄒曉燕急忙阻止道。
張衛東這才嬉皮笑臉的回到了對麵，卻是又趴到了桌子上，儘量靠近鄒曉燕的臉。
“越來越沒規矩了。”鄒曉燕瞪著好看的大眼睛輕嗔道。
張衛東卻完全不去理會鄒曉燕的緊張和責怪，依然興奮的說道：
“你猜，剛才誰來找我了？”
“咋了？又有誰被你策反了？”
一看張衛東那高興勁兒，鄒曉燕就猜了個大概。
現在鄒曉燕已經不再因為張衛東做出什麼事來而感到驚奇了。
她越來越覺得張衛東簡直就是一個無所不能的小神仙。
任何事情，隻要他想做，就沒有做不成的。
“錢進說，他要向你彙報些重要情況。是關於黃至誠的。”張衛東壓低了聲音，神秘的說道。
辦公室主任要揭發自己的老大，這已經不算什麼稀奇的事情。
但是，發生在自己的身邊，還是讓鄒曉燕有些震驚。
“為什麼呢？”
鄒曉燕放下了筆，抬頭看著張衛東，她仿佛在審視，有一天，張衛東這小子，會不會把他倆床上的事，也翻騰出來，交到他嶽父的手上。
張衛東也隱隱約約的感覺到了鄒曉燕那帶有深意的目光。
“咋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
“我在問你，錢進為什麼要這樣？”
“牆倒眾人推，鼓破萬人捶嘛。這個錢進，明顯是不被被套牢，想借著我的，不，是想借著書記大人這雙玉手解套兒唄。”
說著，張衛東就抓住了鄒曉燕的兩隻白如蔥根的手。
“滾，沒個正形！”
鄒曉燕慌亂的抽回了手，白了張衛東一眼。
“是口頭的，還是書麵的？”
因為沒見到張衛東拿過來什麼材料，鄒曉燕才有這一問。
“他說今晚儘快把材料交到你手上。要不，今晚你就在辦公室裡多等一會兒？”
聽張衛東說讓她在辦公室裡多等一會兒，鄒曉燕便狐疑的盯著張衛東眼睛看。
“你要是敢忽悠我，我可輕饒不了你！”
鄒曉燕輕嘟著嘴，此時她的心裡，已經有了不太純潔的想法。
她心說，你不會背著齊悅，想在去省城之前跟我那個吧？
“放心，我就是陪著你到天明，也要等到他。”張衛東信心十足的說道。
“怎麼，膽子又大了，敢讓齊副局長在家獨守空房了？”鄒曉燕撇了撇嘴揶揄道。她早就知道，兩人已經搬到一起住了。
“這不是敢不敢的事，為了工作，咱必須恪儘職守啊。”
“算了，就算是要等，我也用不著你來陪，你不是明天就去省城開會嗎？今晚你不先把公糧交了，齊悅會放你？”
“可是，讓你一個人在這座空樓上等錢主任，我有點兒不放心啊。”
“有啥不放心的？就讓芊芊陪我一起等就是。”
張衛東沒再說什麼，他心裡已經有了主意，估計錢進不會讓他等得太晚，他決定至少陪鄒曉燕等到九點以後再回福源小區。
今晚雖然不能跟鄒曉燕同赴巫山，但至少也得象征性的安撫一番，也算是在去省城之前，給鄒曉燕一個交代。
下班之前，張衛東特地給齊悅打了一個電話。
“老婆，今晚有個特殊情況，我需要加會兒班晚些回去，特地向你請個假啊。”
“咋了，出發之前，領導還有特殊安排啊？”
齊悅半天玩笑半認真的問道。
“媳婦兒多心了，我真的有事兒。晚上回去再向你詳細彙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