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今日的裝扮、姿態與做派,隻會進一步強化耿秋明對陳其睿的固有印象與偏見——陳其睿已經很裝逼了,陳其睿的愛人比他還要更加裝逼。

季夏這趟來北京,劉崢冉沒讓她住酒店,說在家裡方便點。晚飯回家吃,劉崢冉讓王鈞親自下廚,並囑咐他少放點鹽和油。

吃完飯,王鈞哄睡劉淩,出門接在外麵給同學過生日的劉衡。又過了一年,劉衡又長大了一歲,個子繼續上躥了一大截,已經比季夏高出半個頭。十四歲的男孩子比小時候要懂分寸,這回見了季夏,沒一直跟在她屁股後麵叫“夏夏姐姐”,也沒纏著季夏要禮物。

劉崢冉和季夏說:“青春期,變化大。”

季夏沒養孩子的經驗,每當看著劉崢冉的兩個孩子一年接一年地長大,她才有自己一年接一年地變老的真實感受。

季夏心情不好的時候抗拒社交,卻選擇來北京找劉崢冉玩,劉崢冉能察覺出她的目的:季夏需要找人說話。

劉崢冉想起一年多前,兩人在上海公寓裡喝掉的那瓶劣質便宜的紅酒。去年季夏的事業陷入前所未有的低穀,行業裡有數不清的人等著看她的笑話,她不和身邊的陳其睿講。今年季夏又有新的難關,而她仍然不和陳其睿講。去年是因為陳其睿講話習慣性“talkdown”的毛病,今年是因為什麼?

睡覺前,季夏開了一瓶劉崢冉的好酒。酒足夠好,劉崢冉就願意陪季夏喝兩口,“neal身體恢複得怎麼樣?”

這是明知故問,時尚版塊一把手的身體狀況,劉崢冉作為集團老板不可能不清楚。

季夏不想講陳其睿的病情,隻想講自己的心情:“你知道麼,當初聽到他生病的時候我有多心疼,現在每天看到他的時候我就有多心煩。”

劉崢冉聽著。

季夏說:“如果不是花費時間和精力照顧他,我不會連手下的叛變都發現不了。我當初和他複婚是最大的決策失誤。”

季夏的疲憊與不痛快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折磨季夏的未必是陳其睿的病,也未必是陳其睿的病對她事業上的拖累,而是季夏因此而產生的看似冷血自私的念頭。對他人再濃烈的愛,放在季夏龐大的自我欲念之前,被充分的時間和現實稀釋後,隻餘渺小。季夏在和自己過不去。

季夏說:“按邏輯,這不是他的錯,我不該遷怒他,但我控製不了情緒。”

劉崢冉的觀點始終如一:愛,是婚姻裡最無關緊要的事,是維係一段長期婚姻的最無用低價的要素,人最不該做的就是把道德和愛與婚姻的義務混為一談。她說:“你和他複婚,意味著你們倆再度成為一個利益共同體。沒讓你從中受益,反而讓你有所損失,是他要反思的問題。該和自己過不去的人不是你,夏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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