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四王再次相聚。
這一次的表麵名目,為共商天下大事。
當然,他們四個分裂了中原大地,割據一方,如果達成某種共識,確實是關乎整個天下的。
大廳中,有熏香嫋嫋,清風酥的香氣沁人心脾。
與上次一樣,正上方的主位依舊沒人敢坐,眾人分座兩邊,身前各置一案。
不多時,菜肴上齊。
其他三國的重要謀士和將領,如程平、向陌等,都坐在自己君上的下手邊,可蕭遠這邊,許虎卻是一直沒有落座。
也就是說,整個大廳中,隻有他一個人是站著的。
且站的位置,是在蕭遠的稍側後方。
這個位置,極為考究,一來是他對蕭遠的絕對尊敬,二來,則可在任何突發情況下,第一時間護君主周全。
而為他準備的坐席,就在下手邊,搞不懂他為什麼杵在那裡,蕭遠不由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為何不坐啊?”
許虎道:“大王安心用餐,臣不餓。”
這是什麼話,蕭遠又指了指坐席道:“坐下嘛,陪本王飲幾杯。”
“不,臣就守在大王身後,以防賊人。”
許虎言語直白,性格如此,毫不避諱任何東西,聲音也不大不小,剛好讓所有人都聽到了。
蕭遠眉頭一挑。
靈王則是笑嗬嗬道:“虎侯此言差矣,在座的,哪裡有什麼賊人。”
“就是嘛。”楚王跟著道:“將軍護主之心,我等理解,但酒宴之上,當開懷暢飲嘛,還是快快入座吧。”
他當然希望許虎趕緊坐下來,隻要一坐下來,就少不了要喝酒了。
可許虎不為所動,沒回答靈楚二王的話,也沒看他們一眼,依舊站在那裡,目不斜視。
他的表現,多少讓人覺得有些奇怪。
蕭遠也是人,並不是神,吳楚二王的密謀,他不可能知道,但見許虎堅持,他也沒再強迫,而是略過了這個話題,開始招呼諸王談論正事。
眾人邊吃邊聊,靈王先是不動聲色的瞥了許虎一眼,繼而接過蕭遠的話頭,說道:“中原大地,戰亂多年,早已民不聊生,本王還是希望,我們列國之間,能和平相處,這樣才是蒼生之福啊……”
冠冕堂皇的話,靈王是最會說的。
吳楚二王表麵連連附和,同時隱晦的對視了一眼。
這個眼神,是有些意味的。
因為現在的酒水還並不是桂酒,他們之前的謀劃,是在眾人都落座之後,再換上桂酒。
可是現在,許虎杵在那裡,甚是礙眼,這也讓楚王顧慮重重。
許虎縱橫沙場,有萬夫不當之勇,威名早已傳遍天下,上將之威,可不是虛的。
就連當初那麼驍勇無敵的唐越,歸屬之前,想試探蕭遠,也出於本能顧慮的問了一句:虎侯安在。
眼下,僅虎侯站在秦王身後,一動不動,已具太大威懾,使吳楚不敢輕舉妄動。
現場氣氛有些詭異。
靈王麵上在與蕭遠不住聊著什麼。
吳楚二王,則是不時假意附和,連連應著,實則,正心思百轉,權衡利弊。
這有些出乎了他們計劃之外。
如果現在示意上桂酒,就算能成功迷倒秦王,可虎侯怎麼處理?其必然護主大戰!若沒能第一時間製住秦王,秦國都衛營也肯定會很快殺進來,到時候,就是一番亂戰了……
一旦如此,亂戰之中,誰勝誰負,那可太不能確定了,且謀害失敗的風險太大。
想到這裡,楚王已有放棄計劃的打算了,剛好,蕭遠與他提起了一些事,他也滿臉笑嗬嗬的附和道:“秦王弟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來,你我共飲一杯,請……”
許虎依舊站在蕭遠稍稍側後的位置。
一身盔甲,頭戴將盔,腰掛戰劍。
由於他的這個異常動作,這場酒宴也在平靜中度過,至結束都沒有發生任何事情。
等酒席結束,四王也分彆站了起來,紛紛拱手道彆。
看著蕭遠離去的背影,吳王忍不住說道:“剛才為何不示意換酒?”
楚王無奈歎了口氣,搖搖頭道:“剛才形勢不允許,那許虎守在一邊,就算迷倒了秦王,又能如何?在時間上,是來不及的,我們必須得製住秦王,才能完成計劃。”
“可這,如此良機,這般錯過,以後就再也不可能有機會了。”吳王急道。
楚王同樣心有不甘:“可又有什麼辦法,風險太大,如果貿然行動,勝負難料,使秦王回去之後,豈能罷休?而且我們還要落人口實。”
“唉!”吳王也歎了口氣,又道:“今日有異,不會是秦王已經提前察覺了吧?否則,許虎何故如此。”
“不可能。”楚王直接回到。
與此同時,靈王那邊,也在邊往回走,邊說道:“本王雖然不太清楚吳楚的具體計劃,但顯然,他們並沒有實施。”
程平點了點頭,道:“以剛才形勢來看,怕是因為許虎的原因啊。”
“應是如此。”靈王道:“這是上將威名,震住了吳楚二王啊,使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說著,他又笑了:“不是聽說,秦之虎侯,嗜酒如命嘛,今日倒是奇怪了。”
“忠勇虎將,護主之心,令人欽佩啊。”程平忍不住感歎了一聲。
靈王這邊,這時候當然不會再去告訴蕭遠吳楚要暗害他,因為你前麵不提前說,事後再去說,他還沒那麼愚蠢。
另一邊。
從大廳離開之後,蕭遠也準備起行回都了。
不過在路上,他自然是看了許虎一眼,笑問道:“你今日卻是為何?”
許虎撓了撓頭,“也沒什麼,就是,就是心中有些不安。”
“不安?”蕭遠越感狐疑。
“也不知道怎麼說,就是感覺不太對。”許虎說出了自己心裡的想法。
“僅因心中不安?”蕭遠說著,沉默了一下,又問道:“餓嗎?”
“嗬嗬,有一點。”許虎憨憨一笑。
這可真是天賜虎將。
蕭遠心中一暖,停下腳步,整了整他的盔甲,道:“說,你想要什麼,本王都可以賜給你。”
“啊?”許虎先是一愣,接著反應過來,小心翼翼,試探性的說道:“真的嗎大王?臣,臣聽聞,王後娘娘那裡,有宣國珍藏多年的美酒,可不可以賞我兩壇嘗嘗?”
“你這匹夫!”蕭遠又好氣又好笑的罵了一句,“行!本王回去之後,就向王後要來幾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