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欺君,在下確與卞師兄師出同門。”
男子非常恭敬,而他口中的卞師兄,自然就是宣國當朝太卜。
宣王點了點頭,示意男子請茶的同時,亦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道:“先生既為太卜師弟,自有大能,今日有緣相見,不知本王可否問一卦。”
“這……”男子臉上露出了難色:“稟大王,在下雖與師兄同門,但所學各有不同,並無師兄那般占卜卜筮、觀測凶吉之本領,還望大王明鑒。”
宣王端茶右手微頓,繼而放下茶杯,看了男子一眼。
她未言語。
可男子卻心裡一驚,連忙又道:“不過在下可觀星象,進行虛無之推演,剛好,昨日天有異象,不過這些,都是虛妄之談,不足為信,無以入君王之耳。”
“不,你且說說看。”宣王言簡意賅。
“這。”男子又猶豫了一下,小心看了看宣王臉色,接著道:“既大王垂詢,自不敢隱瞞,以在下之見,我宣國王氣日盛,此乃祥瑞之兆。”
“嗬,你是在搪塞本王嗎?”宣王冷笑了一聲。
“不不不,在下豈敢敷衍王者,句句屬實啊。”男子略微慌亂,當然,他的話是沒有說完的。
宣王再次冷笑了一聲,不輕不重道:“既閣下大言王氣,以虛妄之談,那本王倒想問問,帝氣何在。”
“這,這。”男子咽了口唾沫:“在下不知。”
“你不是以觀星象嗎,既為臣民,本王詢問,豈有不答之理。”宣王臉色冷了下來。
聽到這話,男子慌忙起身,跪伏於地,腦袋低垂道:“在下確實不知,大王息怒。”
“哼!”宣王拂袖而起。
見此情形,男子跪在地上,身子更低,腦門觸地,顫聲說道:“大王饒命……”
宣王並不是嗜殺之人,她無法確定男子是否有真本事,或者說,是否真能回答自己的問題。
怒視之後,亦不願再浪費時間,不悅的離開了這裡。
見她已走,男子半晌才緩緩起身,暗噓了口長氣,擦了擦額頭冷汗。
千百年來,華夏大地,確實有些不世出的大能,似乎能窺破天機。
在那種王朝下,百姓普遍愚昧,就連列國君王,一般都很聽太卜之言。
這也是宣王在得知男子為太卜師弟後,便有興趣要見一見的原因。
這一次交談,宣王多有不滿之處,不過也隻是個小插曲罷了。
可在男子那裡,無疑是後怕不已的,與宣王會麵之後,他也馬上開始收拾行裝,準備連夜逃離這裡。
其隨從小廝見狀,忍不住問道:“先生一向風輕雲淡,今何事如此驚慌啊?”
男子邊收東西,邊搖了搖頭:“君意難測,再留下來,我怕會有殺身之禍啊。”
“啊?”小廝嚇了一跳,幫忙的同時,好奇心不減:“先生今日與王會麵,莫不是得罪了君上?”
男子再搖頭:“王者垂問帝氣,如何回答?有些話,是不能說的,說了會掉腦袋的,快走吧……”
他就是有天大的本事,王者一怒,又焉有命在!
男子偷偷跑了,不過宣王那邊,本沒打算就此事浪費時間,而是又巡視了一下地方,與張景瑞、韓舉等人深談了一次,便起行回都了。
又過幾日,宣州城外,甲士林立,由丞相姚廷玉帶頭,百官齊聚,迎接王駕。
當宣王車駕駛來,人們也齊齊跪地施禮,異口同聲道:“恭迎大王回都——”
“眾卿平身。”宣王的聲音從車內傳來,有些許疲憊。
“謝大王——”人們紛紛站起,隨後自覺讓開一條大道,開始隨王駕入城。
當天下午,宣王宮。
書房外,以丞相姚廷玉為首,包括內史、長史等一乾宣國大臣,正欲求見宣王,不過卻被風情給攔在了殿外。
“大王舟車勞頓,剛剛回都,現在正要休息,相國大人這般叨擾,實在不宜啊。”
“這……”聽到這話,姚廷玉和其他大臣互相看了看,接著也準備退下。
不過殿內卻傳來了宣王有些疲憊的聲音:“讓他們進來吧。”
王令之下,風情隻能是朝著姚廷玉道:“相國大人,大王真的很累了。”
說著話,她也讓開了身子。
姚廷玉似乎也有點內疚的樣子,不過礙於國事,不得不來。
等一眾大臣進入書房,自然先是跪地施禮。
宣王坐於書案後,是正在提筆批示著什麼的,頭也沒抬的說道:“卿等不必多禮。”
人們起身,恭敬而站,隨後,姚廷玉第一個從袖口抽出了竹簡,雙手遞交王案,同時說道:“這是湘北郡守上書,稱楚軍多在湘南布防,雖未有異動,但軍事調動頻繁,請大王過目。”
宣楚湘水為界,湘北為宣,湘南為楚。
宣王剛好批完一份奏章,放下毛筆接過了竹簡,展開之後,邊看邊說道:“楚軍統帥依舊是韓州,這不是正合我國之意嗎。”
姚廷玉道:“大王說的沒錯,不過,在這之間,楚國亦有再次遣使,言談之中,多有修好之意。”
宣王搖了搖頭:“楚王一麵在邊境部署軍事,敵視之心不減,一麵又大言修好,這叫什麼?這叫笑裡藏刀。”
頓了頓,又合起竹簡道:“先應其修好之意吧。”
姚廷玉沒有意見,再次抽出了一卷竹簡:“此為大河渠修築一事的彙總,多有臣工對耗費金銀有所不滿,紛紛上表朝廷,猜忌張景瑞,借修渠一事,損我國力。”
“這些不用看了,一律駁回,大河渠非修不可,任何人不得動搖此事,王劍之下,誰若不聽,誰若不配合,就是與本王為敵!與國家為敵!”宣王直接將竹簡扔到了一邊。
“是。”見狀,姚廷玉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接著,又是其他大臣開始紛紛送上竹簡,這些竹簡內,都是他們所負責的政務彙總,小事自然都被處理過了,能親手送到這裡的,也都是需君王決斷的大事。
宣王一一處理,儘管已經身心疲憊了,可卻不驕不躁,全部認真對待,無有一絲敷衍,更多次與眾臣磋商。
這是一個明君,勤政於國事,她的治政能力,其實比蕭遠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