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瑤沒有理會我的慶幸,往地上被踩滅的數根煙頭看了看,說道:“抽了這麼多煙,你那肺葉子還能保得住麼?”
“這麼幾支煙,半片肺葉子就夠用了……嗬嗬!”
“唉……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勸你了,你說你在蘇州玩憂鬱、玩崩潰就算了,畢竟在那兒傷過,但北京這皇城根下,處處彌留著皇恩浩蕩,你非但不頂禮膜拜,還站在這山頂上,恨不能把你這憂鬱的心情,弄到滿城皆知,簡直是大逆不道……昭陽,陽光點兒活著難道不好嗎?”
我簡潔無比的回道:“說的北京就沒人患上抑鬱症似的!”
樂瑤撇了撇嘴,有些無言以對,也望著山下那一個個模糊的光圈,一陣入神,許久才說道:“在北京待了這麼久,還真不知道有這麼一個看夜景的好地方呢。”
“對你來說,沒有影迷打擾的地方都是好地方……”稍稍停了停我又正色問道:“能告訴我你這次來北京是做什麼的嗎?”
“你先說。”
“我就是來找楊從容聊聊公司經營上的事情。”
“嗯?結果呢?”
我再次撕開一罐啤酒,喝了一口後,才回道:“我挺迷茫的……其實這個公司的成立,到後續的經營,都和我沒有太大的關係。”
樂瑤一副預料之中的表情,回道:“這是當然,誰不曉得是簡薇在背後扛著你的公司,我還納悶呢,你昭陽怎麼就不聲不響的接受了前女友的援助,原來你私下也挺鬱悶的啊!”
我沒有言語,隻是將手中的啤酒罐握的更緊了,然後又往嘴裡灌了一大口。
樂瑤又追問道:“那你現在是什麼想法嘛……要不然退出那個公司得了,乾嘛為了那五鬥米承受彆人的閒言碎語啊!”
我望著她:“你認為我該這麼做嗎?”
“我覺得應該,離開了那個原本不屬於你的公司,你會輕鬆又自在,就好比現在的我,每天無所事事,睡到自然醒,簡直是千金不換的生活啊!”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沒了經濟收入後,我要怎麼生活?”
“你不是在那個公司有最多的股份嗎,到時候評估一下公司的市值,然後把你的股份折成現金,也應該夠你活一輩子了吧,畢竟你這個人也沒什麼生活品質,花錢的地方不多。”
“真是謝謝你為我想了這麼多,這麼遠!”
“哈哈……到時候你一夜暴富了,可彆忘記了我這個當初給你出謀劃策的女人,最好能給我點兒分紅,讓我一輩子也衣食無憂,就這麼無所事事的生活下去!”
話題已經被樂瑤完全扯得沒有了邊兒,現在的她要不就是走火入魔了,要不就是吃飽了撐的,於是我不願意再這麼對話下去,打算喝完手上的這一罐啤酒,就此離開這裡。
卻不想這個時候的樂瑤,語氣變得異常認真,向我問道:“昭陽,你能告訴我,為什麼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對簡薇念念不忘呢?”
“胡說八道什麼呢!”
“我是不是胡說,你自己心裡最清楚吧……你千萬不要以為自己有了米彩這個女朋友,就能掩飾掉對過去的懷念!”
我沒有言語,心中卻極力的否定樂瑤說的這些都不是真實的,我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經看淡了自己和簡薇的那段過去了。
樂瑤似乎並不打算放過我,她又問道:“這個問題你可以不回答,但是你能告訴我,當初你是愛上簡薇的哪一點呢?……至少在我眼裡這個女人自以為是到讓人非常討厭!”
我轉瞬陷入到了回憶之中,沉默了許久才回道:“你對她有誤解,其實她是個很好的女人……也許我這一輩子都很難忘記,她與我在蘇州渡過的那最難熬的一年……實際上也不難熬,兩個人能生活在一起,並幻想著未來的生活,就已經是一種幸福了!”
“所以你一直覺得自己虧欠了她,畢竟她是個千金小姐,卻陪著你過了一段極其狼狽的生活,連最基本的溫飽都要靠你在酒吧駐唱來滿足!”
“也許吧……!!”
樂瑤將被風吹亂的鬢發彆在了耳後,悵然一笑道:“也許她為你做到的這些,彆人也曾經為你做到過,隻是你從來沒有在意而已……嗬嗬,在這個世界上,也不是隻有她一個千金小姐。”
“你是在說米彩嗎?”
樂瑤的表情突然變得難看,繼而一言不發的看著我。
我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發毛,趕忙轉移了話題,問道:“彆光顧著聊我了,你還沒說你這次是因為什麼來北京的呢。”
樂瑤顯然很敷衍的回道:“來北京看看以前的老朋友,可以嗎?”
我被她的敷衍弄得有些不耐煩:“隨便你吧……不過我得有言在先,也許再過這麼一段時間,我連自己的生計都成問題,可顧不上支援你了!”
“是嗎?……要是你的生計真成了問題,你就是每天送我幾桶泡麵,我也能接受啊!”
“總而言之,你就是不想好好工作,對吧?”
“你這麼一說,我倒突然想問,簡薇跟著你的那一年,她工作了嗎?”
“這兩者之間有聯係嗎?……性質又一樣嗎?”
“我也沒說有聯係啊,就是想問問她當時工作了沒有嘛!”
“沒有,就是在cc的餐廳裡打了些零工。”
“喔!原來現在這個看上去風光無比的簡總,曾經也是一個懶惰的女人啊!真是想不到……”
她那陰陽怪氣的腔調弄得我很是不舒服,剛準備說點兒什麼的時候,手機再次響了起來,我暫時擱下了心中的不快,從口袋裡掏出了手機,看了號碼之後,心中本能的一動,這次的電話是簡薇打來的,她一定是關心我這次的北京之行,也許,楊從容在我下午離開後就已經和她做過了溝通,如果真的是這樣,這次的通話我就應該思量著是否要和她攤牌!
第464章:再回西塘
我並沒有立即接通電話,而樂瑤很無聊的湊了過來,看了看被我握在手中的手機,問道:“誰的電話啊?把你弄得這麼猶豫!”
我瞥了她一眼,並沒有理會,往前走了幾步,以一個舒服的姿勢靠在樂瑤開來的車子上,終於接聽了電話:“你好,我是昭陽。”
電話那頭的簡薇愣了一愣:“……我知道你是昭陽。”
“哦,那就聊正事兒吧。”
“你今天晚上沒回蘇州嗎?”
“在北京呢。”
簡薇笑了笑,道:“也好,來回這麼趕也挺累的,正好在北京放鬆一下。”
我應了一聲“嗯”便沒有再說話,因為電話是她打來的,她有事情會主動和我說的,我隻需讓自己平靜一些,然後等待著就好。
誰知電話那頭的簡薇也這麼沉默著,於是我便聽到了遠在蘇州傳來的風聲,與我耳邊的風兒吹到了一起,漸漸劇烈了起來,我的心便開始作祟,以為很冷,趕忙將自己的衣服掖緊了些。
無事可做的夜色下,樂瑤變得很八卦,很無聊,湊近了我,竟然想偷聽電話裡是誰和我說話,於是那頭發便被風吹進了我的嘴裡,又黏在了我的嘴唇上,又癢又難受……
我將樂瑤推離了我的身體,瞥了一眼說道:“彆鬨,行嗎?”
“誰讓你弄得像在保密局工作似的,我就是想聽聽你在和誰打電話。”
一直沉默的簡薇終於在這個時候開了口,問道:“昭陽,我是不是打擾你了?”
“沒有……你有什麼事情就說吧。”
“也沒什麼事情,大事兒電話裡也說不清楚,等你回來吧。”簡薇說完便掛掉了電話,我則有些反應不及,直到“嘟嘟”聲重複響了好幾遍,也才掛斷了電話。
樂瑤依舊不死心,再次施展自己那出神入化的演技,眨巴著兩隻水淋淋的眼睛,很無辜的說道:“昭陽哥哥,剛剛和你演啞劇的姐姐到底是誰呢?她好像很不開心哦,都掛你的電話了呢!”
“你這個腔調讓我瘮的慌,你知道麼?”
“怎麼會啦,你造嗎?人家才26歲,你和那些姐姐們都已經27歲了,人家年紀小,當然要這麼弱弱的講話呢!”
她那無辜的樣子,讓我無語了很久,終於說道:“自從腦白金賣的脫銷後,你的病情越來越嚴重了……真替你感到擔心!”
樂瑤在常年與我的口舌之爭中,已經練就的水火不侵,依舊眨巴著眼睛說道:“人家本來就是26歲嘛,2和6加起來也才8歲,是個小蘿莉呢!”
“我……操,你這樣讓人很崩潰,你知道嗎?”
樂瑤麵色當即變得嚴肅了起來,冷眼看著我,低沉著語氣說道:“禽獸,你又想操我了嗎?……來吧,這裡月黑風高,前不見通路,後不見歸途的,我也懶得反抗了!!”
我:“……”
。……
這個夜晚,我當然沒有睡樂瑤,我們隻是一起吃了個晚飯之後,便各自回了酒店,而地圖顯示,我們兩人的酒店也隔了好幾個街區,這種遙遠的距離,終於讓我覺得自己可以清靜一些了……是啊,每次和樂瑤在一起,我都渴望能清靜一些,可如果真的幾個月未曾見到她,又感覺自己的生活太安靜了些……想來,歲月真的會在人的身上烙下各種印記,而樂瑤便是我身上的印記之一,如果想徹底消除,也許需要更長的歲月!
次日的早晨,我乘坐飛機回到了上海,倒沒有立即去蘇州,而是去了一次西塘,我知道,未來的日子充滿了抉擇,便想去看看當初自己費儘心血打造出來的客棧,我仍相信,在那個客棧裡,還保留有我最初的夢想,我無法忘記,自己抱著吉他,在客棧對麵的柳樹下唱歌的畫麵,每每有一個遊客因為我的歌聲去住了客棧,我都會高興好一會兒,所以我認為:我創業的情緒全部藏在那間始終沒有名字的客棧裡。
客棧還是當初的模樣,但已經沒有了那個愛玩遊戲的童子,因為在路酷這個公司成立前的幾個星期,他忽然提出要去國外繼續深造學業,我便從簡薇投資的款項裡分了一筆數額不小的錢給了他,實際上我知道他提出,出國留學這個要求,是和簡薇有關的,因為簡薇不希望一個沒有任何社會經驗的大學畢業生參與到路酷這個很正式的公司中,所以主動和他接觸了,並對他未來的人生給予了建議,讓童子最終產生了要出國深造的念頭。
對此,我是讚同的,因為童子沒有任何的人生經曆,他需要磨練並充實自己,而商場上的複雜,他暫時也應付不來,倒不如出國去充實自己,而我也很期待:他在回來時會有一個正麵方向的人生轉變。
進了客棧後,新來的服務員並不認識我,詢問我需要什麼樣的房間,我搖了搖頭,告訴她:我隻想在大廳的沙發上坐一會兒,她雖然覺得我這個人有些奇怪,但還是同意了我的要求。
我就這麼在客棧裡坐了一個小時,直到快午飯時間才離開,然後去“我在西塘等你”這個酒吧找到了我的好朋友阿峰,聽說,酒吧最近的生意很好,可是酒吧還是原來的酒吧,並沒有因為需求的擴大而擴大。
推開門走了進去,隻見阿峰正在擦拭著自己的吉他,乍然看見我,頓感不可思議,停止了手上的動作之後,說道:“最近在忙什麼呢,好久沒在西塘見到你了。”
“瞎忙活唄。”
阿峰給我搬了張座椅,笑道:“你這麼說,讓我們這些真正瞎忙活的人情何以堪呐?”說著從櫃台裡拿出了兩瓶啤酒,又將其中的一瓶遞給了我。
我接過啤酒,頗為感慨的說道:“其實我真的挺羨慕你現在的生活,不光自由,還是自己喜歡做的事情……而我就有點找不到方向了。”
“公司做的這麼好,找不到方向又是從何說起啊?”
“這事兒沒必要說,就是有點懷念當初剛來西塘時的感覺,說是混日子吧,心中倒也挺明白,挺有追求的!”
阿峰笑了笑,然後與我酒瓶對酒瓶的碰了一個,實際上他應該是比較了解我的,因為他自己也是在憑喜好做事業,而我的喜好卻已經在路酷凶猛的發展中消失殆儘,最為重要的是:我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一個女人給我的,想起,真是滿滿的挫敗感!
半瓶啤酒喝完,阿峰找了個話題,向我問道:“你的女朋友呢?這次沒和你一起來西塘散散心?”
我搖了搖頭。
他略遺憾的說道:“今天晚上,我們酒吧有一個你一直在玩的活動主題,靈感就是來自於她上次在我們酒吧唱的這首歌曲,如果她能來玩玩是最好不過了,不過我知道她是日理萬機的,也沒報多大期待能請到她。”
我想起很久前,米彩確實在阿峰的酒吧唱過這首陳綺貞的《你一直在玩》,再想想,她馬上就要去美國為卓美的上市做最後的衝擊,如果走之前能來西塘放鬆一下是最好不過的了,便打算讓她過來,前提是她已經辦完了無錫的事情。
我掏出手機,隨即撥通了米彩的電話,過了一小會兒之後,她便接通了,心情好似還不錯,語氣很是輕鬆的向我問道:“想我了嗎?”
“是啊,你現在在哪兒呢?”
“正在回蘇州的路上……你呢,從北京回來了嗎?”
“嗯,不過人在西塘……你要是下午沒事兒的話,也來這邊吧。”
米彩有些詫異我會待在西塘,稍稍停了一下才說道:“我現在和安總在一起,她可指名要你今天在蘇州設宴款待她呢。”
“那個紅衣姑娘!你們怎麼在一起了?”
“在無錫參加政府的招商會議,正好遇上了。”
“那挺巧的,要不你讓她也來西塘吧,反正在哪兒吃飯都一樣嘛!”
“嗯,我問問她,回頭給你電話。”
“好的,等你電話。”
米彩在掛電話之前又說道:“你能不能彆老紅衣女子、紅衣姑娘的叫人家,畢竟你們現在也蠻熟了!”
我理所當然的回道:“誰讓她隱姓埋名了那麼久,叫習慣了……!”
米彩無奈一笑,生性淡然的她也不與我爭辯,隨即掛掉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