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彩稍稍想了一下，點頭對我說道：“算。”

“嗯。”我重重的點了點頭。

米彩向我笑了笑，然後轉身向不遠處的電梯口走去，一小會兒電梯便關上了門，於是再次將我們隔離在兩個世界之外。

第67章：送行

送走了米彩，我回到屋子裡，將沒有喝完的紅酒喝得一點不剩，然後點上一支煙躺在沙發上重重的吸著，心中卻仍回想剛剛自己問米彩我們算不算朋友的畫麵，我有些詫異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問，而這麼問的意義又是什麼？

半天我也沒有想明白，或許這就和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一個道理吧，儘管曾經不在乎米彩怎麼看我，在真的要離開時，也想給米彩留下一個好的印象，哪怕不是朋友，也不希望她想起我時，全和下流、無恥、卑鄙這樣的字眼聯係在一起。

洗漱之後，我脫離了酒後的恍惚漸漸清醒了起來，於是又趁著清醒收拾起了自己的行李。

我的行李中依然有那把簡薇送給我的吉他，我找到一塊乾淨的抹布，擦拭了一遍又一遍，於是擦出了愛情的痛，擦出了回憶的傷，我有些難過。

如果有一段愛情可以無視物質而永恒該多好，這樣，現在的我或許也已經和簡薇結了婚，其實我一點也不畏懼婚姻，因為我愛簡薇，和自己真正愛的女人在一起，過多久都不會乏味。

記得，分手的那些天，我每時每刻都在想她，想告訴她：“千萬記得我一直站在天涯等著你”，可是一個月，一年，如此反複我也沒有得到回應，於是我開始用啤酒和女人腐爛著自己的人生，而她送給我的那把吉他，卻以不變的模樣陪伴著我。

我放下抹布，拉了拉吉他的弦，聲音依舊清亮，於是又放佛聽到那些依偎在一起的清亮笑聲，這樣的笑聲幸福了我的過去，卻又疼痛了我的現在，於是我緊緊握住吉他，緊緊握住，以為這樣便會將那些歡聲笑語死死握在手裡。

……

一陣手機鈴聲將我拉扯回現實中，於是那些緊握的歡聲笑語像沙粒一樣從我的指縫間紛紛落下，我想抓都抓不住，心中一陣陣失落，一陣陣隱隱作痛。

茫然的盯著手機看了很久才接通了電話，這個電話是顏妍打來的，她直切主題的向我問道：“昭陽，你準備什麼時候回徐州？”

“明天，明天早上。”

顏妍感歎，道：“這麼快嗎？”

“對啊，沒牽沒掛，來去自由。”我笑了笑回道。

“還想請你吃飯給你踐行呢！……我們這麼多年的朋友了，真的挺不舍得你的。”顏妍有些哽咽的說道，我知道她的哽咽是發自肺腑的，她舍不得我離去，我也舍不得她和方圓，可這座城市終究不適合我，離開才意味著解脫和新的開始。

“踐行就不用了，你和方圓都挺忙的，倒是以後有時間你們記得到徐州來玩……”想了想我又補充，道：“如果他還願意的話。”

實際上從公司辭職後的這四天，我和方圓沒有一點聯係，我知道他還不能釋懷那件事情，對我也是有不滿的，可我並不知道怎麼和他解釋，因為我的理由在他眼中都不算理由，我們根本不能以一樣的角度去看待這件事情，這多少讓我感到遺憾，感到心痛。

顏妍不語，我更加猜測到此時的方圓還在氣頭上，或許還會氣上很久，這件事情造成的不良後果實在是太大了。

顏妍沉默了許久才終於對我說道：“明天幾點的火車？我送你去車站。”

“不用這麼麻煩了。”

“明天是周末，我不上班，沒事兒的。”

我想了想，沒有再拒絕，便將明天早上出發的時間告訴了顏妍，又把現在的住址也告訴了她。

結束了和顏妍的通話，收拾完自己的行囊又洗漱之後，我終於回到了自己的臥室，躺在床上想打個電話給羅本和cc告訴他們我明天早上走，但最後還是放棄了，因為我知道他們會去車站送我，可我一點也不喜歡承受這種麵對麵離彆的惆悵，所以等回到徐州再告訴他們。

關掉了燈，我迎著黑暗總結著自己在蘇州的這些年，其實也不是沒有一點收獲，至少還有幾個玩的挺好的朋友，還有一個不錯的上司陳景明，隻可惜最後是自己放棄了機會，還間接的毀掉了陳景明的晉升機會，想起這件事情心中又是一陣愧疚。

我也知道方圓對我最大的怨恨，便是因為陳景明，一直以來他很看重陳景明對他的知遇之恩，沒有陳景明也就沒有他的今天。

可是，我們這麼多年的兄弟感情真的要毀在這些職場的是是非非中嗎？

我不懂，也沒有答案，隻期待時間能讓方圓釋懷，後來的某一天會等到他和顏妍去我們徐州做客，然後再像從前一樣，喝幾杯酒，抽上幾支煙，再扯著嗓子說上幾句吹牛逼的話……

倦意終於在胡思亂想中產生，深夜裡我重重打了個哈欠，然後陷入到睡眠中，悄然渡過了這個離去前的最後一個夜。

……

次日一早，我便將行囊從屋子裡搬了出去，然後又將屋子的鑰匙全部給了昨天租房的小倆口子。

公寓的下麵，我迎著清晨的陽光張望著，今天和顏妍約好：她會來送我去火車站，不過女人天生磨蹭，此時離上車的時間還早，我倒也不著急，隻是在等待的張望中，又習慣性的抽了好幾支煙。

過了片刻之後，我終於看到了顏妍那輛緩緩駛來的白色馬自達6，讓我意外的是：副駕駛座上還有一個人，仔細一看竟然是方圓，心中立刻情緒翻湧，方圓竟和顏妍一起來送我了。

車子停穩後，顏妍和方圓從車的兩邊走了下來，隨後來到我麵前。

我衝方圓笑道：“沒想到你會來！”

“顏妍都來了，我能不來嘛。”

我開玩笑問道：“你小子不會是被顏妍給綁過來的吧，看你挺不情願的！”

“沒綁也和綁差不多了。”方圓雖回應我的話，卻不苟言笑。

顏妍拍打了方圓一下說道：“你倆人這麼多年的兄弟了，還真要弄的老死不相來往嘛，咱們趕緊幫昭陽把行李搬上車，彆誤了火車的點。”

方圓點頭，隨即和顏妍將我不多的行李放進了車子的後備箱裡，又對愣在原地的我說道：“怎麼，還想再留戀一會兒嗎？”

我笑了笑，沒有言語，向方圓做了一個上車的手勢，隨即三人都上了車，顏妍啟動了車子往火車站的方向駛去。

第68章：我想笑著離開

車子裡，方圓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我則坐在後麵，一路上三人隻是聊了寥寥數語，又一陣沉默之後，顏妍終於對我說道：“昭陽，你辭職的事情，方圓都和我說了，他對你有點誤會，你和米彩之間應該不存在什麼交易，你之所以把卓美高層的權力陰謀告訴她，是因為你過不了自己的那一關，我說的對嗎？”

我沉默了很久，沒有想到作為局外人的顏妍，卻在我將離去的這一刻給了我一個理解的說法，她說的沒錯，我也想在保住自己工作前途的同時成全陳景明，可是我真的過不了自己這一關，也因此痛苦掙紮了好幾天。

見我沉默，顏妍又輕聲對我說道：“方圓那麼說你確實不應該，但是也希望你能理解他，你們倆兄弟更不要因為這件事情鬨得不愉快，因為你們都沒有錯，隻是立場不同而已……”

這次顏妍的話沒有說完，我便開口說道：“我當然理解方圓，隻希望他不要把我看成那種見利忘義的人，或許這件事情我是做錯了，但我真的不後悔，潛意識裡我就該這麼做，不管對象是米彩或是其他某某。”

顏妍歎息，道：“唉！我也不知道說些什麼了，隻是可惜了這份工作……對了，方圓已經接到上麵的任命通知，他現在已經是寶麗企劃部的副經理了，趙裡成了企劃文案組的組長，所以你也不用替方圓擔心了。”

這個消息讓我高興又失落，為方圓感到高興，為自己而失落，但我沒有把自己沉浸在失落中，又趕忙向方圓問道：“陳景明呢，陳景明進公司的高層了嗎？”

方圓搖了搖頭，道：“沒有，他也沒有什麼機會成為公司的核心高層了。”

我聽得出方圓語氣中的不滿和失落，是我毀了陳景明得來不易的機會，更深知：丟掉了這次的機會後，以他的年紀已經基本不會有什麼機遇成為公司的核心高層了。

三人再次陷入到沉默之中，最後還是顏妍先開的口，她又向我問道：“昭陽，這件事情你是當麵告訴米彩的嗎？”

我搖了搖頭，道：“不是，我隻是給她寫了一封匿名信。”

“你也真是夠傻的，至少要讓米彩知道的呀，讓她欠你一個大人情，以她在商場的地位，她還你的人情肯定不會小的。”顏妍說完搖頭歎息。

我隻是笑了笑說道：“我要有這種心理不真成了方圓口中的那種人了嗎？”

這一次方圓出乎意料的主動接了我的話，他聲音低沉的說道：“我真的情願你是這樣的人，也不想你像現在這樣灰頭土臉的回到徐州，你他媽的知道我心裡多難過嗎？……我他媽是不爽你毀了陳景明的機會，可是我更不想……更不想你這樣走，心裡堵得難受，懂嗎？”

方圓的話讓我眼角發熱，此刻我才明白，無論我們鬨的多凶，怎麼不理解對方，但在彼此的心底，我們是兄弟，一起在這座城市掙紮了很久的真兄弟。

這一刻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隻是仰起頭，不想讓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落下，而正在開車的顏妍也已經抽出了紙巾擦掉了自己麵頰上的眼淚。

而我再回望這座城市，才發現，原來我也並未能如想象中那般把疼痛留在這座城市裡，帶走的全是灰色的委屈和不甘。

方圓重重歎息，又從自己的包裡拿出一隻盒子扔給了我說道：“這是朋友從國外寄過來的清肺膠囊，我用了效果還不錯，你拿回去試試，以後也少抽點煙吧，用完了給我打電話，我讓朋友直接寄給你。”

我隻是點了點頭，然後將清肺膠囊放進了自己的包裡，最後在沉默中，我們終於到達了火車站，也意味著分彆的時刻到了。

我從方圓和顏妍的手中接過了行李，揮手和兩人道彆：“我走了，有空到我們徐州轉轉。”

顏妍點頭對我說道：“嗯，我們一定會想你的，你要一路順風。”

我笑了笑問一直沉默的方圓：“怎麼，不打算祝哥們兒一路順風嗎？”

方圓卻忽然抱住了我，聲音哽咽，重重拍著我的後背說道：“帶我向板爹問好……還有……你他媽自己也彆混著過了，趕緊把日子踏實下來，彆讓我和顏妍擔心……知道嗎？”

這一刻我的情緒被深深的觸動，咬著牙將淚水往肚子裡咽，又想起畢業時，我們是帶著怎樣的豪情發誓要在這座城市紮根，而幾年過去，方圓在奮鬥後真的在這裡紮上根又娶了自己愛的人，而我痛苦的掙紮了兩年多也終究隻能帶著一副軀體離去……

我仰起頭做了一個深呼吸，終於笑了笑對方圓說道：“放心吧，哥們兒會好起來的，說不定要不了多久，你和顏妍就收到我的結婚請帖了。”

“努力吧，等你結婚那天，我和顏妍一定會給你送一份大禮的。”方圓又抱緊了我說道。

顏妍也來到我身邊，推開了方圓抱著我哽咽道：“加油，昭陽，我們會抽空去徐州看你的！還有，談了女朋友，一定要先給我們看，我們幫你把關。”

我心中感動卻又推開了顏妍，強顏歡笑，道：“……你們夫婦彆在雙劍合璧的玩煽情了，我一七尺爺們都快招架不住了！彆讓我哭，真不想哭，我想笑著走。”

顏妍破涕為笑的拍打了我一下說道：“行吧，讓你笑著走，過段時間等有休假了，我們就去徐州看你。”

“拜托，這已經是你第三遍說去看我了！……不過你們來，我一定夾道歡迎。”

顏妍點頭，替我理了理擁抱後淩亂的衣服，說道：“到家了給我們個電話。”

“知道了，你在這麼嘮叨下去我都想喊你媽了……”停了停我又說道：“你們倆人也好好過日子，繼續做一對讓我羨慕著的神仙眷侶……行了，時間差不多了，我走了，你們也回去吧。”

方圓將顏妍摟在懷裡，兩人向我揮了揮手，我再次回望這座城市，將吉他背在身上，拎著行囊頭也不回的向車站裡走去，可是卻感覺那把被背著的吉他越來越沉重！

……

與方圓、顏妍告彆的一刻鐘後，我坐上了開往徐州的火車，看著車窗外越來越陌生的景色，我終於感覺到自己是真的離開了，可是等待我的又是什麼樣的生活呢？

我希望板爹會在他們的國企給我安排一份穩定的工作，老媽會托人帶我去和一個漂亮的姑娘相親，而我要做的便是努力做好板爹安排的工作，然後愛上老媽托人介紹給我的漂亮姑娘……生活也就嶄新了起來，至於那些陳舊的過去，都隨風吹走吧！

第69章：回家以後

經曆了6個小時的漫長行程之後，我終於到達了徐州，這是我久違了的家鄉，記得上次回來，還是去年的年前，轉眼已經過去了大半年。

提著行囊走出火車站，當即被下午的陽光刺的有些睜不開眼，而空氣依舊是熟悉的味道，隻屬於徐州的獨特味道。

火車站的廣場前，我隨著擁擠的人群向路邊成排的水果攤走去，打開自己的錢包，裡麵隻剩下100多塊錢，而這最後的100多塊錢便是我在蘇州兩年多來的物質收獲。

我買了些水果，又買了兩包煙，水果是送給板爹和老媽的，煙自然是留給自己抽。

提著水果，抽著煙，背著行囊，帶著僅剩的36塊錢，沿著路的左邊向公交站台走去，而這些也是我麵對老媽和板爹時能夠拿得出手的所有東西。

……

在公交車上經曆了20分鐘的晃蕩，我終於站在了家的門口，抬手了兩次卻沒有能夠將門鈴給按下去，因為不知道怎麼麵對，也不知道要怎麼解釋自己為什麼會回來。

“昭陽？”一個不太能確定是不是我的聲音忽然在我的耳邊響起。

我回頭看去，後麵站著的是提著菜籃子的老媽，她一定又是去超市買下午便宜處理的菜了。

我嬉笑著說道：“媽，你兒子我回來了。”

老媽笑了笑，把門打開，又向我問道：“怎麼突然回來了，你們最近有長假嗎？”

我依舊用偽裝出的輕鬆語氣說道：“媽，這次回來我就不去蘇州了，以後待在徐州陪在你們身邊，也儘儘孝道嘛！”

老媽是個沒脾氣的人，但我的話還是讓她皺了皺眉，她放下菜籃子向我問道：“你在那邊不是工作的好好的嘛，你是不是把工作辭掉了？你這性子怎麼就是定不下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