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你幻想出的那座有炊煙的海島,需要遊過一片海才能到達,所以相較於晶瑩剔透,你要經曆的更多。”
樂瑤忽然想明白了什麼似的看著我,過了很久才說道:“有沒有覺得我們就像兩顆注定不在一起出現的星星,我在海角,你在天邊,遙遙呼應卻永遠走不近?”
我沒有回應,隻是往遠方看了看,恍惚中好像真的看到了那座天空之城和一片海灘遙遙呼應著,卻彼此無法靠近。
這個夜,我和樂瑤擁抱著告彆,或許離開蘇州後,我們真的會往各自期待的方向越走越遠,終究有一天彼此都不再記起我們曾經有過一夜纏綿,或許人生便是由無數個遺忘構成的,最後在死亡中忘掉所有的一切。
……
時間又往前推進了三天,這兩天除了吃飯、睡覺、上衛生間,我唯一做的便是帶著一個個房客來看我現在租的這間單身公寓。
這個下午,我一共帶了三個房客來看房,但是都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沒有談成,最後來的是一對剛從大學畢業不久的情侶。
兩人牽著手來回打量著這間屋子,最後覺得還不錯,男生向我問道:“你這間屋子準備怎麼租?”
“押一付三,一共5200元人民幣。”
男生和女生對視了一眼又低語了幾句,男生又對我說道:“你把200元的零頭給抹了,這間屋子我們就要了。”
“小兄弟,200塊可不是零頭,我要不是急著離開,不可能這個價錢給你的。”我沒有一絲商量餘地的說道,當然這是我的實話,當初我是花了5600元租下來的,也就才住了不到一個星期而已。
男生和女生又是一陣低語,這次女生對我說道:“5200也行,但是我們今晚就要搬過來,你看可以嗎?”
我權衡了一下,道:“可以,如果沒有其他問題的話,我們現在就把合同簽了。”
男生女生點頭表示沒有問題,我隨即去屋內拿出了先前已經擬好的房屋轉租合同。
在兩人看合同間,我的手機又響了起來,下意識的以為又是打電話要求來看房的,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才意外的發現是好幾天不曾聯係的米彩打來的。
這個電話讓我百感交集,我曾經沒有下限的欺負這個女人,可也因為這個女人丟掉了在這座城市好不容易爭取來的工作前途,或許我們真的注定是冤家,雖然有那麼一點點時間我們還算像個朋友。
我走出屋外,接通電話,兩人竟然都很有默契的等著對方先說話。
沉默中我終於按捺不住說道:“你給我打電話,你為什麼不說話啊?”
米彩好似猛然聽見我說話:“啊!……不好意思,我正在看文件,不知道已經接通了!”
“哦,你好像挺忙的嘛,你不就是卓美的一個樓管嗎?沒這麼忙吧?”我明明知道米彩是卓美的ceo卻胡說道。
米彩沒有在意我的胡說,笑了笑,道:“是挺忙的,不過已經快忙完了。”
“哦,說吧,打電話找我做什麼?是不是我那間被你強占了的屋子又哪兒漏水了?”
“不是,今天下班早,你不是說可以到你那兒吃飯的嗎?”
我有些詫異,我是這麼和米彩說過,可是並沒有指望她真的會來,難道我們不再為了那間屋子有所紛爭之後,真的可以成為朋友嗎?
米彩見我遲遲不說話又追問道:“不可以嗎,還是你對你的廚藝不自信?”
我回過神,反問米彩:“你覺得我爸的廚藝如何?”
“很棒啊!”
“虎父無犬子聽過嗎?你來吧,今晚給你露一手,省的你老覺得我一無是處!”
“好啊,我待會兒就過去。”
“嗯,喜歡吃什麼菜自己去超市買來,我可不提供食材。”
我以為米彩會說我小氣,她卻隻是說了一個“行”字便掛掉了電話。
……
我回到屋內,那邊小兩口已經看好合同,並已經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接過遞來的合同用商量的語氣對二人說道:“和你們協商一件事情,我待會兒有個朋友要來吃飯,今天晚上就不能搬出去了,我給你們便宜200塊錢,算補償你們,行嗎?”
男生和女生又開始咬著耳朵低語,我則有些無語,這小兩口子還真是相敬如賓,什麼雞毛蒜皮的事情都要互相商量一下。
我等了半天,兩人終於商量完,男生對我說道:“便宜400!”
我皺眉,道:“小兄弟,做人要厚道啊,200塊錢夠你倆找個賓館住一夜,還有閒錢去吃點宵夜呢。”
“合同已經簽好了,現在這個房子我們已經擁有使用權了,你不便宜400,我們不答應你的要求。”
“我操……”我習慣性的爆了一句粗口。
男生女生似乎被我嚇到了,麵露驚恐之色看著我。
我有些好笑的說道:“你倆膽子這麼小,就彆學那些社會無賴玩落井下石!”
男生終於壯了壯膽說道:“誰讓你剛剛不肯給我們便宜200塊錢……”
我生平最煩娘娘腔,不耐煩的打斷了他說道:“行了,你彆較勁了,400對嗎,我答應你了。”
男生又和女生對視一眼,好似撿了天大的便宜,喜出望外的從包裡拿出錢,數了4800元給了我。
我將房屋轉租合同給了他們一份,又給了他們一把鑰匙,兩人隨後離開,我則有些哭笑不得,想不到我昭陽竟然也有被彆人坑的時候,還他媽是一個娘娘腔!
沒有再多想,拿起拖把打掃起了屋子,迎接米彩的到來,這是繼樂瑤之後,上天又給了我一個和米彩告彆的機會。
第66章:我們算朋友嗎?
晚上七點半,門鈴終於被按響,我穿著拖鞋,“蹬蹬”的跑去開門,而門外站著的果然是先前約好來吃飯的米彩。
米彩手中提著一隻碩大的方便袋,我從她手中接過看了看,裡麵有一些蔬菜,也有肉食,還有一瓶紅酒,一瓶果汁。
米彩對我說道:“紅酒是給你的,果汁我喝。”
“陪我喝點紅酒怎麼了,怕咱倆喝多了,我對你圖謀不軌嗎?”
“我可沒這麼說,我沒有喝酒的習慣而已。”
我笑著抱怨道:“你這人可真沒勁,我就是想在言語上沾你點便宜,你怎麼就一點都不配合呢?”
“我乾嘛要配合你的下流。”
“下流這個詞用的好,有的時候我真覺得自己不怎麼高尚。”
米彩無言的看著我,顯然是不知道怎麼接我的話。
我關上門又對米彩說道:“你先坐一會兒,我去做飯,你待會兒坐享其成就行了。”
米彩搖頭對我說道:“我可以力所能及的幫你做一些的。”
“又不是做夫妻肺片,乾嘛要你力所能及的幫我啊!”我說著提著袋子向廚房內走去。
米彩再次無言的看著我。
……
我在廚房裡左右開弓,平均十分鐘一個菜,大約五十分鐘便將全部的炒菜做好,同時鍋裡小火燉著的骨頭湯也在同一時間做好,時間掐的非常完美。
這個時候一直閒著的米彩也終於派上了用場,她來到廚房,力所能及的將做好的飯菜端到了餐桌上。
打開了屋內所有的燈,於是吃飯的小客廳一片閃亮,我解掉了圍裙和米彩相對而坐,我喝紅酒,她喝果汁,卻不是一頓燭光晚餐。
我對躍躍欲試的米彩說道:“咱們是先碰個杯,還是你先嘗嘗我的手藝?”
“我先嘗嘗你的手藝。”米彩說著夾了一塊糖醋魚送進了嘴裡,品味了一番點頭稱讚道:“不錯,你的手藝還不錯。”
“是吧,說了虎父無犬子。”我略帶得意的說道。
“很難想象你會做飯,而且做的還不錯,你什麼時候學的這些?”米彩問完很好奇的看著我。
我邊吃邊答道:“我們家板爹說我性子野、脾氣壞,所以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逼著我學做飯,說能修身養性,以後還能討媳婦歡心!”
米彩不理會我的言外之意卻問我:“你們家板爹?”
“對啊,我叫我爸板爹啊,難道你以前沒聽我這麼叫過嗎?”
“沒怎麼注意,你為什麼叫他板爹?”
我耐心解釋,道:“因為他為人古板啊,不光我叫他板爹,他們同事都叫他板科,不過他一直以為我叫他俺爹……哈哈……!”
米彩也被我逗笑,半晌說道:“你可真損,連自己的老爸都不放過!”說完表情卻忽的黯然了下來,我恍然間意識到她是想起了自己在車禍中過世的爸爸米仲信,也終於明白她為什麼會對板爹充滿善意。
我舉起杯子對米彩說道:“咱們彆光顧著說話了,碰一個杯吧,慶祝我們有機會化乾戈為玉帛。”
米彩點了點頭端起自己的果汁輕輕與我碰了一個杯,隨後泯了一口,又對我笑了笑,擺脫了剛剛的黯然和低落。
……
晚餐繼續進行,我已經喝了兩杯紅酒,而米彩隻是喝了小半杯果汁。
我表情複雜的看了米彩許久,終於放下手中的酒杯對她說道:“我明天就要回老家了。”
“怎麼了,你是要休假了嗎?”米彩並不太在意的問道。
“不是,是回老家生活,我這邊的工作已經辭掉了。”
米彩看著我,放下手了手中的筷子,有些驚訝的問道:“辭職了!是家裡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難怪米彩驚訝,因為前些天她才陪我租下了現在住的這間單身公寓,但她並不知道當時的我正處於掙紮之中,雖然在掙紮可是卻還沒有生出離開的念頭,但最後選擇了以匿名信的方式告訴她米仲德的權利陰謀時,我離開這座城市的命運就已經無可更改了。
我笑了笑對米彩說道:“你知道的,我那也不是什麼正經工作,再加上我的年紀也不小了,真沒多少時間在這座沒根沒底的城市繼續掙紮著了,所以……回老家過一種安穩的生活也是不錯的選擇,人,尤其是成年人必須要學會對自己所處的環境做出最正確的判斷。”
米彩點了點頭認同了我的話,但也沒有說太多,我們並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注定過著彼此不理解且不能互相滲透的生活。
我再次向米彩舉了舉杯,米彩端起酒杯向我示意,我點頭後一口飲完了半杯的紅酒,一種不能用言語表明的情緒和酒液一起在我的軀體裡彌漫了開來。
……
這頓晚餐在我和米彩寥寥數語中結束,在米彩要離去之時,我將自己身上所有的現金全部掏了出來,這些現金中有一部分是我的工資,還有一部分是轉租了這間單身公寓後得到的錢,總共10318元,還掉米彩的10016元,我還剩302元,而這302元就是我在這座城市掙紮了兩年多後最後得到的身外之物。
我將錢放在桌上,很認真的從一堆零散的錢幣中數出10016元遞給米彩,道:“咯,還你的錢。”
米彩看了看我,才我從我手中接過那一疊從一百到一塊麵值不等的錢,卻出乎我意料的從裡麵抽出16元錢遞給我說道:“我喜歡整數。”
我詫異的看著米彩,沒有伸手去接,她卻已經將零散的16元錢放在了桌子上,然後將另一疊錢放進了自己的手提包裡。
“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去了。”米彩對我說道。
“哦,好……路上注意安全。”
米彩點頭隨即轉身離去,我忽然意識到過了這個夜晚,我們或許將不再有見麵的機會,儘管我和這個要離去的女人做了將近兩個月的冤家,但最後還是隨著我的離去,將那些短暫的曾經化作塵埃,然後被流逝的時間慢慢抹去。
“米彩……”我喊了一聲她的名字。
“怎麼?”她回過頭,長發垂肩的模樣讓她看上去是那麼的不染塵埃。
我沉默了許久,低聲問道:“我們算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