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8章 空營計(1 / 1)

蜀漢之莊稼漢 甲青 2230 字 2個月前

“嘩!”

臨時鋸開的木頭堆在水邊,然後再用粗大的南鄉麻繩用力並排綁死。

“噗!”

“噗!”

有人拿出一張乾癟的羊皮,用力地吹了起來。

當然,也有人口氣大的,拿出牛皮,開始吹牛皮。

用羊皮筏子和牛皮筏子渡水,本隻是涼州一帶流行。

畢竟涼州牛羊成群,比較容易得到羊皮和牛皮。

後來馮都護主政涼州,季漢有了自己的畜牧業基地。

再加上青貯技術和圈養技術的支持,以及毛紡工坊的高額利潤,涼州畜牧業的發展可謂是一日千裡。

而畜牧業的快速發展,又可以為軍中提供足夠的皮革。

炮製好的羊皮,重量極輕,平日裡也可以折疊起來,根本不占地方。

一旦到了渡水的時候,直接拿出來就吹。

吹好以後,直接把幾個羊皮綁在一起,就是一個羊皮筏子。

也可以綁在竹筏或者木筏的周圍,增加筏子的載重。

騎兵渡水,同樣可以用到這個東西。

把吹好的羊皮綁在馬身上,再借助馬匹的遊水能力,甚至可以渡過大江大河。

此等渡水利器,馮鬼王豈會放過?

自然是在軍中大力推廣。

石苞說要立刻嘗試渡水,底氣也正是在此。

“嘩!”

很快,第一張筏子被推到水裡。

接著第二張,第三張……

“快,跟上!”

一個隊率站在水裡,大聲招呼道:

“楯,大楯,快點!”

緊接著,扛著大楯的士卒很快就跳上筏子,咚地一聲,把大楯豎到前麵。

隊率第二個跟上,站在楯兵後在,揮手道:

“後麵的,跟上!”

早就在水邊列隊等候的士卒,接二連三地開始登上筏子。

不一會兒,筏子上就站滿了人。

他們全部隻披著輕便的皮甲,就連隊率,也沒有穿防護更好的鐵甲。

原因很簡單,除了減輕重量,讓筏子能承載更多的人,還有就是因為強渡的時候,落水的概率極大。

穿著皮甲,隻要不是被人一箭射死,落水之後,說不得還能被後麵的人救上來。

若是披著鐵甲,那就真落水就沉底,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筏上的士卒,站在最前麵的幾個,麵容木訥,乃至冷漠。

仿佛毫不關心對岸都有些什麼。

他們隻是靜靜地站著,除了有人偶爾輕撫一下手裡的兵器,再無其它動作。

這些人都是百戰老兵,他們已經是把廝殺刻進了骨子裡,不知在死亡線打了多少次滾。

相比於他們的冷靜,跟在他們後麵的士卒,則是多多少少帶著一些緊張。

從他們緊握著兵器的手暴起的青筋,就可以看出心裡並不平靜。

突陳軍雖然經過嚴格的訓練,同時又在高平關打了一場並不輕鬆的仗。

但他們想成像領頭的那幾個百戰老兵,還有不短的路要走。

而這段路,很可能就是生與死的距離。

不過被挑選出來強渡的他們,臉上並沒有太多的害怕,而且還能井然有序地聽從隊率什長的軍令,也算是難得可貴了。

隻要假以時日,在經曆過實戰的他們,成為精兵那是遲早的事——前提是他們能活下來。

就如現在這一次強渡,就算是能成功,作為先鋒的他們,傷亡十之六七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若是不能成功,那就是九死一生。

漢軍的舉動,很快引起對岸魏軍的注意。

“將軍,不好了,西賊要渡水了!”

“什麼!”

得到消息魏將頓時急了,幾乎是一路小跑地登上瞭望樓,定眼看去。

雖然不能完全看清,但筏子向自己這邊移動,卻是可以看得出來。

“簡直就是瘋子!”

確定了漢軍確實是在流水,魏將已經是臉色大變,忍不住地破口大罵:

“瘋子!瘋子!”

對麵究竟是誰在領軍?

如此不講常理!

哪有才剛到就立刻組織渡水的?

你不要紮營?

你不要休整?

簡直就是不把底下將士的性命放在眼裡,也不怕軍士嘩變!

魏將心裡發出惡毒的詛咒,嘴上卻是一點也不敢怠慢:

“來人!”

“將軍?”

“立刻組織所有人,準備迎敵!”

“喏!”

魏將罵罵咧咧地又跑下瞭望樓。

他必須要到前麵去,親自阻擋西賊登岸。

筏子漸漸地過了水中央,開始進入丹水的東麵。

而東岸的魏軍,也開始按預定的方案,在岸邊列陣,嚴陣以待。

眼看著進入了弓弩的射程範圍,魏軍戰鼓聲起。

“放箭!”

“蓬!”

隨著第一支箭出,接著就是密密麻麻的箭雨,拋向半空,向著第一批筏子落去。

“舉盾!”

雖然大楯可以擋住前麵箭矢,但卻擋不住空中落下的箭羽。

幸好幾乎筏上的士卒還帶了小圓盾。

所有人都舉起自己的小圓盾,同時儘可能地縮成一團,儘量減少身體的暴露。

第一波箭羽並沒有對漢軍造成太大的傷害,更多的箭羽,是落入了水裡,濺起無害的水花,最後順流而下。

但隨著筏子的繼續前進,遠比第一波箭羽的更強更密的箭雨很快又來了。

這一回,漢軍終於有人發出了慘叫。

“不要動,挺住!!”

眼看著旁邊的菜鳥新兵受傷之後,忍不住地想要向後縮。

老兵連忙大聲喝斥。

可是耳邊傳來的破空聲,以及身體傳來鑽心般的痛,生死之間的大恐怖,讓新兵根本控製不住求生的本能。

他這一動之下,身體就越發地暴露出來。

很快,又有一支箭射中了他。

“啊!”

新兵痛苦地翻滾起來。

不大的筏子,根本沒有多餘的地方給他翻滾,隻聽得“噗通”一聲,他很快就掉落進水裡。

“救我!”

冰冷的水流,似乎讓他冷靜下來,也似乎讓他更加恐慌。

咕咚咕咚地喝了幾口水,他掙紮著冒出頭來,雙手在胡亂地揮舞著,哭喊著大叫。

看到朝夕相處的同袍在生死間掙紮,不少人眼中不禁就是露出不忍之色。

“拉住!”

什長抓住筏上的竹杆遞過去,大喝道:“抓緊了!”

正在沉溺下去的士卒拚命地抓住了這根救命的竹杆。

“其他人不要動!”

看到有人想要伸手幫忙,什長連忙厲聲阻止,“保護好你們自己!誰也不許亂動!”

然後他再看向落水的士卒,“抓緊了,千萬不要鬆手,若是鬆手,就沒命了。”

“拉我,拉我上去……”

水裡的士卒在苦苦哀求。

“抓緊杆子,彆放手,堅持跟到岸邊,到時候自己想辦法爬上來。”

筏子站滿了人,本就沒有多少活動的空間,真要折騰救他,隻會讓筏子上更多的人中箭。

更重要的是,現在救他上來,不免耽擱時間,不但會阻擋後麵的筏子,更會耽誤搶灘登陸。

說話間,魏軍的箭羽越發地密集。

筏子上劃漿的士卒,也是咬緊了牙關,卯足了勁,讓筏子越來越快,爭取渡過這最後一段水域。

什長突覺手裡的杆子一輕,心知不妙。

定眼看去,果見落水的士卒已是放開了手,身子隨著波浪翻騰幾下,然後在水裡漸漸變成了黑影,最後消失不見。

水麵上,除了一絲正在漸變淡紅的血線,再無其他。

旁邊的筏子翻起的浪花,席卷了血線,終是與水流融成一體,再無異樣。

什長眼中的神色一黯,然後默默無語收回杆子,開始重新握緊自己的兵器。

……

在付出不小的傷亡之後,第一個筏子終於撞上了岸邊的岩石。

“砰!”

羊皮不堪重荷,發出一聲巨大的響聲,破了。

不過已經不要緊了,筏上的漢軍將士,呐喊一聲,紛紛跳下來,向前衝去。

魏軍的最後一波箭羽也隨之而至,然後早就在岸邊等候多時的魏軍長戟長矛長槍開始攢刺。

衝在最前麵的漢軍有好幾個被高高挑起,連慘呼都沒有發出,就命喪黃泉。

他們身上的皮甲,根本擋不住這些長兵器的挑刺。

“楯!”

“嘩啦!”

幾個才剛剛臨時組成的大楯,根本無法擋住這麼多兵器瘋狂攻擊。

才衝到岸上漢軍立足未穩,就被反推了回去。

“啊!殺!”

隊率領著幾個老兵,組成漢軍最典型的小組陣三才陣,奮勇衝到最前麵。

格擋,刺殺,砍削,交替掩護……

魏軍猝不及防之下,終於出現了傷亡。

“跟上!掩護!”

什長大喝,領著底下的人,填進這個難得的空隙裡。

身後是河流,退無可退,再加上本就是懷了死誌而來,剩下的漢軍皆是大呼,悍不畏死地跟了上去。

“頂住,必須要頂住,他們人不多,埋也能埋死他們!”

魏軍將領同樣催促著底下的人,驅趕他們上去。

血花飄起,腥味彌漫,金戈交擊,鼻間,嘴裡,耳中,皆是難受。

“可惜了這麼多的好兒郎……”

胡遵舉著望遠鏡,觀察到對岸的戰況,神情有些沉痛,發出一聲惋惜的感歎。

漢軍沒有一人後退,因為他們知道,根本沒有路退回去。

可是麵對數量數倍於己的魏軍,他們廝殺著,拚儘了最後一點力氣,終是淹沒在魏軍的人潮中。

這些人,可都是自己突陳軍的人啊!

都是難得的將士。

“不可惜,明日,我會親自祭葬他們。”

石苞放下望遠鏡,麵有肅容,目光深邃。

“明日?”

胡遵一驚,“中郎將的意思是,明日……”

“讓將士們繼續伐木造筏,明日,我就要渡過丹水!”

“中郎將,這……”

石苞轉頭看向胡遵,嘴角露出一絲冷笑,指向對岸:

“胡將軍,你方才可曾注意到,魏賊的古怪之處?”

一直被對岸的慘烈廝殺吸引了注意力,同時心裡還在可惜那麼多好兒郎的胡遵,不由地暗叫一聲慚愧。

“末將愚昧,請中郎將賜教。”

“假的!”石苞死死地盯著對岸,“賊子那些營寨,是假的,或者說,是空的,賊子根本沒有在對岸布置太多的兵力!”

“什麼!”胡遵聞言,不由地大驚,“怎麼可能!”

早些的時候,斥侯明明探到賊子在對岸嚴密防範來著。

“胡將軍注意到沒有,當我們的人渡水以後,賊子隻在那裡集結,而且據我觀察,不過是數千人。”

“渡水地點的兩邊,竟是沒有多餘的兵力護住兩翼,這根本不符合列陣之道。”

“若是方才我們把戰線拉長,大舉渡水,賊子怕是就要左支右絀。”

胡遵聞言,頓時就是一怔,他重新舉起望遠鏡仔細觀察,好一會,這才放下來,麵有驚異之色:

“果真如中郎將所言,賊子的列陣似乎有些古怪。”

他看向石苞,目光中不禁有些佩服。

中郎將得馮都護看重,果然是有道理的。

隻見胡遵低聲問道:

“那依中郎將之見,賊子會不會彆有他計?或者有什麼埋伏?”

石苞自信地搖頭:

“若是換了彆處,或許有可能,但上黨眼下的情況,怕是賊子根本就沒有想著要守住這裡。”

“胡將軍彆忘了,鎮東將軍已經由太原南下進入上黨。”

“若是賊子被我們拖在這裡,到時候莫說守不住上黨,隻怕連他們都要被堵死在長子。”

胡遵悚然一驚:

“中郎將的意思是,賊子這是打算要逃跑?還是打算守壺關?”

石苞斬釘截鐵地說道:“他們十有**是要逃!”

想守壺關?

他們憑什麼守?

說著,石苞又“嘿”了一聲,“看起來,賊將恐怕也不是個簡單角色,果決得很啊!”

司馬懿被鎮東將軍逼得由井陘奔逃冀州,想來定是提前通知了上黨的賊軍,讓他們做好了準備。

上黨的賊將怕是在得知鎮東將軍的動向之後,就立刻決定棄守丹水。

所以對岸營寨林立,除了是來不及拆除,恐怕亦是想要以空營詐自己,想要拖延時間。

“幸虧中郎將出其不意,派人試探渡水,不然恐怕還發現不了賊子的詭計!”

胡遵好歹也是領兵的人,經石苞這麼一分析,立刻就反應了過來。

“胡將軍,今明兩日,恐怕你要多操勞一些,督促將士們多造筏子,爭取明日能全軍渡水。”

“分內之事,豈敢說操勞?”

石苞與胡遵商議已定,兩人於是分彆行動。

胡遵下去安排突陳軍,而石苞則是去找工程營。

相信有了工程營的幫忙,這個事情會快上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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