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5章 籌糧(1 / 1)

蜀漢之莊稼漢 甲青 2331 字 2個月前

自丞相去世後,相府的權利就一分為三。

一分在宮裡,一分在中都護府,一分在尚書台。

宮裡和中都護府繼承了相府的大部分權力,尚書台喝了點湯。

沒辦法,雖然尚書令是丞相生前推薦的,但卻是天子任命的。

而中都護又正好兼平尚書事。

一旦宮裡和中都護府達成一致意見,尚書台就很難做出反對意見。

不過幸好,作為尚書令的蔣琬,是一個老實人,從不喜歡爭權。

當年他默默地在後方支持丞相的北伐。

現在似乎也打算維持現狀,默默地支持春秋鼎盛的天子與年富力壯的中都護聯手一統天下,三興漢室。

蔣琬如此識趣,宮裡和馮都護自然也會投桃報李。

平日裡除非是事關重大,否則基本不會插手尚書台處理的日常政事。

像這一次,事情就比較重大。

雖說現在大漢的軍事由中都護府決定,政務歸尚書台處理。

但在很多時候,兩者是相互交織的。

特彆大軍出征,還需要仰仗尚書台調撥糧草。

這種情況下,就體現出平尚書事的重要性了。

若是不平尚書事,尚書台就能從後勤上把中都護府鉗製住。

而有了平尚書事這個權利,中都護就可以參與到尚書台的決策中,沒人敢輕視他的意見。

馮中都護這一次入宮見了小胖子,說完正事後,寒喧了幾句就告辭,並沒有像往常那樣有太多逗留。

不過在出了未央宮前殿之後,馮中都護並沒有直接出宮,而是折而向西。

大漢的中央官署,就在未央宮前殿的西邊。

眾多中央官署裡麵,最重要的,無疑正是尚書台。

兼平尚書事的馮都護,可以自由進出尚書台,他沒有讓人提前通報,徑自就向著蔣琬的值房而去。

蔣琬的值房大開著,時不時地有尚書郎送過來公文之類。

看到馮都護過來,正欲欲行禮。

馮都護擺了擺手,示意不要喧嘩。

尚書郎會意,皆是微微低頭示意。

開國一代,對一個國家的影響力是巨大的,同時也在有意無意地塑造了這個國家的風格。

先帝與丞相,同樣也深深地影響著季漢。

先帝雖說乃是帝胃之後,但自小孤寒,為興複漢室奔波數十載,非自重身份之輩。

故而禮尚輕簡,不尚繁文縟節。

當年為平原國相時,即便是郡中平民,先帝亦可與之同席而坐,同簋而食。

丞相就更不必說,屢有重才而輕禮之舉。

比如龐統與蔣琬,此二者,皆曾因為失禮而被先帝責怪。

但丞相都曾替他們在先帝麵前辯護過。

雖然先帝與丞相已然不在,但大漢中央官署,仍保留著他們的遺風。

馮都護讓彆人不要多禮,彆人就理所當然地點頭示意一下走開了。

蔣琬的值房裡,傳來朗朗的閱讀公文之聲。

若是不明內情的人,還道這是蔣琬處理公務時的怪癖。

但事實上,這是費禕在給蔣琬朗讀公文。

馮都護步入門中,但見蔣琬坐在正中,而兩邊各坐有一人。

左邊之人乃是費禕,而右邊之人乃是董允。

他們一人捧公文而誦,一人執筆而待。

蔣琬聽完後,或與兩人低聲商議一陣,或直接說出自己的決定。

兩人若是有彆的意見,也可以提出。

待三人達成一致意見,董允便寫下決議。

費禕的身邊,還放有一桉,專門放置送過來的公文。

三人初時沒有注意到馮都護進來,隻道是尚書郎又送來公文。

直至馮都護站在他們麵前好一會,他們才發覺有些不對勁。

“中都護?”

看到三人皆欲起身,馮都護連忙上前,按住蔣琬的胳膊:

“蔣公身子不便,就莫要多禮了。”

然後又轉頭對費禕和董允說道:

“坐,皆坐。”

費禕和董允仍是站起來,施了一禮。

看到馮都護在蔣琬身邊坐下,他們這才重新落座。

蔣琬的臉上,已經開始出現了點點的老人斑。

雖然不是很多,但卻顯示著這位老人,已經開始步入了衰老。

讓馮都護有些感慨:

“想起當年,蔣公從錦城去越巂看我,何等儒雅風流,沒想到這一眨眼,就快要十年了……”

桉上還放著馮都護特意讓人給蔣琬做的老花鏡。

但蔣琬似乎越來越少用到它。

因為他不但老了,而且體弱多病,這也是讓費禕和董允過來幫忙處理公務的原因之一。

而另一個原因,自然就是因為丞相病逝前的遺言。

從目前看來,丞相的遺言,給大漢中樞的正常運轉與平穩交替,提供了相當重要的保障。

很明顯,蔣琬之後,大夥都默認費禕和董允是尚書令的接班人。

此時的費禕和董允,一個是尚書仆射兼侍中(前尚書仆射李福已經去世),一個是尚書丞兼侍中。

蔣琬聽到馮都護的話,看向馮都護的目光,有些欣慰,同時又有些緬懷:

“是啊,這一晃,就十年了。想當年,中都護還是年少郎君,如今卻已是大漢的中流砥柱,實是讓人感慨。”

馮都護連忙擺手:

“蔣公過譽了,永實不敢當中流砥柱之語。不過說起年少時啊,雖說過輕狂,但也真讓人懷念啊!”

蔣琬聞言,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眼中儘是笑意:

“誰年少時不輕狂呢?老夫還差點因為不屑理縣中之事而被先帝加罪呢!”

“蔣公這個話倒也是,想想丞相在時,也曾罰過我不少次……”

話未說完,兩人皆是哈哈笑出聲來。

“蔣公,這些日子,令公子可曾寫信回來報平安?”

蔣琬的公子蔣斌,被馮都護舉薦為河東太守。

這本是件好事,沒想到才過一年有餘,魏延就在河東調兵遣將。

而如今,大漢與魏國在河東上黨的邊境線上劍拔弩張,形勢緊張。

這讓馮都護有些不太好意思,感覺是故意坑了蔣公這位大媒人。

畢竟自己的兩位夫人,可都是他做的媒。

“河東有大漢禁軍,賊子安敢放肆?再說了,犬子又不用親自上陣,有何不平安?”

相比於馮都護蔣琬卻是安之若素,甚至有些不以為意。

不知是看透了人世間事,還是對這些年屢戰屢勝的大漢將士懷著強大的信心。

他看向馮都護,眼中閃著老年人特有的智慧:

“倒是中都護,除了上朝,這些日子少有進宮,此番入宮,不會就是想要與老夫說些閒話吧?”

“蔣公慧眼!”

馮都護拱了拱手,“其實我是剛從陛下那邊過來。”

“哦?”蔣琬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甚好。”

皇家與馮府的兒女親事,身為大漢重臣之一,蔣琬自然也略有耳聞。

如今看來,馮都護親自入宮,事情就算是沒有解決,也已經是有了緩和。

甚好,甚好!

陛下是個仁厚天子,再加上大漢對臣子一向寬厚。

更彆說中都護這些年來屢立大功。

三興漢室的希望越來越大,蔣琬自是不希望在這個關鍵時刻,君臣鬨了不和。

損了天子名聲,又寒了功臣之心。

說得再自私一些,天子若是能容得下中都護如此行事,那麼自然就更能容得下其他臣子。

甚好,甚好啊……

“蔣公不好奇我此次進宮是為了何事?”

“中都護與陛下之間的事,吾等怕是不好置喙吧?”

蔣琬說這個話,還把一旁一直默默聽著的費禕董允兩人包括了進去。

費禕董允知道,這是蔣公在給自己提示將來如何與這位中都護相處。

或者說,是在暗示如何在宮中與中都護府之間維持尚書台相對獨立的運作。

“噯,此言差矣!”馮都護擺了擺手,“此次我進宮,實是有一樁大事,後麵需得蔣公幫忙才是。”

“中都護但講便是,隻要是國家大事,老夫豈有不儘心配合之理?”

“蔣公大義!”馮都護豎起大拇指,然後說道,“前日吳國那邊派了密使過來,欲請吾領軍出武關,配合他們在南邊的行動。”

“哦?!”

這個事情,蔣琬確實沒有聽到風聲,可見宮裡對此事確實是嚴加保密。

“前些日子還說吳人在荊州與江淮與魏賊打得如火如荼,這個時候吳人派密使過來,莫不成是戰事有變?”

“荊州還是老樣子,不過江淮太遠了,就算傳過來,至少也是一個月前的消息了。”

馮都護搖頭,“但不管如何,吳人這一次派密使過來,想讓我親自領軍,其事恐不小。”

蔣琬點頭:“中都護所言甚是!那依中都護之意,當如何?”

“陛下與吾皆有意答應吳人的請求,順便攻取下魏賊的草橋關,此事若成,也算是徹底打通了武關道。”

蔣琬捋了捋胡須,算是明白馮都護的來意:

“軍陣上的事情,吾自認不如中都護多矣!既然是陛下與中都護皆有意如此,那麼中都護此次過來,可是為了糧草之事?”

馮都護聞言,大笑道:

“與蔣公說話,就是痛快!”

“卻不知中都護何時出征?所領將士幾何?”

“兩到三萬吧,時間自然是越早越好。”馮都護看向蔣琬,“時間有些緊迫,蔣公來得及準備嗎?”

這也是他親自過來告知蔣琬的原因。

明明東邊已經有了一場戰事,現在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突然又打算在東南邊用兵。

再加上現在又是處於恢複新複三地生產的關鍵時期。

這個事情對於大漢的大管家來說,可能確實會有些壓力。

甚至對於尚書令來說,這個事情,有些事後通知的味道。

馮都護親自過來告知這個事情,而不是讓天子派個小黃門通知,本身就代表著對尚書令的一份尊重。

蔣琬倒是沒有在意這些細節,他聽到馮都護的話,臉上稍現為難之色。

兩到三萬精兵,就算是大漢軍中有乾糧輔之,民夫或者輔兵也要一萬。

這一算下來,糧草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沉吟了好一會,蔣琬這才緩緩地說道:

“這幾年來,府庫用度甚大,若非大漢底子厚,再加上早年的積累,怕是早就用捉襟見肘。”

馮都護知道這不是假話,更不是推拖之詞。

畢竟關中一戰,勝利雖大,但所耗也是極為巨大。

再加上戰後恢複生產所用的支出,還有前兩年的大旱,更是讓國家府庫好幾次處於警戒線邊緣。

蔣琬看向馮都護,試探著說道:

“若是調用府庫最後的底子,倒也不是說不能支撐起中都護此次出征。”

馮都護反而是皺起眉:

“但若是當真如此的話,那萬一戰事拖延良久,期間大漢再出個什麼意外,那怎麼辦?不妥,此事不妥!”

“此時正值夏糧入庫之時,若是中都護不急,倒是可以再多等一些時日。”

馮都護搖了搖頭:

“不行,戰事瞬息萬變,吳人從荊州派人過來,已經算是耽擱了一個月時間,再等下去,怕是戰機已失。”

蔣琬沒有再立刻說話,而是過了好一會,這才又說道:

“除非趁著此次收夏糧的時候加稅,或者暫緩停交丁口稅……”

“圖一時之快,而傷朝廷長久之信,不可為也。”

前麵才跟百姓承諾了要減輕賦稅,此時又是正值推行攤丁入畝的關鍵時期。

這一推遲,不知會讓引起多少遐想。

就算日後再推行,那也不知要增加多少阻力。

大漢不是魏賊,更不是吳國。

他們可以橫征暴斂,以圖存片刻。

但大漢沒有必要跟他們比爛。

相反,魏吳行之以暴,大漢行之以仁,高下自分。

隻要能成為世之燈塔,日後大漢入中原,平江南,何愁百姓不簞食壺漿以迎王師?

就像現在,已經有不少人從河北逃至並州,有胡有漢,足以說明人心向背。

蔣琬當然知道行不通,他提出這些建議,本就是讓馮都護否認的。

“增府庫而不傷民之事,天下莫有如中都護者,不如中都護提個建議?”

馮都護歎了一口氣:

“蔣公,我過來是,是問你要糧草的,你卻反問我要增府庫之法,合適嗎?”

蔣琬微笑:

“能者多勞嘛,中都護有平尚書之權,尚書台的事,中都護也是要參與的。”

馮都護噎然。

不過他看著蔣琬的神色,心頭一動:

“蔣公莫不成已是有了決策?”

“是有一些想法,不過還是要經過中都護同意才行。”

“蔣公請道來。”說完這一句,他又連忙補充道,“不過若是又想讓興漢會先行墊付錢糧,怕是行不通。”

興漢會現在的主要精力,全部放在九原與平城。

特彆是平城。

對於馮都護來說,寧願放棄這一次攻取草橋關,也不能延緩平城之事。

蔣琬搖頭:“雖與興漢會有些關係,但倒也不用興漢會出力。”

“哦?”

馮都護眉頭一挑。

除了興漢會之外,還有誰能有這麼大的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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