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33章 蜀地的最後一塊拚圖(1 / 1)

蜀漢之莊稼漢 甲青 2275 字 2個月前

這世上能有資格給馮君侯灌酒的人沒幾個,在座的全部都是。

更何況大漢皇帝設家宴招待君侯,皇後親自作陪,這全天下也沒幾個能有這個待遇。

可是阿鬥前麵剛剛說了宮裡沒幾壇酒了,馮永卻覺得張星憶捧上一壇又一壇,好像總喝不完似的。

更過分的是,前麵還是蜜酒,到了後麵,居然還有烈酒。

馮君侯大是不滿,這小胖子,看著憨厚老實,沒想到居然也會說謊。

馮君侯一看實在躲不過了,乾脆放開了喝。

酒酣則耳熱,耳熱則形駭。

最後也不知喝了多少,反正馮君侯是倒下了。

迷迷糊糊中,感覺一陣香氣撲鼻,有人喚自己阿郎,服侍自己更衣。

聽到這個稱呼,馮君侯就知道沒錯了。

趁著酒興,一夜裡也不知胡天胡地了多久,最後這才沉沉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醒來時也不知是何時。

但見頂罩輕紗,身蓋絨被,輕紗外麵的燈燭正流著殘淚。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懷裡摟著一個溫香軟玉。

長長的頭發披散下來,如同瀑布般流泄於床頭,把她的整個臉都蓋住了。

酒後的迷茫一下子不翼而飛。

驚出一身冷汗的馮君侯有些哆嗦地伸出手,輕輕地撥開遮掩住對方臉龐的頭發。

待看清是誰時,這才大鬆了一口氣。

“阿郎,不要了……”

可能是對馮永的動作有所感應,女子在夢中呢喃了一句,“妾太累了……”

“醒醒,你怎麼會在這裡?”

馮永推了她一把。

睡夢中的女子睫毛動了動,然後終於睜開眼,眼中還帶著鬆惺:

“阿郎,你醒了?”

“這是哪?”

馮永環顧四周,發現除了李慕,這屋裡沒一個是自己熟悉的。

“陛下的行宮裡。”

李慕揉了揉眼,又用手捂住嘴,打了個嗬欠,很明顯是還沒睡夠。

想起昨天一直被阿鬥灌酒灌到深夜,馮永知道對自己宿於行宮中並沒有太大的意外。

隻要不是夜宿龍床就行,隻要懷裡摟的是自己的妻妾就沒啥大事。

皇帝讓功臣在宮裡留宿,這是一種恩寵的表現。

“你呢?怎麼會在這裡?”

馮永再次問道。

“皇後派人到南鄉要了些人手,讓妾也跟過來了,說是想見見妾。昨日阿郎在裡頭飲酒,妾就一直在外頭守著呢。”

李慕解釋道。

“這樣啊。”馮永點了點頭,他事前倒是不知道這個事,“什麼時辰了?”

雖然對張星彩的胸懷有信心,相信她不會讓自家妹子乾出酒後趁人之危的事情來。

但不知怎麼的,心裡還是有一點小失落。

李慕起身,探頭看了看案上的夜漏:“阿郎,已經快卯時了。”

冬日裡天亮得晚,再加上門窗皆是緊閉,窗上還掛著毛毯,不看夜漏,還以為是在深夜。

“阿郎,要起來麼?”

李慕又轉過身來問道。

“急什麼?這不天還沒亮麼?”馮永重新縮進被窩裡躺好,“宿醉頭痛欲裂,難受得很,先給我倒杯水。”

冬日裡躲被窩裡是一件美事。

水很快端過來了,馮永一口氣喝光,這才緩解了酒後的焦渴。

榻上暗香浮動,李慕靠了過來,輕聲道:

“阿郎好了些麼?”

說著,伸出纖纖玉指輕按在馮永的太陽穴上,然後順著疼脹之處一直按到頸上。

力道不像關姬那樣能直透筋裡,但勝在正好能按到疼脹之處,讓馮永終於感覺到一陣輕鬆。

“你這手藝不錯啊,跟誰學的?”

馮君侯閉著眼,吐出一口氣,問道。

“南鄉醫學院裡頭,有女醫工會按摩之道,妾有時熬夜,會有偏頭痛,叫她們上門幫忙按一下,能輕鬆不少,所以跟她們學了一點。”

李慕輕聲說道。

“南鄉這麼一個大攤子壓到你身上,倒是讓你受累了。”

“妾倒是喜歡這樣的日子,累些也開心。”

李慕聲音裡帶著歡喜與感激,“這世間,也就隻有阿郎能給妾這等日子了。”

馮君侯聽到這話,心裡舒坦。

他睜開了眼,但見眼前輕紗拂動,帶起縷縷暗香:

“這也是你有本事,換了彆人,你看我會不會交給她?”

從一開始認識李慕,就知道她是不是一個簡單的女子。

至少反抗精神要比普通的世家女要強上不少,敢於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

聽到馮永這般讚她,李慕滿心的歡喜。

這個男人,對敵人是“心狠手辣小文和”,對外人是“深謀遠慮陰鬼王”,對內嘛,卻是巧言令色兼好色馮阿郎。

更重要的是,彆人不知,作為他的女人,李慕卻是知道,阿郎比起這世間的男子,胸懷不知寬廣多少。

讓人當真是愛極了他。

“南鄉那邊的情況現在如何了?”

蕭關一戰後,事情太多,剛回到平襄,又要著急趕路回漢中。

馮永隻知道有一些人在前段時間似乎有些跳。

李慕捋了一下披散的頭發:

“倒也沒多大的情況,就是李家大房的嫡孫聽聞阿郎要回來,這幾日從早到晚等到晚,就想妾給個準話呢。”

“妾也沒理他,他隻怕是到了今日才會知道,妾已經不在南鄉。”

“李家大房啊,他們倒是不死心。”

馮永臉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

“一直就沒死心呢。”

李慕縮在馮永的懷裡,柔聲道,“阿郎這回打算對他們怎麼辦?”

她自然不知道,自己果還真是被李十二郎料中了,這枕頭風開始吹了起來。

“社會與曆史的進步,前途是光明的,但道路是曲折的。”

馮永突然說了一句讓李慕感覺莫名其妙的話。

後世的法國大革命還有波旁王朝複辟呢。

作為舊式世家大族代表的李家大房,哪會這麼容易死心?

除非是人道毀滅,否則就憑他們這數百年來積累下的底蘊,也足夠他們撐上十數年甚至數十年。

他們雖是馮君侯與大漢丞相聯手打壓的對象,但人道毀滅這等手段卻是不可貿然使用。

否則會引起其他世家大族的反感,不利於大漢內部的團結。

更重要的是,若是開了這種先河,隻會給後世帶來惡劣榜樣。

到時候,後人隻會有樣學樣,導致大漢內部各種鬥爭流血死亡成為常態化。

還是以法國大革命為例,雅克賓派最初取得最廣泛的支持,又取得那麼大的勝利,最後結果如何?

當雅各賓派專政當權者品嘗到白色恐怖統治的甜頭時,這種手段就成為了他們獨攬大權,肆意屠殺異己的工具。

導致的後果就是僅維持了一年的統治就土崩瓦解。

羅伯斯庇爾處死了自己的兩派戰友,然後自己也被後來者處送上斷頭台。

還是中國的先賢看得明白:始作俑者,其無後乎?

大漢這數十年來,流的血已經夠多了。

現在自己內部不需要這樣的流血。

更何況,原曆史上的季漢,政治鬥爭本也很少流血。

馮永沒想要著破壞這個政治氛圍。

照目前這情況看,阿鬥彆的不行,但留個“仁”字於曆史,想來還是可以的。

對百姓廣施恩惠,讓他們生活安定——不管這種日子是誰帶來的,最後肯定也要落一部分功勞到阿鬥頭上。

對群臣能聽進勸諫,不行濫殺。

這不是仁是什麼?

“你回去後,跟那李十二郎說,我可以給他們李家大房一個機會。”

馮永一邊思索著,一邊摩挲著……

“大漢後麵幾年準備開發漢嘉郡與汶山郡,若是他們有意,可以參與進來。”

漢嘉郡與汶山郡這兩郡一南一北,是蜀郡,也就是錦城的西邊屏障。

它們北邊有陰平郡,南邊有越巂郡。

越巂郡自不用說,現在已經算是興漢會的基本地盤。

至於陰平郡,自北伐以後,諸葛老妖就派了早年跑到漢中投奔馬超的白馬氐王楊駒,重回陰平,讓他收攏羌氐。

然後又讓興漢會從越巂那邊幫忙向漢嘉滲透。

同時用以嚴格執法的張翼派到南中當庲降都督,

意圖最是明顯不過,就是要把一直讓蜀地頭疼的夷亂徹底解決掉。

隻是這幾年,隴右的護羌校尉府就是個吞金怪獸,吞掉了興漢會能拿出手的大部分錢糧。

但也正是如此,護羌校尉府才有了蕭關的驚世之戰。

而這些年來,大漢權貴也好,轉型世家也罷,手頭的錢糧基本都已經是投入了北伐,還有消化南中、隴右等地。

也沒有太多的力氣來支持這一做法。

故諸葛老妖整合蜀中最後一塊拚圖的想法,進展不是說沒有,甚至相對於前漢,速度要快上很多。

但凡事就怕比較。

比起這些年大漢的飛速發展,那就顯得很緩慢了。

如今手頭裡有點閒錢閒糧的,基本也就是剩下那些舊式世家了。

所以與其讓他們有精力有時間時不時地蹦出來添堵,倒不如給他們找點事做。

而且這最後一塊拚圖,也應當拚齊了。

正好可以為後麵的關中大決戰做最後的準備。

李慕聽了馮永的想法,有些吃驚地問道:

“阿郎,那漢嘉與汶山,聽說常年還有夷亂,又是蠻荒之地,他們願意去那裡麼?”

當年廖立給了馮君侯一頂“巧言令色”的帽子,後來麼,就被流放到汶山種地放羊去了。

可想而知那裡的荒涼。

就算比不過最南邊的雲南永昌等郡,但也好不到哪去。

“若是我答應給他們供應些毛料呢?”

馮永淡然一笑,“西邊不是還有高山上的夷人麼?聽說高山上常年積雪,那些夷人不是更需要毛料?”

所謂高山,其實就是後世的橫斷山脈,再過去就是青藏高原,那裡有俗稱的山羌。

“隻要他們能從那些高山夷人手裡拿到羊毛,這毛料,我可以分給他們一部分份額。”

這等生意,需要他們派出族中人手,去漢嘉與汶山打通關係,同時還要投入大量的錢糧,在那裡立足。

與以前那種躺在蜀地平原安然吸血的情況比起來,自然是苦了些。

但若是不想就此沉淪下去,慢性死亡,那就需要他們拿出先輩那種劈荊砍棘,以拓家園的勇氣來。

數百年來的安逸,讓他們失去了開拓進取之心,馮永現在所要做的,就是逼著他們重新來過。

再加上有興漢會從越巂那邊做支援,這些舊式世家中,但凡有點長遠眼光的,自然就會知道怎麼做。

當然,如果他們拒絕,寧願縮在蜀地平原這一畝三分地上吃老本,那也無所謂。

反正最後被掃進曆史垃圾堆的肯定不會是馮君侯自己。

李慕聽到馮永這麼一說,目光一閃:

“他們願意相信麼?”

不是她吹,以自家阿郎現在在大房那裡的名聲……能不能止小兒夜啼不知道,但肯定可以嚇得讓人聞之色變。

“賒嘛!”馮永笑意更濃,“我可以先賒一部分毛料給他們當本錢,反正我不怕他們賴帳。”

大漢境內,就算是大漢丞相想要從馮君侯手裡賴點東西,也要給顆甜棗。

皇後還想著給塞自家妹子呢!

能從馮君侯手裡白拿好處,也就是馮府裡的那一位關大將軍,最多再加個張小四。

李慕聽到這個話,亦是忍俊不禁:

“既然阿郎早有打算,那麼妾回去後,就找那十二郎說明白。”

“嗯。”

馮永點頭,聽李慕說起李十二郎,他又記起一事:

“我聽說,前段時間我在蕭關那邊消息未明時,那十二郎找過你?”

提起這事,李慕麵露厭惡之色:“那李十二郎,明著說妾是李家人,但實際卻是在威脅妾,說若是阿郎……”

說到這裡,她頓了一下。

“隻管直說就是。”

馮永知道她有顧忌,開口讓她繼續說下去。

“就說若是阿郎有什麼不測,妾不過是馮府上的一個妾室,生死不由自己,到時能保妾的,也就是他們李家。”

“嗬!”馮永冷笑一聲,“看來這李十二郎上回吃的教訓還不夠。”

“這樣吧,你回去跟李家大房說,李十二郎眼光長遠,目光獨到,這一回,就讓他先去漢嘉那邊探探路。”

“汶山那邊有個廖立,漢嘉就放個李十二郎吧。”

馮永伸了個懶腰,“我這個人呢,凡事喜歡湊個整。兩郡各放一個,這樣才算是整數嘛!”

李慕知道他這是在給自己出氣,心裡又甜又蜜:“謝過阿郎。”

馮永聽到李慕這麼說,不禁把她摟得更緊一些,然後正色地建議道:

“不過他們說的也有幾分道理。你現在不過是一個妾室,又無所出,是應該鞏固下地位了。不若趁早點生下一子半兒,也好有個依靠不是……”

李慕臉又紅了,目光閃躲,聲如蚊呐:“阿郎,這等事情……待夜裡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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