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了,皇上為什麼會派我這個差事?”
從大殿出來旳馬順德,幾個宮女見了,忙都躬身一福,他連點首都不點,徑直而去,表情平靜,心裡卻猶揣著一隻小貓一樣撓著,著實好奇和不安。
一開始,皇帝將自己喚去,心裡是有些得意,特彆是看見趙匹夫時。
就算回來了又怎麼樣,自己還是皇上信重之人。
可入殿了,皇帝是有事交代去做,但這事卻是馬順德進去前萬萬沒想到,讓他到現在都仍有些恍惚。
“皇上說,有人報告,春闈題目可能泄露了,令我查查。”
皇上當時說這番話的神情,馬順德偷偷看了一眼,到現在都還有些腿軟,那種陰森,讓自己現在心有餘悸。
皇上怎麼會派自己這個差事?這應該是禦史,或是特派的外臣該去做的事。
就算不是大臣,也該有監察機構去處理。
本朝並不禁止太監處理一些事,但太監管理春闈泄露題目這樣的事,這還是頭一遭吧?
這其實不是皇城司的差事,可不管是否合理,這是皇帝的吩咐,自己隻需要知道這一點,認真去執行就成了。
“公公!”
往外的沿途,不說宮女和太監,侍衛都紛紛行禮,這都讓馬順德感到自得。
權利!
他已越發能感覺到權利帶來的美好了,這次差事,必要認真去做,絕不能搞砸了!
高灣坊·絹布店
這處坊街,在京城屬於不上不下的區域,治安尚可,價格相對低,卻最適宜舉人居住
此時街上不僅僅店肆開滿,就連路側都擺滿了攤子,測字打卦、衣匹、鞋子、小吃攤,喧囂連綿足有半裡長,在小販一聲聲叫賣聲中,熙熙攘攘人流穿行
此時春天吹下,天氣漸漸回暖,雖仍有些倒春寒,但隻要不吹冷風,比一個月前已強許多,走在京城的街上,能看到不少換了春裝的路人。
這些人基本都出身富貴,畢竟窮人可不敢在這時換春裝,寧願再捂一捂,對於窮人來說,受寒得了病,足以讓一個還算殷實的人家直接落入塵埃。
而入京的舉子,家境再差,隻要能考上舉人,基本就已入了鄉紳行列,無論是否能考取進士,日子比大多數百姓強出許多。
舉子大多數已在此時換上輕薄的衣裳,待在溫暖的旅館裡,郎朗讀書聲,從一個個大堂裡隱隱傳出,引得一些匆匆走過衣著臃腫的路人露出豔羨之色。
一隻小狐狸就是在這時跑過去,滑入了旅館裡。
它這樣漂亮的白毛小狐狸,按理說,是該很引人注目,可它行走在路上,路上的人卻仿佛不曾看到它。
就連旅館進出的人,也無視了它。
這就是它的力量,京城龍氣運轉,妖族想施展法術依舊艱難,但對於小狐狸來說,卻不是難事了。
它也無需施展大法術,一點讓人忽略它的小法術就可以了。
“唧唧。”它突然停下來,望著不遠處,微微歪了歪頭,發出隻有它自己能聽到的輕輕叫聲,而被它注視著的是一家旅館,有些昏暗的一個角落,正有兩人靠了過去。
這二人也沒進房間,仿佛就是碰巧遇到說上幾句話,聲音很低,而狐狸耳朵動了動,低低的聲音,就頓時傳了過來。
“不行,都是五百兩,怎麼能給你降價,彆的買家知道了,還不得怨恨?斷斷不可!”
“現在都快三月了,我就算拿到了題,也沒有多少時間醞釀熟練了,你必須便宜些。”
穀繞/span還真是巧,正好撞見交易現場!
交易的雙方,一方是個舉子,二十七八歲的樣子,這時卻露出了懊惱的神色,又企圖討價還價。
又一個則穿著打扮有些嚴實,因上午下過春雨,此人進了旅館都沒脫下蓑衣,所以隻能憑聲音聽出,是個中年男人。
兩人激烈的爭奪,聲音又很低,又快又急。
“四百五十兩,不能再少了,再少,我寧可不賣了。”
“成!四百五十兩就四百五十兩!不過,我可是記清楚你的臉了,若你騙我,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放心吧,事關你前途的大事,怎麼會騙你呢,銀子拿來,我就給你題目!”
“又一個!”小狐狸仔細打量,還取出一張紙,就光明正大用爪子抓著炭筆記了下,若有所思。
“汪汪!”不知道哪裡鑽出一條狗,一看驚呆了,尾巴一夾,就向後退去,口中不忘警告主人。
“叫什麼叫?”主人掃了一眼,似乎看見一隻貓,仔細再看,又什麼都沒有了,鬱悶的踢了下狗,狗不由發出委屈的嗚咽。
太孫府
不久,春雨又淅淅瀝瀝而下,青磚都被浸濕,幾乎腳不踩地跑過去的小狐狸,一到了書房裡,就忍不住在門口小塊毯上蹭了蹭爪,然後才抬頭去看坐在那裡正看著什麼的青年。
距離它與這男人相遇已過去數年,這人從翩翩少年,漸漸變成周身都是貴不可言的青年,比剛相遇時更俊秀,也更具有氣度。
哪怕是低頭安靜看書的樣子,給人感覺也很難接近。
外麵的人都說,太孫平易近人,很是和氣。
但它卻很清楚,這男人就如同天上明月,雖光亮溫潤,不會給人灼燒感,不會那麼咄咄逼人,但都是假象。
這是一個很危險的人,但同樣危險也代表著機遇,屬於它們青丘狐的機遇。
可認真看,其實容貌並沒有變化,尚是十六七歲,隻是眼神和氣質,就沒有半點青澀了,才使人錯覺。
蘇子籍沒有看它,卻輕聲說:“怎麼不過來?”
它將心思收斂了,輕盈走過去,一躍而上,然後才看清,太孫是看一個折子,若有所思的樣子。
小狐狸唧唧叫了兩聲,蘇子籍這次也沒有給它遞來字典,而將厚厚一疊紙遞給它:“這是舉人的名單,你看看有沒有漏處。”
每一頁紙上,都有不少名字。
小狐狸看著名字,一個個劃著,蘇子籍則又一張白紙上,將紙條上名字一一單獨寫出來。
寫完了,見小狐狸往旁一趴,隻看著他的動作,卻不再動了,就知道,這就是小狐狸最近的收獲,並無錯漏。
“唧唧。”小狐狸遞上了一張紙,上麵有著很簡單的字。
“會寫字了啊!”蘇子籍似乎見怪不怪,笑了笑,低首看去,略有些欣慰。
“布絹漿洗店,是有問題,不過不是孫氏和翠兒賣主,接觸暗示過,卻拒絕了。”
“現在是收買,或者乾脆混入的夥計,不通過店主,直接把紙條縫入衣內麼?”
這是連鎖的伎倆,是太孫府的人開的布絹漿洗店縫入紙條,又是太孫的朋友買題,要是不知道,真的是百口難辯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