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莽山林,沿著一望無際的山脈起起伏伏,
“嗖……”
一道仿佛燃燒烈焰的赤色遁光,先空破聲而來,落於山林之內,迅速消聲覓跡。
十幾個彈指之後,一道周遭有金青赤黑四色光環圍繞的灰色遁光,跟著赤色遁光自北方掠來。
灰色遁光懸浮於蒼茫山林上空,慢慢消散。
顯露出一名身高七尺,身上隻餘下一條白色長褲,長發散亂在腦後,麵容俊美,鼻下留有寸長短須,英武中透著威嚴的青年男子來。
這年輕男子,不是張楚又是何人?
張楚淩空而立,麵無表情的俯視著下方的蔥鬱、靜謐山林,沒有貿然下落。
金蟬子的屍體都還沒涼透。
前車之鑒,後車之師!
他豈敢給這名實力不比他弱分毫的越人飛天近身的機會?
巡視了許久。
都不見那名黝黑中年飛天的蹤影。
張楚慢慢的熄了和這名黝黑中年飛天死磕的心思。
此人不比金蟬子。
金蟬子隻有二境“意安住”的修為,且舊傷未愈。
張楚實力大漲,有八成的把握可以打死他!
而這個先前他手段儘出,還能穩壓他一頭的黝黑中年飛天。
哪怕張楚隻有勝他的把握。
而且還是拚後期!
他如今四行齊修,論真元恢複速度,天下三品無人能出他之右!
隻要能拖到後期,他就穩贏!
至於說殺他。
就太難了……
要麼他狀態特彆好,十成實力能發揮出十二成來。
要麼這個黝黑中年飛天狀態特彆差,昏招頻出。
否則很難一戰定生死。
本就沒有必殺的把握。
現在這個黝黑中年飛天還一意避戰,張楚也就不想再頭鐵了。
從瀾滄江到此處,他們一逃一追,已經飛了二三百裡。
再往前,就是不歸林。
留不住此人。
黝黑中年飛天再逃如不歸林。
也是空費手腳。
張楚肯定是不敢進不歸林的。
大離和越人之間飛天不下戰場的潛規則,已經打破了。
他身為大離飛天,進入不歸林那就是羊入虎口……
“我知道你還在這裡。”
思忖了許久,張楚麵無表情的開口了,聲音出口時並不大,但形成的聲浪卻像是狂風過境,浩浩蕩蕩的席卷山林。
“你既不願戰。”
“那今日就作罷!”
“但這事兒……”
“沒那麼容易過去。”
“你自己結的梁子。”
“得你自己負責解開。”
“我會在流雲府等你。”
“等你給我一個交代。”
“過得去。”
“此事就揭過。”
“過不去……”
“我會找到你。”
“殺了你!”
“除非你此生此世不再踏足九州一步!”
言罷,張楚再次掃視了一眼下方的山林,轉身禦空離去。
他是還不知道這個黝黑中年人是誰。
但這個黝黑中年人肯定不會蠢到,以為他張楚查不出他的身份。
他離去許久之後。
黝黑中年男子才從緩緩從山林之中騰空而起。
他眺望著張楚離去的方向,臉色一陣陣陰晴不定,最後化作一聲濃重的歎息……虧大了!
飛天宗師之間不輕易動手,動了手就很難善了。
這是飛天宗師圈子裡的一個常識。
但具體問題還得具體分析。
比如張楚和這名黝黑中年飛天。
他們的基業。
一個在北。
一個在南。
相距幾千裡。
而且雙方都具有強大的主場優勢。
張楚不敢踏足不歸林。
黝黑中年人也不敢踏足玄北州。
所以,若是雙方有善了的意願,還是有善了的可能的。
當然,主動權還是在張楚手中。
畢竟黝黑中年人雖然背靠著不歸林內的眾多生越飛天。
但他的基業,主要還是南山州內。
張楚若是執意要跟他死磕……
他除了迎戰之外,就隻有放棄南山州內的基業,拖家帶口返回不歸林這一條路可走。
可哪怕是對他們這些熟越而言,不歸林也不是什麼世外桃源!
……
張楚返回流雲府,順手剿滅了一群抱著僥幸心理重聚流雲府的金蟬教餘孽。
同一時間,在南山州內對熟越大開殺戒的李正收到消息,留下李魔的名號,飄然返回西涼州。
張楚在流雲府歇息了兩日。
第三日,那位黝黑中年飛天宗師的“交代”,就送到了流雲府:黃金十萬兩,外加一隻活體萬毒朱蛤。
張楚對這個交代,還算滿意。
十萬兩黃金不算什麼。
但這隻萬毒朱蛤,就很金貴了。
萬毒朱蛤與九轉金蟬同列南疆五大奇蟲之一,身具火毒,能克萬毒!
張楚思忖著,是不是把這隻萬毒朱蛤給煉了。
正巧他自身焚焰真元弱了些,若是這萬毒朱蛤能提升焚焰真元的能量層級,這一趟南疆之行,就值回票價了!
不過此事須得再斟酌一二,畢竟是仇家送來的東西,沒確定其中沒有任何暗手之前,張楚怎麼可能往自己體內送。
當然,如果是直接吃的話,張楚也不懼任何暗手!
了結與那名黝黑中年飛天之間的恩怨之後,張楚遣人通知陳兵於西涼州和南山州交界處的北平盟主力,開赴南山州,進駐流雲府。
這個事,是張楚思忖了兩三天後才做出的決定。
金蟬教在南山州不是什麼不入流的小門小戶。
麾下掌控著好幾個郡的地盤,以及為數龐大的產業。
每年收入的金銀暫且不提。
南疆特產的奇花異草、異獸奇蟲、各種寶藥,才是張楚所看重的!
北平盟接手了金蟬教的傳承,如果能將金蟬教原有的奇蟲出產渠道一並收入麾下,或許能為北平盟再添一大助力!
隻可惜,金蟬教在南山州,還沒有做到一大家獨大。
概因南山州的飛天宗師們不像是燕西北的飛天宗師,個個都是喜歡藏身幕後做棋手。
南山州江湖明麵上就有三位家飛天宗師立下的門派:金蟬教、天香穀、烈陽宗。
三大門派的勢力範圍在南山州七郡之內犬牙交錯。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卻又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來往。
而且,有些麻煩的是,玄北州與南山州並不接壤。
就算是收入北平盟麾下,也是一塊飛地,管理難度極大!
但這不打也已經打了。
張楚本著不便宜外人的念頭,最終還是決定將金蟬教麾下的地盤和產業收入北平盟麾下。
反正現在西涼州是李正說了算。
北平盟的人能暢通無阻的南下。
了不起,分李正一半地盤。
就當北平盟和西涼無生宮進軍南二州的橋頭堡。
左右都在自己人手裡……
北平盟的主力還未抵達流雲府,張楚就在流雲府牆頭上豎起北平盟的大旗。
一石激起千層浪!
南山江湖就跟炸了窩的螞蟻一樣,到處都是負刀攜劍的江湖兒女在來回奔走。
在極短的時間內,北平盟在玄北州的種種所作所為就在南山州內傳遍了……惡意的角度!
比如北平盟組建潛淵軍抗擊北蠻一事,在南山江湖內就傳成了張楚勾結朝廷,甘做朝廷走狗之事。
而佐證就是,北平盟大力清剿山賊流寇,配合官府捉拿江洋大盜等等策略。
哪怕有走過玄北州路線的行商和江湖兒女,據理力爭,告訴他們玄北江湖現在有多和睦、多安定,也然並卵。
沒有人知道傳這些流言的人,居心何在。
這些流言也傳入了張楚的耳中,他隻是一笑了之。
他早就不是當年那個憤青了。
風評?
名聲?
民意?
這些東西,在乎就很重要。
可要不在乎,那就連屁都不如。
李正以魔道宗師的身份,在西涼州立天魔宮,實施血色統攝……西涼江湖有人敢放屁嗎?
就在南山江湖中下層的氣海大豪和力士們,都指著天香穀、烈陽派的兩位飛天老祖站出來,為他們出頭的時候。
天香穀和烈陽派的兩位飛天宗師,正在看著自己案幾上剛剛從燕西北傳回的資料頭疼。
一門雙飛天。
打過北蠻人。
殺過玄北飛天宗師。
現在的年輕人,這麼生猛地嗎?
老了老了,這江湖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了!
兩位以往也算得上是對頭的南山飛天宗師,在翻閱完張楚和北平盟的資料後,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對方。
二人私下派人暗中勾兌,商量著是不是一起上門去找張楚談談。
不提什麼讓北平盟退出南山州這種美夢。
哪怕隻是壓一壓這條過江龍的氣勢也好啊!
他們自覺得是有資本去和張楚談的。
畢竟前番金蟬子與張楚對壘的時候,金蟬子四下求援,他們出於同為的大離飛天的立場,聯手南善州的幾位老冤家,替張楚擋住了南善州的兩位熟越飛天西來。
但還沒等二人敲定細則,一個富家員外似的肥癡中年人笑嗬嗬的出現在了他們的麵前。
沒人知道那個富家員外跟他們說了什麼。
反正二人一下子就偃旗息鼓了。
什麼也不說。
什麼也不做。
隻當不知道自家的地盤上來了一條名叫北平盟的過江龍。
兩位飛天大佬一熄火,連帶著南山江湖底下洶湧的暗流,也一下子煙消雲散了。
南山江湖,以一種逆來順受的小媳婦兒姿態,迎接北平盟這條過江龍的臨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