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風鬼(下)(1 / 1)

王國血脈 無主之劍 4211 字 2個月前

【你太迷信自己的異能了,每次出手都要用它,但須知,那隻是獲取勝利的工具與手段,就像武器,就像鎧甲。】

這是那個該死的馬略斯,是他們在閔迪思廳時的某天下午,他攔住羅爾夫所說的話。

【我知道殿下十分信任你,更勝信任星湖衛隊……這是榮幸,但也是負擔,所以,為了不讓你拖後腿危及殿下,你要加入衛隊的日常訓練,無論他們怎麼鄙視你嘲笑你孤立伱……除此之外,你還要按照我製定的計劃,每天加練,這是命令。】

【彆誤會,我並不關心也不在乎你,事實上我根本不了解你,也不覺得殿下相信你是什麼明智的決定,但鑒於我的工作就是為他那些不明智的決定填補漏洞……】

【你不服氣?這樣吧,我也不欺負你,就那邊那個叫涅希的小子,是衛隊裡資曆最淺的,你跟他一對一單挑,要是贏了,就不用遵守這命令,怎麼樣?】

該死的恐怖利刃。

麵對敵人,羅爾夫隔著衣物,摸上那雙冰冷堅硬的瀝晶合金義肢。

這副義肢,是在他們跟那個黑衣人對敵而敗下陣來之後,他重新換上的。

它們跟之前那副匆忙打造,陪伴他多年,以行路為目標的義肢,截然不同。

【這對義肢——小心,它很重——是按照馬略斯隊長的吩咐打造的,雖然隻是蓬克大師的試驗品,但要我說,它恐怕比給女大公的那副眼鏡還要貴……當然,我也提供了一點小小的建議,畢竟是以我的……確切地說,是以我未婚妻的名義訂購的,我,我不想用卡索家的錢……】

這是某一天,那個該死的懷亞·卡索從外頭回來,把眼前的大箱子推給他時所說的話。

那個總喜歡裝得艱苦樸素苦大仇深,實則從小錦衣玉食沒吃過半點苦,發愁的事兒在他看來全是無病呻吟的卡索少爺,在當時拿出了紙筆,鄭重其事。

【這兒是高壓氣瓶,這是開關,這是調校旋鈕,這一袋是替換的零件。蓬克大師吩咐過,沒事不要私自拆卸,而你要定期跟我彙報使用體驗,方便大師進行改良升級……我建議你從今夜開始練習,畢竟,這玩意兒相當考驗你的控製力……】

三個刀手越來越近。

看上去是想要一起出手,避免像同伴那樣遭遇突襲。

羅爾夫在小腿——如果他還有——的位置,找到那幾個旋鈕開關,將其中一個打開。

那一刻,羅爾夫的身形猛地晃了晃!

被壓縮到極限的空氣,被他以全副精力操控異能,死死壓在兩具義肢的四個瀝晶合金瓶裡。

【高壓氣瓶一旦打開,你的大半異能都要花在控製裡頭的氣壓上,以束縛空氣,所以你隻能以最基礎的動作去戰鬥,彆看我,馬略斯長官說了,這樣能鍛煉你的控製力,也隻有這樣,你才能在關鍵時刻,更有效率地利用空氣,給對手一個驚喜……】

羅爾夫全神貫注,片刻不敢鬆懈。

【你得自己調整氣量,選擇時機,若是控製不好,這個級彆的氣壓,嗯,骨折都隻是小事……】

廢話。

羅爾夫穩住身形,冷冷地想。

如果這都控製不好,老子早tm八年前,就被自己的血憋死、嗆死、淹死在紅坊街了!

哪輪得到這個貴族少爺和那個什麼“害怕利刃”——這些起碼還有兩條腿的人來對他嘰嘰歪歪!

【所以,羅爾夫,我建議你平時走路還是用那副老寒腿,呸呸,我是說舊義肢……到了關鍵時刻,嗯,我是說,除非,除非到了萬不得已,不拚命就會死的時候……】

去尼瑪的老寒腿。

羅爾夫緩慢、但是穩定地站了起來,高壓瓶裡的空氣被他的異能僅僅壓製著,欲發不得。

“現在!”

三個敵人怒吼著撲上前來,三把砍刀,從三個方向同時而至!

這一次,羅爾夫沒有像以往一樣立刻訴諸異能應對,而是冷靜地觀察著對手的動作,旋身躲避。

現在,他早已不是過去的自己。

他學會了,如何更高效地戰鬥,比如說不再在戰鬥中浪費精力刮起大風,比如不再玩兒那毫無意義的人肉風箏……

取而代之的,是縮小規模,提高集中力和控製力,比如精準微妙地靠局部的氣流,或加強自己的進攻,或阻滯敵人的行動。

比如說……

“呼呼——”

風聲響起,擦過三把刀刃的軌跡。

風力不大,不在其中的人甚至察覺不到,它隻能讓破開空氣的刀鋒偏轉少許一點點。

但這一點,就夠了。

羅爾夫恰到好處地旋身,一前一後兩把刀鋒掠過他的身體,差之毫厘,其中之一甚至劃開了他的衣服。

而第三把刀,就因為這一下,跟另外兩把刀脫節了,稍稍遲緩了些。

那一刻,夾在三人當中的羅爾夫眼神一厲。

可以了。

他蹬地揚腿,目標正是第三個人!

異能隨心而動,一個高壓瓶裡的空氣瞬間傾瀉而出,如山洪暴發!

唰。

羅爾夫的踢腿瞬間提速!

“轟!”

在令人心寒的巨大撞擊聲中,第三個刀手在砍到羅爾夫之前,就先被後者一腳轟中腋下,整個人誇張地飛了出去,撞進人群裡,接連撞倒了三四個人。

但這還沒結束。

羅爾夫前腳落地,再一個旋身,另一隻腿——確切地說,是義肢——順勢回掃!

唰。

另一個高壓氣瓶瞬間爆發,以無與倫比的氣壓,推動他的腿狠狠轟中第一個刀手!

“咚——砰!”

清脆的骨折聲響起。

第一個刀手還沒來得及叫出聲來,整個人就橫著飛起,撞上第二個刀手,兩個人疊著飛了出去,撞上牆壁!

“轟!”

在可怕的撞擊聲中,倉庫一陣震動,揚起不少灰塵和蛛網。

此時此刻,兩把砍刀才當啷落地。

至於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羅爾夫原地轉了一圈,收腿、落地、伏身,卸去衝力。

乾脆利落。

一氣嗬成。

灰塵散去,倉庫裡的所有人先是愣了片刻,隨即一片嘩然!

“臥槽——”

“這什麼人啊……”

“是不是異能啊?”

“終結劍士!終結之力!”

涅克拉、弗格、杜羅……目睹這一幕的人們無不色變。

大部分人隻看到三位刀手合作出擊,卻在碰到對手之前,就被一記力道恐怖的回旋踢,同時擊飛。

而且……

涅克拉看了看牆上被撞出的裂紋,再看向那三個一動不動的刀手:

這些被踢中的刀手們,落地之後,甚至連一聲哀嚎都沒有。

紅蝮蛇隻覺得頭皮略略發麻。

“他的腿力——也太誇張了吧。”古鐵雷斯瞪大眼睛。

“這家夥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桑加雷下意識退了一步。

涅克拉的身邊,傀儡戲師平深深蹙眉,來自草原的都穆拿則抽出彎刀,躍躍欲試。

“你兄弟……臥槽有點猛啊。”人群中,齊米卡斯張大嘴巴,拉了拉哥洛佛的袖子。

哥洛佛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他同樣沒有回過神來,隻是看著頭頂兀自震顫搖晃的招牌,難以置信。

這啞巴……

這麼強的嗎?

就這簡單兩腿……王室衛隊裡,有誰擋得住嗎?

難道這麼久以來,他都深藏不露?

不愧是跟了王子最久的人……太陰險了。

先例在前,恐懼蔓延。

圍在羅爾夫身前的打手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無人再敢輕舉妄動。

沒人知道,此時此刻,大顯神威的羅爾夫蹲在地上,正緊緊按著疼痛難忍的義肢連接處。

但他不能休息。

羅爾夫狠狠咬牙。

高壓氣瓶,已經空了兩個。

趁著對手驚訝的這段時間,他迅速發動異能,周圍的空氣如仆人般聽從他的召喚,重新灌進空了的兩個高壓瓶裡——四個瓶子必須保證高壓常滿,才能應付瞬息萬變的戰況,施展有殺傷力的腿擊。

“這種程度的攻擊,代價一定不小,”黑衣殺手的話幽幽傳出,“他不可能招招如此,否則身體吃不消,趁現在上吧。”

此言一出,羅爾夫心中咯噔一聲。

該死!

黑衣殺手一言驚醒震驚中的眾人,下一秒,草原人都穆拿就身形一動,特有的草原彎刀甩出西陸少見的弧線,向他攻來!

羅爾夫咬牙起身,剛想故技重施用異能偏轉刀鋒,但彎刀的破風聲讓他心中一凜。

糟糕,這種刀法和軌跡……不是他所習慣的進攻。

他沒有把握。

想到這裡,羅爾夫隻得閃身避讓。

一退之下,都穆拿攻勢更盛,羅爾夫隻得連連閃避。

“看來是真的,”涅克拉眯起眼睛,“他唬人的招式就隻有那兩腿。”

眼見有人戳破了真相,幫眾們信心振奮,叫囂聲再起。

得到鼓勵,古鐵雷斯怒吼一聲,緊了緊護臂和拳套,從另一側攻上!

羅爾夫受兩麵夾攻,一時情勢危急。

哥洛佛咬緊牙齒,但旁邊的齊米卡斯緊緊抱住他的手臂:“冷靜,冷靜,彆去啊!會死的!”

羅爾夫以一個驚險的姿勢閃開古鐵雷斯的拳頭,都穆拿彎刀隨即劃過他的肩膀,帶出一道血痕。

他悶哼一聲,咬牙忍痛。

但幸好,這點時間裡,他終於儲滿了高壓氣瓶。

都穆拿怒吼著,砍刀劃開空氣,再度呼嘯而來。

身後的古鐵雷斯拳風進逼。

羅爾夫神情一凜,膝蓋微彎,準備反擊。

但就在那一瞬間,羅爾夫望著都穆拿的刀鋒軌跡,突然皺眉。

那可能是個破綻,但也可能是個誘敵的陷阱,對方可能早做好了閃避的準備。

自己的義肢可能……踢空。

【你拉過弓嗎?知道空放是什麼意思嗎?】

一次差點要命的訓練之後,懷亞——依舊拿著紙筆,一副討人厭的小學究的樣子,就差一副八字胡——嚴肅地坐在他的床邊。

又是廢話。

老子又不是你這個貴族官二代,小時候能有機會摸弓箭?

馬勒戈壁的卡索大少爺,你流浪過嗎?知道冷飯是什麼意思嗎?

操。

思緒轉動間,羅爾夫麵色緊繃。

那一刻,他硬生生忍住出腿的衝動。

作為代價,他閃過了身後的古鐵雷斯,卻被都穆拿的彎刀劃過胸前!

唰!

一道血流飆出。

突如其來的疼痛讓他大腦一頓。

【記得上周嗎,泰爾斯殿下在鎮上的一家獵具鋪犯了新手的錯誤:試弓時拉開弦空瞄,然後就鬆了手——聲音倒是好聽,但那就是空放。】

【因為沒有上箭,弓弦釋放的巨大能量無處可去,隻能全部由弓臂承受,這對弓而言是相當大的傷害……空放的次數一多,再好的弓也要被造廢了……嗯,所以無論殿下找什麼“驚弓之鳥”的遠東典故作借口都沒用,他不得不花錢買下那把弓,讓後勤翼雪上加霜……】

羅爾夫觀察著眼前的敵人,咬緊牙關。

現在的他渾身鮮血,看上去煞是嚇人。

但他生生受了這一刀之後,才放下心來:

果然,剛剛這刀毫無力道,隻是佯攻。

那就是說……如果我剛剛出腿,會被他閃過……

【總之我要說的是,你腿上的氣瓶就像一把弓,如果在釋放氣壓之後一腳踢空,那就像拉弓空放,找不到目標發泄的巨大能量將全部由你的腿,或者說,由血肉和義肢的連接處承擔……想象一下,一個大力士拖著你的義肢,一口氣向上掰到你耳邊,再大力往後一折……】

【所以,如果要用它,你的每一次攻擊都必須命中目標,因為一旦踢空了……嗯,空放,你懂的。】

懷亞的聲音消失在耳邊。

而羅爾夫的神情瞬間繃緊。

一道微風掠過古鐵雷斯的眼前,讓他不由眯眼。

下一秒,羅爾夫一個後旋踢腿,高壓瓶適時爆發,推動他的腳後跟爆發出難以想象的力道,重重頓在古鐵雷斯的護臂上!

“砰!”

金屬碰撞聲和骨折聲同時響起!

“啊!操!”古鐵雷斯慘嚎著,整個人向後飛去。

羅爾夫冷靜地側身,落地站穩,把心放下。

幸好,折的是敵人的骨頭。

這一次,他沒有“空放”。

下一秒,羅爾夫抬起頭,麵對瞅準機會一刀下劈的都穆拿,不偏不倚,揚腿側踹!

仿佛豁出一切拚命的鬥士。

都穆拿先是一驚,旋即一喜,彎刀向羅爾夫提起的腿砍去!

鐺!

清脆的金屬碰撞聲傳出,讓都穆拿生生一愣。

在膝蓋的隱隱陣痛中,羅爾夫怒吼一聲!

異能放開,高壓氣瓶轟然爆發。

“砰!”

彎刀在重擊之下變形,都穆拿連人帶刀飛了出去,狠狠撞上牆壁!

這一輪令人目瞪口呆的對決過後,擊退兩位超階高手的羅爾夫深吸一口氣,收腿落地,重新開始儲氣。

倉庫裡重歸寂靜。

涅克拉和弗格對視一眼,看見彼此眼中的驚詫。

“我聽出來了!”

平看著昏死過去的都穆拿,咬牙道:“他的腿有護甲!金屬的!”

護甲?

羅爾夫在心裡冷笑一聲。

護甲你麻痹。

“不!”

倒在地上的古鐵雷斯掙紮了一下,痛苦地噴出一口鮮血。

“極,境……”

他被手下們攙扶起來,甚至忘記了疼痛,隻是驚恐地望著自己連同護臂一起變形的手:

“他是個該死的極境高手!”

此言一出,倉庫裡的幫眾們開始竊竊私語,不少靠得近的人開始退縮。

極境。

不錯。

這大概是他這輩子收到的最高評價了。

羅爾夫深吸一口氣,嘴角微彎。

他突然發現,這些年來,經曆過那麼多生死時刻之後,見過各色超階到極境不等的高手之後,跟那麼多不同的敵人交手之後,他所認知的戰鬥,已經不再是小混混的街頭打架,

而是戰場對敵。

至於他本人,也不再是那個第一次上戰場,被王國之怒嘲笑他居然用袖劍的愣頭青。

他開始曉進退,識攻防,抓節奏,知舍得。

現在,他是……

羅爾夫重新站起身來。

最前方的幾個幫眾舉著武器,緊張地後退半步。

第三次,儲氣完畢。

“其他都很一般,”就在此時,人群陰影中的黑衣殺手再度發話,“他的實力,都在一雙腿上。”

羅爾夫看向黑衣殺手,眉毛微蹙。

該死。

在這些人裡,那家夥應該是最強的。

隻是為什麼……

他為什麼還不出手?

算了。

按照計劃,先揍掉幾個難搞的,壓下他們的士氣,然後調整站位……

羅爾夫的餘光瞥向出口,那裡人群已經薄了許多。

“一個用腿的高手,”涅克拉語含忌憚,“老弗格,你聽過嗎?”

這種程度的爆發力,一旦沾上,非死即傷。

就算是極境,也要忌憚非常吧。

“以瞬間的爆發力造成破壞……我隻能想到兄弟會的‘無冕之拳’琴察,”弗格沉聲道,望向羅爾夫的眼神不一樣了,“但那家夥是打拳的。”

黑衣殺手遠遠望著羅爾夫,輕笑一聲:

“有趣。”

下一秒,滿臉警惕的涅克拉向後揮了揮手,他身後的達爾頓突然怒吼一聲,衝了過去:

“小醜!小醜!小醜!”

他怒吼連連,一路上撞開所有擋路的人,一副絲毫感受不到疼痛的樣子,揮舞著手裡的兩把椅子向他衝來。

麵對如此大範圍且不要命的攻擊,羅爾夫一驚,正待應對,但另一邊,平甩手扔出兩枚牽著絲線的“亂神兵”,向他飛來!

砰!

下一秒,羅爾夫無比狼狽地躲開達爾頓的衝鋒,再翻滾著避開一枚軌跡奇特的“亂神兵”,接著踢腿踹飛另一枚。

但一如之前,亂神兵啪嗒一聲,飛出無數刀片!

羅爾夫避無可避,隻得腿風連掃,刀片撞上義肢,叮當作響。

但義肢不是盾牌,他終究還是中了一枚刀片,悶哼退後。

“果然,”平冷笑著扯動絲線,拉回另一枚亂神兵,“有了力量,就沒有敏捷——瘋子,繼續!”

該死。

羅爾夫忍著痛拔出刀片。

另一邊,一度撞到另一麵牆的達爾頓再度怒吼,向他衝來!

形勢危急,羅爾夫深吸一口氣。

好吧。

沒辦法了。

他的雙手自然垂落,隔著褲子,覆蓋義肢上的旋鈕。

羅爾夫望著達爾頓和平,表情一沉。

原本,這是給那個涅希準備的,是找他第二次單挑時,再出其不意用出來的。

但是現在,便宜這幫人了。

懷亞那討人厭的嗓音再度響起:

【額,殿下上次看到了,他把這笑稱作‘切假腿’,應該是‘切換義肢功能’的意思吧,雖然我也不曉得為啥這樣叫……但他讓我告訴你:養成好習慣,勿忘切假腿……】

切假腿……

“小醜去死!去死!”達爾頓的怒吼越來越***的亂神兵儡具也近在眼前。

羅爾夫瞳孔一縮。

這一次,他關上高壓瓶的四個主瓶口,打開第二節旋鈕——布設在兩條義肢裡,連通高壓氣瓶的八個小出氣口。

相比之下,它們不能像前者一樣,提供集萬千重壓於一點的力量,但卻能……

下一秒,羅爾夫的腳輕輕一碰地麵,整個人瞬間一躍兩米,以毫厘之差躍出達爾頓的攻擊範圍!

時時警惕,隨時準備出手的紅蝮蛇見狀一愣:

好快!

亂神兵飛來,封堵住羅爾夫的路徑,但在一片驚呼中,他輕巧地斜蹬牆麵,整個人順勢再起!

他越過兩枚亂神兵的刀鋒,再在空中踏牆轉向,人影左右連閃,以絕對的高度和靈巧,避開亂神兵爆射出的無數刀片!

但這還沒完,羅爾夫抓住倉庫頂上的吊杆,身形倒轉,單腿在天花板上一蹬!

下一刻,難以置信的平隻覺得眼前一花,閃出殘影的羅爾夫,就在他眼前落地。

“你——”

平隻來得及說出一個詞,就被羅爾夫一肘子砸中額頭,暈了過去。

失去主人操縱的亂神兵落到地上,發條未儘,無力地掙紮著。

“不!所有人!殺了他!”接連損失人手的紅蝮蛇無比暴怒。

“小醜必須死!”

達爾頓怒吼著向他衝去!

但羅爾夫隻是微微一笑,他閃過兩個打手,一等儲氣完畢,就再度衝向牆麵,一蹬一躍,騰空而起!

在許多人難以置信的眼神下,羅爾夫像蝙蝠一樣靈動輕巧,掠過整個倉庫。

空氣在他的義肢裡貫通,通過不同的氣口接連爆發,反衝牆麵或者地麵甚至天花板,為他借來移動的能量。

隻要有借力點……

羅爾夫輕巧地落到人群裡,同時將達爾頓引來,後者撞飛一片,又砸倒一片。

“不,小心——”

“彆撞我!”

“瘋子——不!”

“啊啊啊!”

一片慘嚎聲中,羅爾夫所到之處,無不人仰馬翻。

下一秒,在達爾頓即將擊中羅爾夫的刹那,羅爾夫再度閃身,在殘影中揚長而去,徒留達爾頓在背後狂嚎。

踏窗,蹬牆,翻空,落地,疾馳,閃身……

在“切假腿”的加持下,羅爾夫愉快地飛馳著,一邊遛著身後的達爾頓,一邊在幫眾們驚慌失措的聲音中,享受他們的恐懼。

“扔飛刀!”

“媽的你扔到我了!”

“身後!”

“笨蛋,他在上麵!”

“彆擋著我!”

“操那個瘋子衝過來了!”

“穩住!”涅克拉氣急敗壞的大吼在倉庫裡響起。

這一刻,羅爾夫的戰場不再是地麵,而是東南西北,上下左右,每一寸空間,每一個角落。

若是氣瓶將儘,他就稍稍收斂乃至尋機補充,一俟氣瓶儲足,又再故技重施。

但羅爾夫自己的感覺卻很奇怪。

在街頭混黑道時,“隨風之鬼”就在異能的幫助下,以身法靈活、身形鬼魅著稱。

自從紅坊街一夜變故,他雙腿儘斷後,無論是平衡與重心的急劇變化,還是為了輔助呼吸而導致的異能精力分散,抑或是腿部控製力的大幅下降,這些事都讓他步履艱難,移動笨拙,實力難複當年。

他一度以為,自己永遠不可能再像以往一樣,在敵人之中恣意疾馳了。

但現在……

羅爾夫在空中旋身,蹬牆,氣壓將他反推出去。

好久,他好久沒有這樣暢快過了。

現在……

騰挪閃躍間,他閉上眼睛,靠著風力識彆方向

現在,他以另一種方式,尋回了他曾經最擅長的東西。

(絕對,絕對,絕對,絕對跟那個馬略斯製定的、繁複煩人又痛苦的特訓計劃沒有半毛錢關係!頂多跟這些年走南闖北積攢下的見識和經驗,以及他自己的不懈苦修有關。再頂多,頂多,嗯,頂多跟那個卡索少爺,不,確切地說,是跟他未婚妻出的錢有關,但那簡單,他分期還錢就是了。)

也尋回了他曾經的身份。

隨風……隨風之……

“操!輕輕一踏就翻出那麼遠,他是腳上裝了彈簧嗎!”涅克拉推開一個撞到他身上的手下,狠狠咒罵著。

弗格則滿心疑惑:

“他在空中,是怎麼找到著力點的?”

難道是某種罕見的終結之力?

“除了力道驚人的重腿之外,他還身法迅捷,步伐靈活,體態輕盈,彈跳力不俗,”人群之外,黑衣殺手輕輕點頭,語氣讚賞,“沒想到啊,小刀子麾下還有這等高手。”

“你不是,你不是說,你兄弟腿腳不好嗎!”齊米卡斯像大多數隻想躲避的人一樣,抱著頭顱伏低身子,一邊小心翼翼地望著從牆麵到天花板,到處亂躥的羅爾夫,一邊躲避橫衝直撞的達爾頓。

“當然,要是腿腳好,”哥洛佛咬牙切齒地擋著從天花板落下的塵灰,“誰tm這樣走路啊!”

片刻間,羅爾夫上下翻飛,他直接殺傷的人沒有幾個,但是造成的人群混亂和精神壓力不可估量。

終於,在達爾頓一頭栽倒,再也衝不動的時候,羅爾夫輕盈落地。

他緩緩起身,順便重新儲氣。

在他麵前,狼狽不堪、驚恐不已的幫眾們嘩啦啦地退後。

露出身後的紅蝮蛇和流浪者。

羅爾夫輕輕抬頭,目光直射涅克拉。

眼見避無可避,涅克拉咽了咽口水。

“弗格,”他看向弗格,露出友善的微笑,“老規矩,二打一?”

但弗格沒有理會他,他隻是盯著羅爾夫。

“以你這樣的身手,不可能屈居凱薩琳之下,不,甚至不可能是血瓶幫的人!”

弗格冷冷道:

“你到底是誰!”

那一瞬間,羅爾夫恍惚了一下。

他是誰?

當然是隨風之鬼——不。

羅爾夫心中一顫,突然明白了什麼。

原來如此。

他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自己的腿,旋即深吸一口氣。

他不是。

他不是隨風之鬼!

不再是了。

沒錯,他依舊是“鬼”,蔓草莊園裡,那個出身微末,不值一提的“鬼”,那個背負著沉重難脫的過去,拖動著沉屙難起的殘軀,苟延殘喘,掙紮求存的“鬼”。

但是。

但是從今天之後——不,確切地說,是不知從何時起,他不再隨風而起,隨遇而安,隨波逐流,隨命運而掙紮,隨浪濤而沉浮。

曾經的“隨風”之鬼早已經死去。

死在紅坊街的血腥一夜裡。

羅爾夫抬起頭,看向涅克拉。

他一腳踩上地麵,腿部反饋給他的,是金屬與血肉獨有的摩擦與碰撞。

胸膛中湧起的,則是無與倫比的澎湃與暢快。

蔓草莊園裡的那一夜裡……

他抓住了命運的風。

羅爾夫目光一厲,看向咬牙切齒的紅蝮蛇。

從那一刻起,站在這裡麵對敵人,麵對生命,麵對他自己的,是再度重生的米迪拉·羅爾夫。

是真真正正的……

風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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