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樹還真是我感情生活裡的一股泥石流啊,躲不掉,逃不走。我若正麵迎接,勢必會被淹沒。怎麼辦?在線等,我挺急的。一 如何科學地向前任催稿人生真的很有趣,你今天過得很糟心,也許明天、後天、大後天會更糟心。就像我開開心心地過了五年的單身生活,卻突然在找一個寫手談合約的時候,我的前任以空降的方式出現在了我的生命裡。從第一次見麵開始,我們似乎一直在簽合約。他先是和我的公司簽了一份合作協議,我的公司又和他簽了一份賠償協議,現在他正在和我簽訂一份同居條款。如果這些紙張都有著約束人的行為的神奇能力,那麼在我和他交往的時候,跟他簽訂一份讓他永遠留在我身邊的協議,他是不是就不會丟下我一個人?然而這個世界,從來都沒有一種水果叫如果。現在我拿著剛剛擬定的同居協議,往桌上一拍,叫袁樹簽字。袁樹拿起來一看,不緊不慢地念了起來。“同居協議1.所有家務由男方承包。2.所有家庭開支由男方承包。3.必須承認蘇恬最美這一鐵定的事實,並且每天用不同的話語歌頌三遍。4.男方在家時,不得暴露脖子以下的任何部位。5.男方寫作產出不得低於每天一萬字。6.女方享有此協議的最終解釋權及隨時修改的權利。”看完後,袁樹咋舌:“哇,這是霸王條款啊。”我懶得理他,把之前韓丁給我的支票遞過去,說:“這是需要支付你的賠償款,你拿好,從此這筆賬就了結了。”袁樹看了看支票麵額,驚訝地說:“你這麼快就湊齊了錢,就這麼著急和我劃清界限?”我雙手抱胸,一副自我保護、生人勿近的姿態:“是啊,最好我們兩個之間隔著一個馬六甲海峽。”袁樹笑了笑,說:“可惜啊,現在我是你負責的寫手,我們又同坐一條船了。”真不知道他與我的公司簽約,成為我負責的寫手的這件事情,是不是他精心策劃的。我懶得理他,把筆遞向他,說:“少廢話,這個同居協議你到底簽不簽?不簽你就馬上走。”袁樹笑了笑,竟然還有幾分寵溺的味道,他拿過筆,說:“簽。”簽完之後,他看著那份協議又笑了笑:“感覺自己在簽結婚協議。”我對他翻了個白眼,說:“嘁!你哪有榮幸能娶到我這麼棒的人!”就這樣,我開始了和前任的沒羞沒臊的同居生活。白天,我作為職場精英,美美地去上班,審稿無數,退稿無數。晚上,我穿著睡衣拿著雞毛撣子,像《功夫》裡的包租婆一般催我的寫手寫稿子。我的寫手,每天有一萬個拖稿的理由。 比如,“我今天吃得好飽,很困,不想寫稿;我今天做了一天的家務,好累啊,不想寫稿;自從和你同居,我一天到晚被你迷得七葷八素,幾乎喪失了寫稿的能力”……更過分的是,有一個晚上,我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劇,他突然端來一杯咖啡,坐在我的身邊愉快地陪我一起看。我看著他,憤怒道:“袁樹,你現在馬上給我去寫稿子!你知道離你的交稿日期還有多久嗎?隻有兩天了!”他慢慢地站起來,朝他的房間走去。我想照這個方向發展下去,五萬字的稿子應該馬上就有了吧。結果,他不緊不慢地走到他碼字的筆記本電腦前,將手裡的咖啡往筆記本電腦上一潑……房間內頓時“電光四射”,劈啪作響……他從房間走出來,特彆無辜地看著我,說:“主編,你看,我的筆記本電腦壞了,寫不了稿子。”快!快來人!幫我克製一下體內的洪荒之力,不然我的出租屋下一秒就會變成命案現場!另外……所有的大神寫手都這麼任性嗎?那可是蘋果最新款筆記本電腦啊!真的很貴啊!我拿著抹布衝進他的房間,在筆記本電腦上有水漬的地方擦拭著,想要做些補救,可是已經無濟於事了。袁樹淡定地喝了一口咖啡,露齒一笑,說:“沒事的,寶貝,彆心疼,你的男票可是月入十萬的作家呢。”我是心疼筆記本電腦嗎?我是心疼錢嗎?我是心疼我催得那麼辛苦的稿子,那些稿子不是都存檔在電腦裡的嗎?白癡!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周五,是袁樹交稿的最後一天。我的老板韓丁總是一副“好好先生”的姿態,對誰都會露出如春風般溫暖的笑容,但在工作上,他是鐵血無情的。我憂傷地走到袁樹的房間門口,看著躺在他書桌上一直沒有任何反應的筆記本電腦,深深地歎了口氣。看來,我今天隻有主動跪到老板的辦公室門口,才能彌補一個簽約作者不交稿,讓雜誌開天窗這種重大工作失誤了。想到這裡,我又歎了口氣。“蘇恬,快來,我把早餐做好了。”這時,袁樹的聲音從廚房的方向傳來。他的聲音乾淨清朗,如同早晨七八點的太陽照射著,帶來絲絲暖意。我轉過身看向桌子,桌上已經擺好了八寶粥、三明治和煮熟的雞蛋。他竟然還妄想用美食來勾引我,贏得我的原諒,實在是太有心機了!袁樹這渣男,果然特彆渣!他以為我吃了他做的早飯,就會原諒他的拖稿行為嗎?絕對不會!不過……八寶粥的香味徐徐向我飄來,我還是先吃早飯吧,不然哪有力氣對付這個渣男呢?袁樹布好碗筷,幫我盛了一碗粥,三明治和雞蛋各拿了一份,放到我身前的碟子裡。說真的,如果我和他之間沒有那些美好又虐心的回憶,如果在我二十歲那年,他沒有出現在我的生命中然後又憑空消失,而是像現在這樣,我們剛剛認識,又機緣巧合地以編輯和寫手的身份合租在一起,那麼眼前的這一幕真的很暖心,說不定我早就已經臣服在他的顏值和廚藝下。唉,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風雨。乾了這碗八寶粥,我上班去吧!或許是看我一臉愁容,坐在我對麵的袁樹突然問我:“蘇恬,你怎麼了?大清早的,你的表情怎麼像得了多年的便秘又嚴重了似的?”我狠狠地踢了他一腳。“你才便秘,你全家都便秘!”袁樹也不生氣,反而嗤嗤地笑了起來:“那你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說出來讓我開心一下呀。”跟袁樹這樣的人聊天,我總有翻白眼的衝動!我把放下手中的筷子,說:“袁樹,你知不知道什麼叫話題終結者?你這樣的人就是話題終結者,你說的每句話我都隻想回兩個字‘嗬嗬’,如果再換兩個字的話,就是‘無聊’!”袁樹不怒反笑,笑嘻嘻地從我的對麵坐到了我的旁邊。他湊近我的耳朵,說:“寶貝,我知道你在煩惱什麼,不就是因為我沒有按時給你交稿子嗎。”我伸出握緊的拳頭,在他眼前揚了揚:“你既然知道,還敢來惹我?”他並不害怕,把我的拳頭包在了他的手心裡:“女孩子,應該淑女一點,不要總是試圖使用暴力解決問題。”爾後,不知道他從哪裡掏出一個U盤遞給我,說:“給,你拿去交差吧。”我一時沒反應過來,看看U盤,又看看他:“啊?”什麼情況?U盤裡是什麼?袁樹親昵地用食指彈了彈我的小腦袋:“這裡麵有我寫的稿子呀,不多不少,正好五萬字,夠你交差和給雜誌安排連載了。”我反應過來後,剛開始有一點開心,因為我終於不用跪在老板辦公室的門口求他原諒了,他也不會因為我沒有完成任務而讓我離開公司了。開心過後,我才想明白了什麼,變得很憤怒,因為袁樹已經寫好了稿子,卻一直不告訴我,每天讓我催稿並且擔驚受怕!尤其當他自毀筆記本電腦後,我簡直想死的心都有了……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決定起身去拿雞毛撣子。袁樹看穿了我的意圖,快速地閃進了廁所,順便把門也反鎖了。鎖完之後,他覺得還不夠,衝著站在廁所門外的我解釋:“寶貝,你彆生氣,我隻是覺得逗你挺好玩的,誰知道你還當真了。其實我習慣深夜寫稿子,每天在你睡著後,我就一直在寫稿子,嗬嗬……”我氣得笑了:“哦,你覺得逗我很好玩?”袁樹:“……”“袁樹,你死定了!”“啊!你要乾什麼?變態!怎麼廁所的鑰匙你都有啊!”二、如何科學地氣死前任不得不說,袁樹不愧是大神級的寫手,雖然交過來的稿子隻有五萬字,但不同於市麵上的其他文章,他的文章顯得非常真實,很有代入感,又甜又萌,情節設置還非常精妙,我看得都停不下來。趕在雜誌出片之前,我給他安排了連載。我被韓丁叫到了辦公室。他今天的心情好像很好,穿著一身西裝,站在臨江的落地窗前,一副青年才俊、都市精英的模樣。見我進來,他轉過身,微笑著點頭:“你表現得不錯,袁樹這個拖稿大戶的稿子也被你催到了。可能這世上,隻有你能完成這個任務吧。”我一頭霧水:“呃……老板,原來你早就有了袁樹不會交稿的打算。”常年坑我的老板沒羞沒臊地點了點頭,坦然地笑著說:“對啊,你說得沒錯。”他可能覺得我受到的刺激還不夠,又開始認真地向我解釋:“袁樹拖稿業內有名,能讓他做到稿子每天更新的編輯,全世界找不到第二個人。但是呢,他寫的稿子的精彩程度同樣業內有名。蘇恬,不管你用什麼方法向他催到的稿子,這個工作,你完成得很漂亮!”說完,他用寬厚的大手拍了拍我的肩膀,用一副“彆逃避,就是你”的表情看著我。是啊,我怎麼可能完成得不漂亮,老板你上一次見我還在威脅我“要麼做,要麼滾”呢……我怎麼敢不全力以赴呢?既然催稿任務完成了,是不是代表我可以借這個機會向他提一點小要求呢?“老板……”我正要表達我不願和袁樹再有任何瓜葛,求老板另外給他指派一個責任編輯的時候,我的老板掛著一臉的笑意,適時地打斷了我。“對了,順便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您是老板,您請講。“剛才我把袁樹的新作品的大綱和前五萬字發給了一家影視公司,他們有意投資,將這部作品拍成電影。”“……”說真的,如果這個消息的主角不是袁樹,而是其他任何一位我負責的寫手,我可能已經開心得失去理智了。畢竟每個編輯都希望自己負責的寫手能紅,而一個寫手紅得最快速的途徑,就是他的作品被拍成電影或者電視劇,走進觀眾的視野,讓大家熟記他的名字。要知道,從出版走向影視,這是多少作者夢寐以求的事情啊!當這個主角變成了袁樹,我的內心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那種預感叫作——我的職場生涯即將與袁樹捆綁在一起。我問老板:“如果袁樹的作品可以被拍成電影或者電視劇,您打算怎麼做?”他大手一揮,站在臨江的落地窗前“指點江山”:“首先是將袁樹的作品催出來,然後走傳統渠道出版他的作品,辦簽售會,把他的名氣變大,接著正式開始籌拍電影或者電視劇,推動他的作品的二次銷售和加印,實現利益的最大化……”說這些的時候,他的眼裡似乎已經被人民幣占滿……說真的,我的老板真的是一個優秀的商人。隻是察覺到一點點的商機,他就已經規劃出整個產業鏈。我聽得愣住了,不由得“啪啪啪”鼓起了掌:“老板,你的想法真棒!”俗話說:“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在他規劃的整個產業鏈裡,我或者袁樹,隻是其中一顆棋子。其實沒什麼好悲傷的,畢竟我能成為一顆棋子,說明我依然是有用之才。但是,我現在隻希望他可以找到另一顆適合的棋子替代我。未來的許多年,如果將我和曾經拋棄過我的渣男綁在一起,我會覺得這是生活對我最刻意的玩弄。我誇獎完我的老板後,鼓起勇氣問他:“後期的工作這麼多,您要不要考慮給袁樹安排一個更適合他的責編?我覺得我駕馭他還有點難度。”我的老板從落地窗前轉過身來看著我,臉上的笑容已經斂去,換上了嚴肅的表情,我的心中竟然升起了一絲懼意。他一字一句地說:“你想都不要想。”雖然我的老板坑了我千百遍,但是如此嚴肅且認真地拒絕我,他是第一次。這讓我心中的懼意更甚。“我還希望你負責他的全國巡回簽售會。如果他的作品被拍成電影,你是擔任他的經紀人的不二人選。所以,你覺得我會不會把他的責編換成彆人?”老板,為了賺錢,難道你要葬送你的員工的一生嗎……你就不怕我憤而辭職嗎?我還想垂死掙紮一番,說:“可是你明明知道我隻想和袁樹儘快劃清界限,不然之前不會拜托你假裝我的男友……”我的話還沒說完,我的老板已經不耐煩地打斷了我:“蘇恬,工作時間不談感情。關於袁樹的未來規劃,我已經說給你聽了,你隻要在職一天,就應該把這份工作做好。工作是工作,感情是感情,明白嗎?”我的老板,如果我真是這麼理性的人,還會在這裡糾結這些事嗎?女孩子都是感性的,就是會分不清工作和感情啊!我的老板,你這樣強硬地將我和袁樹湊到一起,真的不是在虐我嗎?或許是我臉上的表情轉換太快,讓韓丁察覺到了什麼,他繼續說道:“蘇恬,你彆忘了,你還欠著公司三十萬呢。在我麵前,你沒有說不的權利。”說完之後,他竟然還衝我挑了挑眉。我……真是太過分了……我就說老板的錢不能隨隨便便拿吧。他不是一直走溫和的親民路線嗎,什麼時候變成腹黑總裁了?唉,城市套路深,我想回農村。察覺得到自己被自己的親老板套路了之後,我的心情不太美妙。我把自己鎖在辦公室裡,看著牆上的時鐘指針一點點往五點半的方向移動,感覺“度秒如年”,隻求下班。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時間,我愉快地收拾東西,拿起桌上的車鑰匙,準備回家吃飯。雖然和袁樹住在一起是一件挺容易讓我著急上火的事情,但自從他搬進來,並且和我簽訂同居協議後,我的三餐就有了著落,再也不像以前,作息飲食不規律,胃疼的毛病經常犯了。這麼想著,我竟然有點想念那個家夥的手藝……我一邊想一邊走,來到了電梯門口。電梯樓層顯示三十三樓,門也適時打開了,我拎著包準備走進去,一抬頭,卻發現一個陰魂不散的家夥,正一臉壞笑著站在裡麵。是的,沒錯,又是袁樹。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他出現在自己公司的電梯裡,我竟然有一種老窩被敵方端了的既視感。我後退一步,和他保持安全的距離,問:“你怎麼來了?”他勾唇一笑,長眉一挑,有幾分輕佻,又有幾分魅惑:“當然是來接我的女人下班。”“……”你給我滾開!誰是你的女人!臟話差點脫口而出,最終被我抑製住了,我都忍不住為自己的表現點個讚。此時正是下班時間,電梯門口已經圍了一些群眾,身為雜誌社的主編,我並不希望自己成為公司明天的八卦頭條,或者微信群話題的女一號……我原本想著回家再和袁樹算賬,正打算走進電梯,袁樹那個壞家夥竟然眼疾手快地按了關閉鍵……公司的電梯應該是個大品牌,反應神速地關上了門。這是什麼情況?我的前任到底是有多幼稚?他成心跑來公司,在我下班的時候不讓我進電梯,讓我添堵?不至於吧……下一秒,電梯門再次打開。一臉笑容的袁樹站在電梯裡,他的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束黃玫瑰。他離我隻有幾米的距離,我卻覺得他是穿越茫茫人海,專注地凝視著我。爾後,他緩緩開口:“紅玫瑰太豔俗,不襯你;粉玫瑰太裝嫩,不適合你;黃玫瑰正好,含蓄、嬌羞,配你剛剛好。”在電梯門口圍觀的小女生們見到這個場景,有些已經發出了低低的驚呼聲,接著,大家開始壓低聲音竊竊私語,以我良好的聽力判斷,大概是在說我這個長年單身的女魔頭,竟然有如此優秀帥氣的追求者,簡直就是蒼天不公……嗬!我真想和這些滿腦子都是羅曼蒂克的小女生聊聊天,帥氣並不能和優秀畫等號好嗎?重點是渣男從來不會把渣字寫到臉上!所以麵對袁樹這種求愛者的出場方式,我的心裡就淡定得多了。我雙手抱胸,偏著頭凝視了他一秒鐘,然後痛快地回擊:“你這是怎麼了?春天到了,又到了一個**的季節,所以你開始到處求偶了?”袁樹顯然沒有料到我是這樣的反應,他先是一愣,然後又忍不住笑了起來:“蘇恬,你還真是煞風景!麵對我這種級彆的男神的告白,你難道不應該少女心滿滿,接下黃玫瑰後幸福得快要暈過去嗎?”我冷漠地看著他:“嗬,很抱歉,袁先生,我想你已經錯過了我的少女時期。”袁樹剛才還含情脈脈地看著我,此刻他像生吞了一百隻蒼蠅那樣難受。他臉上的尷尬表情轉瞬即逝。他從電梯裡走到我的身前,說:“你不喜歡黃玫瑰,沒關係。”他掃視了圍觀群眾一遍,看到我的身邊站著對他一臉花癡,並且看好戲的露西,他沒有詢問對方的意見,把黃玫瑰強行塞到了她的懷裡:“這花送你了。”我們這個圈子,從業者百分之九十是女孩子,平時彆說談戀愛了,辦公室裡連隻公蒼蠅都很少出現,她們突然遇到一個身高、顏值和浪漫度如此高的男孩子,都變得異常興奮。露西早就已經淪陷,捧著黃玫瑰,一副被撩到要眩暈的表情。袁樹並沒有多作停留,轉身長臂一伸,將我攬到他的懷裡,擁著我往公司裡麵走。我一臉迷茫地看著他。袁樹溫和地笑著,從我的視線正好可以看到他的側臉,有那麼一瞬間,我覺得他的笑容裡竟然含著幾絲寵溺。“既然你不喜歡我帶著滿滿的愛意和你談私事,那我就帶著滿滿的誠意和你談談公事吧。”“我和你有什麼公事要談的?”袁樹嘴邊的笑意深了許多:“要談的公事可就多了。聽說你以後就是我的經紀人了,不但我的稿子由你全權負責,就連我這個人,也將由你全權負責。”嗬嗬,我的這個前任,消息還真夠靈通的。他是老板自己簽過來的寫手,而且他們大學時期關係就非同一般,想必現在的交情也不差,那麼老板第一時間將那些長遠規劃告知他,也就不足為奇了。我說:“那又怎樣?”袁樹將我帶到前台,不緊不慢地從自己的帆布背包裡拿出一份合約,遞給我說:“不怎麼樣,我隻是過來和我的經紀人簽一份合約,並且和她說,餘生請多關照。”Excuse me?!又簽合約?!袁樹,你不覺得自從你再次出現在我的生命裡,就不斷地在和我簽合約嗎?而且,向來隻有編輯求著大神,希望大神可以恩準自己做他的經紀人,哪有大神親自找上門,主動準備好合約,讓編輯做他的經紀人的啊!這明顯就是個坑啊!我沒有多想,義正詞嚴地拒絕了他的要求:“我不同意,在公司沒有跟我明確表明我必須成為你的經紀人之前,我是不會再和你簽任何合約的。”這個時候,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適時響起,吸引了在場所有群眾的目光。是我的老板——韓丁。他專業出賣下屬一萬年。他說:“公司同意你做袁樹的經紀人,我就代表公司。”很好,他真是個霸道總裁。隻是不知道我現在辭職,來不來得及?我是蘇恬,恬不知恥的恬。我在厚臉皮界如果排名第二,絕沒有人敢排第一。可是自從我與袁樹重逢,並且重新了解我的老板後,我覺得我的想法是錯誤的。如果我是厚臉皮界的冠軍,那他們就是厚臉皮界的開山鼻祖……此時此刻,穿著一身正裝的韓丁和穿著簡單T 恤、牛仔褲的袁樹,在公司的前台重逢了。他們看到彼此後,竟然友好地握了握手。我有一種陪同國家領導訪問他國,並親切會見了他國領導的既視感……韓丁對袁樹說:“你到公司來,怎麼也不跟我提前打聲招呼,去我辦公室坐坐?”我內心盼望袁樹快點同意,那我就可以開溜。袁樹當然不會按我設定的戲路演。他大手一揮,手掌精準無誤地落在了我的肩頭,然後他稍顯霸道地將我往他的懷裡帶,說:“不了,我隻是順路來接我的女人下班。”為什麼我有一種他在刻意強調“我的女人”的感覺?韓丁將雙手插在褲子的口袋裡,點了點頭,說:“挺好。我剛才聽到你和蘇恬在談論合約的事,你不用擔心,蘇恬會成為你的經紀人,這是毋庸置疑的事。”我驚訝得合不攏嘴。我還沒擺明態度呢,我的老板就已經單方麵決定了這件事,這公司還有沒有人權可言!我看向韓丁,正想出言反駁他,結果發現他趁著袁樹微笑時,用嘴型對我說了一個詞——“三十萬。”唉,真是吃人嘴軟,拿人手短……隻怪我太窮。當年袁樹用十萬元買斷我的第一次,如今韓丁又用三十萬元買斷我的職場生涯……我自身到底有什麼特點,總是招惹這種拿錢壓人的家夥?袁樹倒是挺高興的,連忙從背包裡掏出筆,說:“韓總這麼說,我就放心了。擇日不如撞日,咱們今天就把經紀人的合約簽了吧,我把合約都擬好了。”袁樹把合約遞給韓丁,韓丁接過去,不緊不慢地看著,一邊看一邊點頭,顯然很滿意。看到最後,他竟然還發出爽朗的笑聲:“哈哈哈哈,袁樹,這份合約不錯,誠意滿滿。”我依然迷茫地看著韓丁。什麼樣的合約,可以讓韓丁這個縱橫商場多年的人都開口誇讚?我正準備湊到韓丁的身邊看合約,誰知他微微轉身避開了我。他接過袁樹遞過來的簽字筆,屈身坐在前台招待區的茶幾上,在合約上簽上自己的大名後,又將合約遞回給了袁樹。整個過程一氣嗬成,快得驚人,我甚至連驚訝都沒有來得及表達。袁樹拿著韓丁簽了字的合約看了看,然後分了一份給韓丁,自己的那一份被他收進了包裡。剛剛發生了什麼?袁樹的經紀人難道不是我嗎?他難道不應該跟我簽合約嗎?為什麼我的老板一出場,一氣嗬成地就將我的合約簽掉了?我一臉蒙地看向我的老板,問:“老板,剛才你是愉快地代替我簽約了嗎?”韓丁往沙發上一靠,優雅氣質儘顯:“這你就搞錯了,我並沒有代替你,袁樹的這份合約是和時光雜誌社簽的,而你是時光雜誌社指派給他的經紀人,我隻是作為老板,代表雜誌社與他簽約。”說完後,他得意地露齒一笑:“我這樣說,你明白了嗎?”我覺得此刻的自己宛若智障。我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我的老板,把我的職場生涯以我不知情的價格,賣給了我的前男友。想著以後生活上要跟袁樹牽扯不清,工作上也要跟他牽扯不清,我就一陣頭疼。唉,袁樹還真是我感情生活裡的一股泥石流啊,躲不掉,逃不走。我若正麵迎接,勢必會被其淹沒。怎麼辦?在線等,我挺急的。直到和袁樹一起鑽進我的小破車裡,和他一起回家,我的心情也沒有變好。我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韓丁和我的前任之間的淵源仿佛很深。簽合約時,他們配合的默契度令我深深懷疑,他們是否才是彼此生命中的靈魂伴侶?一個表達需求,另一個馬上就解決需求,雙方配合得天衣無縫。於是,我一邊像老司機一樣熟練地開車,一邊問坐在副駕駛座的袁樹:“你和韓丁到底是什麼關係?上學的時候,我見過他跟你表白,現在你被他簽過來成為重點寫手……”袁樹,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你真的很像會被我的老板“潛規則”的對象啊!最後一句我沒敢說出口。袁樹反應挺激動的,震驚地看著我,質問道:“表白?韓丁對我表白?!”呃?他怎麼回事,五年前的事情就忘得那麼快嗎?我隻好友情提醒他:“對啊,有個晚上,我去小賣部買吃的,剛好看到韓丁和你在小賣部旁邊……聽你們當時的對話,好像韓丁想插手你的人生,而你不讓……你看,你們之間明明就很有故事嘛!”袁樹忍俊不禁:“所以你就腦補了一出言情大戲?”“不然呢?對白都那麼有料……”我說。“天哪,蘇恬,你的腦子裡一天到晚裝了些什麼東西啊?”那種情形,兩人間會沒有故事?我不相信。不過他的這個問題說到了我的心坎裡,我的腦子裡裝的東西,從來都非常直接。比如——“我的腦子裡,裝的當然都是一些不可描述的東西啦。怎麼可能輕易讓你知道。……”袁樹看著我,眼神複雜,不再說話。我卻語重心長地搖了搖頭,操心地說道,“唉,袁樹我跟你講,我戲你還是離韓丁遠一點。因為你和他相處的話,一看你就是被欺負的那個。”混跡文字圈的大神袁樹,想必對我所運用的詞語不會陌生,所以聽懂之後的他,臉上有一絲惱怒,又帶著一絲……嬌羞?我繼續不怕死地補刀,“而且是永遠不可能翻身的那種。”袁樹突然就怒了:“蘇恬,你給我閉嘴!你再不閉嘴我就要跳車了!”“你跳啊。我等這天等很久了。”“蘇恬,你到底有沒有良心啊?”“良心這種東西是什麼,可以吃嗎?我沒有良心啊,沒有良心的我輕鬆自在。”“真是的,我要被你氣炸了!”啊……我沒想到袁樹也有被我氣炸的一天。不得不說,此時此刻,我的內心酸爽無比。我好想把這個片段錄下來,反複播放,用來安撫我之前被他傷害的壞心情。所以說,論如何科學地殺死前任?最最環保、安全、低成本的方案,就是氣死他。
第四章(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