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吳碧迦再次回到1987年時,那場綿綿冬雨仍在下。仿佛時間從未變過,從夏到冬,都有一場雨來做她的出場背景。她再一次感歎換樂網站的鬼斧神工。莫名其妙地被卷入所謂的命運操控,她一物換一物,不換金銀珠寶,也不換功名利祿。第一次,她換了拆散傅之遠的訂婚;第二次,她換了回到三十年前解救傅永森,試圖延續他的生命線;再然後,她借著契機識破了傅之遠的嘴臉,如今,她卻為了兩張憑空出現的詭異的雙人合照而又一次回到過去尋找真相。她心裡油然覺得,她和姓傅的人,緣分糾葛實在不淺。每一次穿越都讓她覺得匪夷所思,一個小棲的夢,一道刺眼的白光,就能成為時空機器帶她完成心願。吳碧迦進行完第七筆審批後,趴在電腦桌前打了個小盹兒,待睜開眼後,已站在了傅宅的門前。那扇門剛上油漆,藤蔓嫩綠,磚牆簇新,她第二次來到這裡,卻是見證了它從古樸衰老倒退回伊始的樣子。換樂網站讓她自己去尋找照片的答案,可到底從何找起?她正想抬手去摁門鈴,門卻兀自從裡被打開了。傅永森的手裡拿著一疊符紙和幾炷香,正準備出門。他信了一個江湖道士的說法,給錢做些法事,就能等到他所想要等的人。他原本是最不信這類的,可心裡纏繞的念想日日生根發芽,便病急亂投醫。他乾脆揠苗助長,讓它成了一棵參天大樹,他盼能等到她。“碧迦?”他穿著那件黑色大衣,開門見是她,眸裡“噌”地燃亮喜悅。他從白發變成黑發,佝僂的腰背變回挺拔,皺紋散去,隻餘勃勃生氣。外麵的雨勢變大,他忙把她拉了進來:“怎麼每次都穿這麼單薄?”“因為——”她打了個噴嚏,“我是從未來的某個夏天來的。”傅永森沒留神聽,把手中的東西放好,忙跑去拿來一條大毛巾,把她半濕的的發擦乾淨。她小小的臉藏在大毛巾下,隻露出一雙眼,他的動作溫柔專注,把一縷粘在她臉頰邊的發絲彆在耳後,讓她一時忘了反應。“抱歉,”傅永森忽地停下手,“我……我魯莽了。”吳碧迦接過他手裡的毛巾,細細擦拭著頭發,他握拳輕咳一聲掩掉尷尬:“那個,你今天怎麼會突然來了?”“我……”她正斟酌回答,又連續打了好幾個噴嚏,待再開口的時候已帶有輕微鼻音,“我是想來解決一些心裡的疑惑。”“什麼疑惑?”傅永森皺皺眉,難得嚴肅,“什麼疑惑都先放一邊,你先把自己的感冒治好。”他的話音剛落,他隨即轉身進了廚房,不知在搗鼓些什麼。吳碧迦不知所措地站在客廳外,不敢貿貿然打擾,遠遠聽見爐子打開的聲音,一口小鍋在咕嘟嘟冒著泡。她隻好坐到沙發上等他出來,卻坐到了一樣硬邦邦的東西,她順手拿出一看。 “任天堂紅白機?”吳碧迦把遊戲機翻來覆去看一遍,“嘩,古董!”“前兩年才發售的,也不至於就成古董了吧?”傅永森端了一個碗出來,“趁熱喝,薑汁可樂,可以驅寒。”她接過,不料手拿不穩,傅永森連忙順勢幫她托起。兩手重疊,指尖交碰,一時間,他微微加大了一份力。是吳碧迦先鬆了手,她揉了揉鼻子:“呃,有點燙。”傅永森笑著蜷了蜷指,把方才的餘溫妥帖藏好。他看見她捧著遊戲機打量,有點忐忑地問:“你會不會嫌我幼稚?這年紀了還玩遊戲機。”吳碧迦並沒有留意到他的心思:“這年紀風華正茂,返老還童正好。”她所從事的工作接觸過不少智能化電子產品,製作精良的遊戲更是層出不窮,這些老去的物事已難循,隻有在茶餘飯後聽見過來人感慨幾句。感慨過去時光慢,慢得讓人不願變老。“那就好。”他說,“你不嫌棄我就行。”“喀喀……”聞言,她一下被可樂嗆到,傅永森幫她一下一下順著背,眼神專注又柔和,她不敢對上他的視線,挪了挪身子,“不介意的話,我可以玩幾局嗎?”他微笑著點點頭,她每次都那麼風風火火地出現又離開,這是第一次,能這麼安靜,能看到她有孩子氣的一麵。她自顧自地低頭玩遊戲,普通的超級馬裡奧撞水管,一局又一局,良久才發現身邊很安靜,沒了聲響。吳碧迦抬頭一看,看見傅永森坐在不遠處,對著她的側影,低頭似在紙上塗畫著什麼。“你在畫什麼?”她悄悄地走到他的身邊。話音剛落,傅永森便嚇得把手中的畫筆摔在地上,連同那張輕飄飄的白紙。吳碧迦先他一步撿起白紙,還沒等看仔細,他就一把奪過,頓時紅了臉。她愣在了原地,她雖看得不仔細,但仍能辨出那張半成品畫像,長直發,細肩帶白裙,和那日已泛黃生了褶皺的明顯是同一張。和換樂網站所說的一樣,這幅畫的畫中人,是她無疑。她瞥了一眼客廳中央,那處掛著一幅日曆,一年快到頭,日曆紙已撕得七七八八。“12月10日……”她喃喃道,“1987年,12月10日。”是這幅畫的落款日期。她踟躕著問:“你……你會不會覺得很奇怪,我總會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嗯,”他恢複了平靜,“但隻要還會出現就好。”月滿月缺青煙一縷,情似永遠沒法可暫留。他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吳碧迦對上他明亮的雙目,像是看見了漫天的星星。像半山山頂上最無塵的星星,被雨水衝刷得一閃一閃,鋪滿整片夜空。那樣的星空裡,她看到了自己。幾聲清亮短促的“B——B——”聲響起,打破了曖昧的氣氛,傅永森從腰間掏出一部傳呼機,凝神片刻,又遲疑著看了看她。“怎麼了?”她問。“有個住在灣仔峽道的老顧客,托我今日拿一批新進的花旗參給他。”“你不是老板嗎,還得親自上門送貨?”“他和我比較熟絡,年紀也大了,我這個做後生的多出幾分力也無妨。”傅永森見她臉色蒼白,溫和囑咐,“外麵下雨,你感冒的話不能再吹風了。好好留在這裡等我,沙發上有毛毯,記得蓋好保暖。等我回來,你有什麼疑惑解不開的話,我能幫到你的一定會儘全力幫。”吳碧迦隻好應允,但她沒能好好留在這裡等他,等了一個小時,她覺得頭有些昏昏沉沉,便迷迷糊糊地睡在沙發上,手裡還鬆鬆抱著遊戲機。蒙矓間,她覺得身子被人橫抱起,輕輕地放在**。一隻溫暖的手探了探她的額頭,有人喚她:“碧迦,先起來吃藥。”他扶著她靠著枕頭坐好,拈著勺子,喂她喝了口濃苦稠黑的中藥。“這麼苦,”吳碧迦蹙眉,“沒有西藥嗎?”“良藥苦口利於病,西藥藥性太烈,你體虛的話,還是喝中藥好。”傅永森頓了一下,“你太瘦了……我做菜還可以,如果你不介意……”她迅速捂著鼻子喝完藥,拉起被子就蒙頭大睡,也打斷了他的話。傅永森歎了口氣,替她掖了掖被子,不停洗濕毛巾幫她物理降溫,整夜下來勞勞碌碌,待她額頭滾燙的溫度恢複正常,他已倦得趴在她的床邊睡熟。吳碧迦醒來是第二天早上,她把額頭的毛巾取開,迷茫地看著陌生的天花板,想起身,卻發現另一隻手被壓著。她順著視線看去,發現傅永森側趴著在她的左手邊,眼底下有一片淡淡的烏青。她有些訝異,他……是整晚都守在她的身邊嗎?心裡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蔓延開,她小心翼翼地抽出手,卻驚醒了傅永森。“醒了?”他伸手碰了碰她的額頭,鬆了口氣,“不燒了。”“昨晚……昨晚你一直在這裡?”“不是。”他卻搖搖頭。她莫名失落:“哦……”“昨晚中途我跑了趟遊戲店。”他稍稍蹲下,收拾好腳邊的一摞遊戲機,像獻寶一樣捧到她麵前,“我的那個隻有馬裡奧撞水管,這幾個都有不同的遊戲,你看看哪個適合?”她問:“你買這個給我乾什麼?”“你……你不是喜歡嗎?”他有些失落,“我昨天見你好像很感興趣……”吳碧迦心裡一軟,見他想把遊戲機拿走,忙拉住他的手:“是是是喜歡。”他愣了一下,嘴角本有青色胡楂,可展顏的時候,他又像個小孩子一樣稚氣。很久以後,吳碧迦才知道,他家住西環,而這家遊戲店在屯門,那一天下著綿綿冬雨,寒冷又刺骨的風呼呼刮著,他一個人冒著風雨奔波,隻為了她的喜歡。那之後幾天,換樂網站都沒有向她發出回到未來的指令。她覺得古怪,又不得不留下來等待回去的時機,傅永森不放心她住旅館,堅持鋪好床鋪給她準備客房。她在這個年代人生地不熟,隻好乖乖做他的小尾巴。傅永森也樂得把她帶在身邊,怕她嫌海味腥,就帶她去彆處看風景。“為什麼載我來山頂看星星?”吳碧迦尷尬地問,“這天寒地凍的……”他還沒有對她說過一句喜歡,但這次的看星之旅已是司馬昭之心,她皆知。她也知,她不應給他希望才好。她沒有打開車門:“我……我們還是回去吧。”傅永森下了車,倚在車門邊,微風吹得頭發柔軟拂起,他微微低頭看她:“很快,一分鐘後就走。”她應了聲好,望著天一秒一秒地數著時間,等了一分鐘,卻再也移不開眼。天空有一片密密的星圖,星星一顆接一顆,璀璨閃爍。星星不是發光體,不會有烈日的豔光,這小家碧玉的銀白色,卻更像童話。“你看,像不像童話?”他滿意地笑了,眸子裡亦有揉碎的星辰,“天文台沒有騙人。”她迎麵看著他,一瞬間失足陷落進那片星辰。那夜空中的星,倒暗淡了幾分。第二天,傅永森的老顧客又托他去灣仔峽道送一批蠔仔乾,吳碧迦也隨著他一同前去,終於想起要問起那個問題。峽道靜寂,白色小花碾落成泥,斑駁土塊混雜著雨後的味道很是清爽。兩邊都是綠色茂密叢林,吳碧迦踩過滿地濕漉漉的樹葉,跟在傅永森身後:“傅永森。”“嗯?”他停下腳步,回頭看她。“你……你是不是……”她脫口而出,“你是不是喜歡我?”話一出口,吳碧迦就後悔了。明明她想問的有很多,比如那兩張莫名的照片,比如那幅畫,可她偏偏選擇了這個直白的問題。傅永森維持著那個回頭的姿勢,眼裡的幽潭泛起漣漪。坡道略陡,她喘著氣仰頭看著他,他笑了笑,把手伸向她:“我拉你吧。”她覆上那隻骨節分明的手,他稍稍用力牽過她,她順勢跌入了他的懷抱,鼻尖觸及清冽的氣息,雨後撥開淡霧,她亦看清他眼裡的情意。“是啊,我是喜歡你。”他說得很慢,“若我可再活多一次千次,我都盼麵前仍是你。”但求憑我愛火,活在你心內,分開也像共同度過。“你總是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我不知道你來自哪裡,又會回到哪裡。”他澀聲道,“我總在想,萬一沒有下一次了怎麼辦,萬一我等不到那個你再次出現的下一次了怎麼辦?”“碧迦,不管你出現的理由是什麼,不管你還會不會回來,或者,你現在心裡已經住了彆人——”這番話時光倒流三十年再次出現,唯獨不變的,是他孤注一擲的語氣,“等或不等,我都等了。”微風吹過,四周很安靜,隻餘樹葉窸窸窣窣的聲音。“可是傅永森,”良久,她訥訥道,“你對我的心意……你是真的想清楚了嗎?我們……我們隻有幾麵之緣而已。”他們之間相隔三十年的時空,他身處過去,她隻是誤入過去的未來人。他們原本就隻是兩道平行線,偶然交會,最後也會越行越遠。“我腦裡清楚,心裡也清楚。”他看著她,“隻有幾麵之緣又怎樣呢?易求無價寶,難得眼前人。碧迦,你是眼前人。”一片落葉簌簌落下,打了幾個旋,他的眼神晶瑩明亮,不染雜塵,她陷了進去,看見那雙眸裡有兩個小小的她。“我失戀彷徨,做事無為,”她垂眉,“就連來到這裡,都隻是一個迷路過客。”“你迷路,我會帶你走出困局;你彷徨,我會帶你找到方向。”傅永森淺笑,“至於無為?你救過我,住進我心裡,大概我目光短淺,反正我覺得你已是上天最大恩賜。”“你第二次來的時候,我本來已經準備好的,隻是那晚發生太多事,你又離開太急,我才沒有送出去。”他伸手進大衣口袋裡摸索了一會兒,然後攤開掌心,是一條編成吉祥結的紅手繩,上麵係著把銀質小鎖,“你鎖起心也沒關係,我有鑰匙。”他說:“碧迦,不論多久,我都會等你。”那把玲瓏小鎖冰涼,她看著自己的掌心,紋路複雜,紅線牽連。“第七次審批的願望時間已結束。”突然,久違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伴隨著刮過一陣凜冽大風,路上泥濘濕滑,吳碧迦沒站穩,往一旁踉蹌幾步。傅永森忙伸出手想要拉住她,手隻堪堪觸到她的指尖。她一腳踩空往後跌去,下意識攥緊手中的紅繩,風卷起的塵土間,他的麵容遠去。吳碧迦做了很多個夢。夢裡的場景紛亂,不知時日。她夢見那條早已拆遷重建的利東街,舊式唐樓天台相通,小戶人家以印刷各式喜帖謀生,她和傅永森進門定做了印有鴛鴦式樣的喜帖,大紅色燙印金字,喜慶吉祥。她還夢見了她穿著白婚紗,矜持害羞地絞著裙角,他則梳著一貫的大背頭,穿黑西裝打領結,緊張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攝影師讓他們互相對視牽手,腕上那各自一串的紅繩格外醒目,銀鎖與鑰匙輕輕一碰,發出幾不可聞的聲音。她猛地睜開雙眼,從**彈跳起來,發現身下是熟悉的碎花被單,她又回到了2017年。夢境太真實,清晰得如身臨其境。她望著手裡攥著的紅繩,頭皮發麻:“1987年,2017年,我們明明隔著三十年,怎麼可能……”電腦一直開著,換樂網站的頁麵閃爍幾下,直到係統的聲音響起:“第七筆審批所換取的願望時間已結束。”“可是我還沒有找到問題的答案。”她心神不寧,“畫中人是我,他忘不了的人是我,但那兩張照片又是……”“這些夢境,都是真實發生過的。”“真實發生過?”她疑惑,“我們之間相隔三十年的時空。”是啊,三十年。在她生活的時代裡,他已經老了,縱使有萌發半點情意,也隻屬於浮生夢一場。“這些事的確是曆史軌跡可尋的,你遲早都會經曆。”它問,“你不想再回去一次嗎?”良久,她疲累地搖了搖頭:“雖然我還沒弄明白為什麼會有這兩張照片,真實也好,虛擬的也罷,我都不想再去找答案了。”“就此停止,”她說,“我不會再回去。”在這幾天和他的相處裡,她想了很多。他待她好,她知道,她的心不是磐石所造,自然也曾柔軟,有被他打動過的時候。隻是,她剛剛才經曆一場心傷浩劫,如果隻因為感動與孤獨而接受傅永森的喜歡,那對他太不公平。他值得最好的愛情,不應失衡求屈。吳碧迦把電腦主機關閉,把那條紅手繩放入帶鎖的抽屜裡,明明是長籲一口氣的事,她躺在**,卻輾轉一晚都無法入眠。她的腦海裡有一個白衣黑褲的身影,她想,一定隻是這幾日的相處產生的依賴,一切都隻是幻覺和錯覺。她想,她不會喜歡上他才對。平安無事地過了幾日,去上班的時候,無良老板難得把她召進辦公室,對她修改後的設計讚不絕口。她以為一切都走上了正軌,直至他的鹹豬手若有若無地搭在她的肩膀上。“碧迦,聽說你最近和男朋友分手了?”她忍著油膩感,不動聲色地挪了挪身子:“是。”“你一個女孩子,無親無故,這麼多年生活一定很辛苦吧?”老板又靠近她幾分,“你知道人事部的Amy為什麼年紀輕輕就平步青雲嗎?現在的年輕女孩,都要像她那樣長點智慧,我見你悟性還挺高的,應該……”“是,我悟性是很高。”她猛地站起身,扇了他一巴掌,“所以我選擇辭職走人。”短短時日,失戀又失財,吳碧迦拿著最後三個月的工資,薄薄的一個信封,仿佛是在嘲笑她的勢單力薄。她歎了口氣,打開樓道的信箱準備拿報紙看看求職版,卻發現在卷成一筒的報紙堆裡,有一張白色的四方硬紙封套。她抽出裡麵的東西,是一張光盤。五碧迦不明所以,拿著光盤放入光驅,屏幕霎時響起“沙沙”的雪花聲。她動了動鼠標,原本嘈雜的畫麵登時清晰。那好比一個裝在傅永森家中的針孔攝像頭,無孔不入,記錄了他這幾天來的失魂落魄。他向來工作謹慎,畫麵裡的他卻掛著兩個大黑眼圈,疲憊地和生意夥伴交流,不時被糾錯。白天拉起帷幕,到了黑夜,他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呆呆地喝著威士忌,茶幾上的空酒杯下墊著一張畫像,他抽出來,迷蒙醉眼,在上麵寫了一句話。“若我可再活多一次千次,我都盼麵前仍是你。”是你,是她。他的眼裡再沒有揉碎的星辰,取而代之的,是死寂的枯潭。吳碧迦心如亂麻,不忍再看下去,乾脆取出光盤。“你不想回去看看他嗎?”取出光盤後,屏幕上顯現出換樂網站的頁麵,係統的聲音響起,“你消失回來後,他每一天都是這樣度過。”她遲疑地搖搖頭:“我如果回去,他會更不好受。我們之間……我們之間,不會有可能的。”“人情淡薄。”係統冷冷道。她心知被冤枉,百口莫辯,也懶得去反駁。隻是,那聲音卻繼續說:“如果你擔不起他的喜歡,你可以選擇再回去一次,直截了當拒絕他,好斷了他長達三十年無望的苦等。”可是,如果再回去,她能不能狠心?“過去、現在、未來,在你的一次又一次穿越裡已經發生巨大的改變,如果你沒有走到蝴蝶效應最後正確的一環,換樂網站牽扯到的人,包括你自己在內,命運全部會被毀滅。”意思是,她已無退路。“一麵,最後一麵就好。”她攥緊了拳頭,“隻是回去看看他而已。”她迫切想要尋找一個借口,來再見他一麵。這一次的審批請求很特彆,對麵的男人無疑有情、深情、癡情,卻注定苦楚。“你需要換的,可承諾不後悔,不遺憾?“你是否確定進行本次交換,以未知的失去作代價?”他點了“確定”,卻坐在椅子上神色暗淡,直至夕陽落下。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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