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吳碧迦失眠了整整一夜。她想起傅之遠的樣子——那是她喜歡兩年的人啊。她向來怕腥,可她在聽他教她如何辨認優劣海味時卻聽得那麼認真。十二海味行,不隻是傅家的命脈,還是吳碧迦認定最值得紀念他們情緣的聖地。驀地,她忽地想起白衣黑褲的傅永森。“多可惜。”他年輕有為,偏偏天妒英才,讓他隻活了短短的三十歲,辛苦經營的海味行被人吃空敗儘,成了江湖笑話。要是傅永森還在,得知當年的心血,現已成了需要靠聯姻來支撐起早已破落不堪的軀殼,不知會不會氣到昏厥。吳碧迦想到那日的初見,忍不住想笑,他那樣溫潤性格的男人,怎麼會怒氣橫天?“上次第三筆審批,你做得很好。”第二天一早,吳碧迦打開電腦,係統的聲音響起,“所以你可以獲得第三個心願,想好要回到1987年的哪一天了嗎?”傅永森逝於1987年12月5日,一個寒冬冷夜。吳碧迦點點頭:“回到12月5日的傍晚。”她眼前有白光閃過,等適應光線之後,渾身冷得哆嗦。一陣又一陣寒風刮過,吳碧迦才發現自己還穿著那條細肩帶白裙,在她生活的時刻裡是夏季,可是如今所及的卻是寒冬臘月。下著綿綿陰雨的季節,她雙手抱胸抖成篩糠,長發拂得像瘋婆子。傅永森撐著一把藍色長柄傘從海味行走出來的時候,突然停住了腳步,距離他十米處,有一朵風雨中飄零的梔子花。那朵令他日思夜寐了數十個日日夜夜的白色梔子,此時正看向他,眼裡像發出了光。傅永森疾步向她走去,褲腳沾上泥濘也不顧。他想起前不久不得已被家裡姑婆安排相親,在喧鬨的龍鳳茶樓裡,對麵那個羞澀的相親對象說想喝香片,他便漫不經心地招來侍應,脫口而出:“麻煩一壺梔子香片。”可侍應說:“先生,我們這裡隻有茉莉香片。”是啊,梔子香片隻在他心裡,那朵白色的花,香氣襲人。“怎麼這天氣隻穿夏衣?”傅永森把傘遞到吳碧迦手中,忙脫下黑色大衣,嚴嚴實實替她披上。吳碧迦縮在豎起高領的大衣裡,隻露出一雙明目,男子餘下的體溫貼近肌膚,她覺親昵想還回,又怕著涼。“你知不知道今天……今天是什麼日子?”吳碧迦輕聲問道。她覺得太過殘忍,世事囫圇,他不幸成為犧牲品。可幸世事也奇妙,她能回來幫他扭轉局麵。傅永森搖搖頭,又問道:“你也是去參加傅四的生日宴的嗎?”說完,他才覺得自己可笑,麵前的這個女生,他不過才見過第二麵,她就像天外來客一樣,連姓甚名誰都不曉得。吳碧迦見他又不太相信地打量著她,她才記起自己還沒介紹過身份,可是,她又能說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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