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田著急了，拎著抓黃鱔的工具就要往田裡衝。做生意最講究信譽，更何況如果不是機械廠，他們也不會生意做的這麼大。“沒關係，已經夠了。”顧南枝忽然開口。“啊？”幾個人還沒回過神來，就見大強帶著自己的妹妹從外麵走進來，手中還提著個簍。“姐，我們去遠一點的大河村收來的一百斤，都是大個頭的。”自從知道顧大山要搞事之後，顧南枝就讓大強小紅到稍微遠一點的村子收黃鱔，順便宣傳一下西山村一大隊顧南枝大量收黃鱔。一來就算顧家人搞事，真壟斷附近幾個村子的黃鱔他們也不怕。二來稍微遠一點的村子黃鱔更多，個頭更大。收哪的不是收。估摸從明天開始，那幾個村子都知道了顧南枝的的存在，以後就讓張田跟張地去那幾個村子大隊收黃鱔。顧南枝仔細檢查，兩個孩子彆看年齡小，做事穩妥，裡麵黃鱔個頭都是個頂個的大。“好好乾，年底給你們包紅包。”兩個小孩不好意思的抿嘴笑了笑，自從跟在顧南枝身邊，兩人肉眼可見的圓潤了一圈。事情解決，眼看著天色不早了，幾個人各自散開。“張田大哥等一下。”顧南枝忽然出聲。她對著張田招招手，在他耳邊耳語了幾句，張田不住地點頭。“包在我身上。”第二日一早，一大隊熱鬨的很，不止顧南枝家門口傳來搬運東西的聲音，顧家三個兄弟也拖著黃鱔。黃霞從二大隊那邊借來了牛車，租借牛車要給大隊五毛錢，幾個人坐著牛車到鎮子比坐汽車便宜的多。顧南枝這邊已經將黃鱔交付完了，那邊幾個人才趕著牛車晃晃悠悠到了林東鎮。顧二山顧三山躺在板車上抱怨。“來了這麼長時間了，就賣出去兩斤，這不是耽誤時間呢嗎。”顧大山急於在兩個弟弟麵前樹立自己大哥的威嚴。他著急，心中念叨著昨天不是這樣啊，昨天賣黃鱔可痛快了，幾十斤一下子就賣出去了。“我，我也不知道，再，再等等，可，可能人還都沒出門。”他局促搓搓手，看著麵前來來往往的人，又不好意思張口叫賣。看著顧家兩兄弟躺在板車上補覺，顧大山一個人頂著逐漸熱起來的日頭艱難招呼路過的客人，顧南枝心中沒有一絲動容。顧大山配得上自己經受的苦難。既然他樂意討好那些吸血蟲一樣的家人，顧南枝也隻能尊重，祝福，並冷眼旁觀。她對著張田使了個眼色，張田身後一個麵生的男人走到顧大山麵前。問：“黃鱔多少錢一斤？”顧大山手忙腳亂打開背簍，“四毛。”“我聽人說了，他咋是三毛錢一斤買的？” “那，是，那是因為他買的多。”男人踹了一腳地上的背簍，“這些一共多少斤？”有了第一次做生意的本錢，加上賒賬，顧大山一共弄來了八十斤。“八十斤。”男人點點頭，嫌棄地看著背簍裡麵的黃鱔。“你這黃鱔個頭不大，都蔫了，我全要了，二毛八分錢賣給我。”“這……”顧大山有些局促。“乾不乾？不乾我走了？”男人作勢要走，顧大山著急，後麵兩個兄弟不知道啥時候醒過來，諂媚上前。“行行行，二毛八就兩毛八。”男人指著稍微遠一點的地方，“給我送到那條街的街口。”他痛快付了錢。顧家幾個兄弟沒心思琢磨生意做的怎麼這麼順暢，直接答應了下來，趕著牛車送到了街口。“大妹子，你咋給，給他們這些，壞人，送送送生意呢？”張地看著自己辛辛苦苦才能賺的錢那麼容易就流進其他人的口袋了，頓時有些著急。顧南枝從口袋摸出糖塊塞到張地手裡。“乾活吧二哥。”甜甜糖塊到了嘴裡，張地果然不糾結這件事，扛著黃鱔送到了胡同口一家麵攤前麵。這麵攤是張家兩兄弟聯係上的，嘮了兩句，顧南枝發現這是馬明軍丈母娘的攤子。“食品廠的馬哥？”郭嬸子點頭。顧南枝親熱，“我和馬哥熟，她丈母娘就是我親嬸子，嬸子你咋不早說，我讓人親自把黃鱔給您送過來。”麵攤上，顧南枝嘴甜的很，哄得郭嬸子給她下了一碗黃鱔麵，上麵鋪了一層厚厚的黃鱔肉段。“嬸子你對我也太好了，”顧南枝壓低聲音，“人家散賣都要五毛錢一斤，您也彆給我四毛五了，就給我四毛錢就行。”一斤省下五分錢，加起來可不是個小數目。郭嬸子聽聞多要了幾斤，轉手賣給其他小吃攤。張家兩兄弟扛著黃鱔過來的時候，就看見昨天精明的老板娘挽著顧南枝的手臂，豪氣表示明天要多買一點。“謝謝你了小顧。”“客氣什麼，自家人。”顧南枝幾口吃完黃鱔麵，要給錢，郭嬸子一瞪眼睛。“還拿不拿我當表嬸？快走快走！”“表嬸再見，過兩天我再過來看您。”顧南枝笑著擺擺手，在桌上留下幾塊水果糖。“大妹子，這是你親戚？”張田好奇問。“乾親，剛認下的，以後這片攤子黃鱔都從咱這進。”張田震驚！昨兒是因為麵攤黃鱔用光了，才不得已從他這買一些，每個攤位都有固定收送黃鱔的人，沒想到顧南枝隻是和那個精明的老板娘相處了一會兒，就拿下了這片攤位的黃鱔供應權。自此幾天，顧家到市場上賣黃鱔，都會被不同的人用超低的價格買走。他們絲毫沒意識到不對勁，反而越發洋洋得意了起來。在顧南枝去公社和領導商量再采摘一千斤黃鱔的路上，宋秀琴從她麵前經過，眼神從上到下掃了她一眼，故意抬高聲音，仿佛是故意喊給顧南枝聽的。“收黃鱔！咱是良心人，不掙黑心錢，每斤黃鱔兩毛錢，都過來賣黃鱔來！都過來顧家賣黃鱔來！”跟著她身後的黃霞也跟著大聲。“都來咱這賣黃鱔啊，兩毛一斤，兩毛一斤啊！咱們不像某些黑心人，坑鄉親們的錢！有錢大家一起賺啊！”